結果正如杜銀箏所預料,在映月的幫腔下,嬤嬤皺著眉頭,滿臉嫌惡的隨便給了杜銀箏一個打掃的工作。
她的生活該是脫離荊御弦的陰影,重回軌道的時候了。杜銀箏這麼希望著。
但問題就在於人永遠不曉得下一刻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可能只是跌了一跤,也可能是改變一生的轉折點。
上工才第一天,狀況就發生了。
「你……你不是那個在揚州城害慘了我的臭丫頭嗎?」
正當杜銀箏打掃著店裡,準備迎接客人時,背後突然傳來了一道尖銳的聲音。
「終於讓我給遇到你了?」
糟,屋漏偏逢連夜雨!杜銀箏苦著臉,聽著那名曾在揚州城假冒她的賣唱女喊來了嬤嬤。
「我的好姑娘,你怎麼回事?做什麼大呼小叫的?」款擺著腰肢的嬤嬤向她們走了過來,好聲好氣的安撫著大呼小叫的歌妓。「我說蝴蝶,你這麼個叫喊法,待會兒唱曲子會不會出問題!」
「現在哪是顧慮那個的時候。」蝴蝶一把拉過杜銀箏,指頭猛戳著她的臉頰。「嬤嬤,這賤丫頭不許留在這兒,我恨死她啦!瞧瞧她這張醜臉,連碰一碰都會沾上泥巴……」蝴蝶訝異的看了看指上的麈垢,又看了看杜銀箏的臉,滿臉不可思議。
原本已有一絲懷疑的嬤嬤當下拿出手絹,用力擦去杜銀箏臉上的塵垢。「我倒要瞧瞧是什麼人敢欺到我頭上來……」當她看清眼前這張臉後,忍不住驚呼出聲:「銀箏?」
糟了糟了!杜銀箏在心中暗暗叫苦。
「咱們快走!」趁著兩人驚愣的時刻,映月拉著杜銀箏就往外跑,連在門口撞了人也顧不得道歉,只是一股勁兒地往前衝。
可是,回頭望了一眼的杜銀箏,卻和被映月撞上的男子互換了驚訝的目光。
那個人,正是認得她的元鈞貝勒。
第十章
逃出了麝月樓,兩個姑娘一直沒命的跑著,直到快沒氣時,才在一條僻靜的胡同口停下來喘氣。
「都已經……跑了那麼久……應該不要緊了吧……」映月努力的調息著呼吸,並東張西望著看是否有追兵。
而從沒這麼拚命奔跑過的杜銀箏亦同樣狼狽的喘著氣,沒空搭腔。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的呼吸終於回到正常的狀態。
「映月,你就這麼跑出來,不要緊嗎?」她自己逃也就算了,反正她原本也不打算留在京城裡的;但是映月好不容易才來到京城,這麼一逃,恐怕也待不下了。
誰知映月竟笑著搖搖手。「不打緊,其實我也不可能在麝月樓裡待太久。況且,來這兒之後,我覺得還是鄉下好得多。我……還是回鄉去種田,做做針線活兒來過日子。」
「可是,伯父的遺言不是交代你要到京裡來嗎?也許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呢!」
「算啦!要是真有什麼重要的事也早該發生了。來這麼一趟,也算是了了我爹的心願。」映月笑著說道。「若是杜姑娘不嫌棄的話,不如隨我一同回我家鄉生活吧!」
也許……這樣也不錯。望著映月誠摯的笑容,杜銀箏這麼想著。「那就麻煩你了。還有,你以後叫我銀箏就行了,大家都這麼叫的。」
「嗯。」映月笑得很開心,似乎為了能夠脫離這個華麗卻又束縛的牢籠感到欣喜。「天都黑了,沒辦法,咱們只好露宿一夜,明兒個趁早趕路。」
專注於討論過夜問題的兩個小女子,壓根兒沒發現一條黑影悄悄的逼近。
「映月,我記得我有個朋友住在這附近,咱們還是去借住一晚好了,雖然京裡治安不算差,但是咱們兩個女孩兒三更半夜睡在外頭終究是不保險。」
「若是兩位不嫌棄,不妨到容王府做客?」
突如其來插入的聲音,讓兩人嚇得後退了一大步,一起瞪著站在五步外的男子。
「喂,又是你!」映月看清了來人,壯了壯膽子,上前擋在杜銀箏身前。「你來這兒作啥?麝月樓不在這邊。」
杜銀箏呆呆的聽著映月不客氣的叫罵,心中替她捏了把冷汗。「映月,你……你曉得他是誰嗎?」好大的膽子呀!竟連貝勒爺都敢罵。
「怎麼不曉得!他呀,自從我進麝月樓之後,每晚都見他上麝月樓尋歡作樂,不待到關店是不會走的。瞧他長得人模人樣,還不是個紈褲子弟,標準的大嫖客!」一古腦的謾罵後,映月幸災樂禍的看著男子臉色微變。「怎麼?不服氣呀?你不服氣是你的事,我說的可全是真話。」
「好了,映月,別說了。」杜銀箏拉扯著映月的袖子,不住的朝男子陪笑。「您大人大量,別同我們計較。」
「銀箏姊姊,你不必同他客氣!他這個人是不需要給面子的。」映月怒瞪他一眼。「還不快走,真要我動手趕人不成!」
那男子咬了咬牙,嚥下滿腹怒氣。「這兒是你的地盤嗎?輪不到你來趕我!」
「唷!不是我的,難道就會是你的嗎?告訴你,你不走的話,我們走就是了。只是你最好別像個龜奴一樣,去向嬤嬤通報我和銀箏姊姊的下落,否則我絕對和你沒完沒了!銀箏姊姊,咱們走吧,別理他。」說完拉著銀箏,抬頭挺胸的走過男子的身邊。
杜銀箏無奈苦笑著。還說識得他呢!映月分明不識得眼前的男人。
「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吧!別記掛在心上,拜託您。」行經男子身邊,杜銀箏不住的向他道歉。
「就說了別和他客氣嘛!銀箏姊姊,你又不是樓裡的姑娘,不必對嫖客那麼客氣,反正他也不懂。」
看來映月對他是萬分的不順眼。
「放肆?」他腳跟一旋,轉眼已擋在映月面前,惡狠狠的瞪著她。「你可知我是什麼人?」
真會裝模作樣呢!「還不就是麝月樓的常客?快別擋路。」
「映月,他是容王府的元鈞貝勒。」歎了口氣,杜銀箏轉向元鈞貝勒。「貝勒爺,您就原諒我們吧!映月不是有意的。」
「若是有意的,恐怕連我阿瑪、額娘都給罵進去了。」元鈞貝勒雖是在跟杜銀箏說話,目光卻依然瞪著映月不放。「好久不見了,銀箏姑娘。」
映月和元鈞貝勒的目光在空中對戰,只差沒爆出灼人的火光。
「是好久不見了。」虛應了一聲,杜銀箏只想趕緊將映月拖出他的勢力範圍,免得他一氣,就把映月給丟進大牢去。「我這妹子年輕不懂事,還請貝勒爺海涵。映月,快向元鈞貝勒陪罪。」
要她陪罪?可她說的又沒錯!但是……算了,他畢竟是惹不得的人。「元鈞貝勒,我年紀輕不懂事,冒犯您的地方,請您大人大量,別記掛在心上。」哼!她可是為了不要讓銀箏姊姊再這樣低聲下氣才這麼說的。誰怕什麼貝勒爺了?少看不起人!
「知錯便罷!」朝她一揮手,元鈞貝勒的注意力回到方才聽到的話題上。「兩位似乎為了住處正在傷腦筋?」
「是的,不過我們決定到朋友家裡借住一宿,多謝貝勒爺關心。」
「不如到我容王府去吧。」元鈞貝勒熱心的提議,同時瞟了氣沖沖的映月一眼。「麝月樓的人怎麼也不敢上王府去要人。」
「不必了,銀箏感謝貝勒爺好意,但是我們明早就要出城了。」誰曉得御弦會不會一個心血來潮,到容王府去泡茶閒嗑牙呢?太不保險了。
元鈞貝勒閒閒一笑。「你們會出城,別人就不會嗎?」
杜銀箏一愣,竟回不出話來。是沒錯,她們會出城,嬤嬤一定也猜得到,若是真被捉回了麝月樓,就算她能靠著歌喉保住自己的地位,但是嬤嬤會怎麼對付映月可就難說了。
「你存心嚇唬我們?」發現銀箏竟認真的考慮起他的提議,映月可慌了,急忙質問滿臉壞笑的元鈞貝勒。她拉了拉杜銀箏的手,「銀箏姊姊,你別信他,咱們可以挑著小路走,盡快趕路就是了。」
「夜晚很危險的喲!說不定會遇上賊匪強盜,又或許等你們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鄉,卻發現麝月樓的人正站在家門口迎接你們。」他故意嚇唬她們。
映月氣沖沖的往前跨了一步,雙手叉腰。「少胡說八道了,我才不會信你。銀箏姊姊,咱們快到你朋友家去吧,別聽他在這兒胡言亂語。」
「我想……也許元鈞貝勒說的有道理。」她可以不為自己想,但是得顧著映月。待在容王府,荊御弦若是找著了她,也不一定能立即將她從容王府帶走;但是她們一旦被麝月樓的人捉到,恐怕會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貝勒爺,我們姊妹到府上叨擾,真的不要緊嗎?」
「不用擔心。」他的目光又飄到映月氣紅的臉上。「一切有我照料著。」
「我就擔心這個呢!」不情不願的跟著他走,映月小小聲的咕噥。原以為他沒聽見,抬頭想瞪他卻發現他直盯著自己瞧,她的一張俏臉是又羞又氣。「對不起啦!」大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