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惟岑這唇裡含著蜜糖的老狐狸,昧著良心的大騙子,太過分了!
笨蛋,她真是個大笨蛋!竟以為他對她是一見鍾情,想和她天長地久。
他一定是對她下了什麼迷藥,才將她搞得神魂顛倒,被他要得團團轉。
神色恍惚的夏芸顧不得電話那頭媚聲迭起,手一軟話筒從她柔荑中滑落。癡凝了熟睡中的秦惟岑好一會兒,她突然有股衝動想將秦惟岑從睡夢中狠狠地打醒。
但是……她狠不下心、打不下手呀!
夏芸沒有半點想哭的感覺,只是很生氣、很生氣!
倏地她縱身躍起,不想再和秦惟岑多相依一寸,更不想再留在他面前半秒鐘,她懷抱著赤裸的身子,撿起四散一地的衣物迅速穿起。
然後,她匆忙地拾回自己的提包,拿出口紅在更衣室的穿衣鏡上,寫著大大的六個字「我不做了,再見」,出出心中的怨氣,旋即奪門而出。
夏芸簡直像個害怕驚動主人的竊賊,狼狽地落荒而逃。
如今事已至此,縱然心裡有再多的不快,但她還是接受了裴蕾的意見,撥起傲世廣告的號碼。
「我是夏芸,請問是胡小姐嗎?」
聽見夏芸的聲音,Miss胡心裡有些忐忑。
因為對於夏芸的不告而別,秦惟岑對外宣稱她被派到意大利處理他的私事,要過一陣子才會回來。又說夏芸覺得工作繁重可能會吃不消而離職,還向Miss胡交代夏芸可能來詢問職責合約的事宜。
Miss胡當然不願夏芸求去,他們可是徵募了許久、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有夏芸這麼一位令秦惟岑滿意的幫手,如果讓夏芸離去,苦的不只秦總一人而已。
「夏芸呀,秦總都已經告訴我了,你在意大利是不是過得很不好?不要這樣嘛,剛開始都是這樣的呀,所謂隔行如隔山嘛,再熬一熬就過了。難得我們有緣成為同事,希望你不要輕易就這樣離職好不好?」MiSS胡安撫道。
意大利?離職?難道他……夏芸雖是一頭霧水,但她約略猜到這應該是秦惟岑的緩兵之計。
「胡小姐,我想知道有關我的合約問題。」
「你真的要辭職?如果、如果你真的要這樣的話,你得和泰總正式請辭,請他簽署一份同意書後,將它交給我歸檔才行。」
「一定要他簽署同意書嗎?」
要秦惟岑簽同意書,不就是要她和他見面嗎?夏芸嘴裡雖若無其事地問著Miss胡,但電話這頭的她卻是氣得直跳腳。
「對,假使沒有同意書的話,你得賠償公司的損失。依照合約規章,以你的薪餉來計算的話,一年六十萬、三年就要一百八十萬。」
嗄——一百八十萬!夏芸是一陣氣急,不是因她付不出一百八十萬,而是他已佔盡了便宜後還要她支付違約金,這未免也太離譜了!況且,當初秦惟岑根本沒給她時間看清楚合約中的內容。
太、太過分了,這老奸巨猾的狐狸居心叵測,他一定早有預謀了!夏芸禁不住暗自咒罵自己,怎會如此粗心大意?
離開秦惟岑以後,夏芸要自己相信與他頂多不過是一日情,和他發生關係也是為了想治癒她的恐性症,絕不是為他著迷,更遑論喜歡上他。
夏芸向來排斥和她觀念落差太大的異性,更何況像秦惟岑這樣桀騖不馴、孤芳自賞的花花公子,她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喜歡上他的。
想到自己一夕之間竟成為別人的第三者,夏芸不由得悲從中來。
難道他真要她冠上狐狸精或者是地下情婦的名號,將她安在他那兒金屋藏嬌?
也許她連金屋藏嬌的邊都構不著,隨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被當是垃圾一樣丟棄!
不、不、不!夏芸越想越生氣,怒不可遏的直衝向傲世,打算與秦惟岑理論,好還她一個公道來。
一個身長一百二十公分、骨瘦如柴的男孩——秦逸傑,趾高氣揚地踩在玻璃矮桌上與秦惟岑對峙著。
「秦、逸、傑,你到底想怎麼樣?」小男孩的一意孤行教一彬彬有禮的秦惟岑,都忍無可忍地怒吼起來。
「我不要在這裡,我要去翠姨那兒!」
「你明明知道翠姨不在家,她有急事去了紐西蘭,你最好給我乖乖聽話、坐好!」
「不要,我不要在這裡!」秦逸傑依然面無懼色。
「秦、逸、傑,你給我聽清楚,我不准你再胡鬧下去!」這孩子已經鬧了他一上午沒法工作,他實在無法再忍氣吞聲了。
秦惟岑再度冷冽地訓斥,劍拔弩張的聲浪迴盪在門扉。而夏芸的乍現讓當場水火不容的兩人一陣呆然。
秦惟岑萬萬沒想到夏芸會這麼快就出現在眼前,他昨兒個才將她一軍,今兒個她就來棄械投降嗎?早知如此,他真應該早點使出撒手鑭。
夏芸錯愕地看著一個瘦長的男孩穿鞋帶襪地站在名貴的玻璃桌上,讓一向精明幹練的秦惟岑有失形象地披頭散髮、橫眉豎眼,這景況也讓她的驚訝不下於兩人。
著輕盈夏衫的夏芸依舊風姿綽約,即便顯露著惱怒卻一點也無損她姣好的容貌。見到她的人教秦惟岑欣喜若狂。
他走向她,溫柔地道:「肚子裡也許有寶寶嘍!算算日子也該有三十六天了!」
他左掌一攬,夏芸冷不防地跌入他的懷裡,而他的右手很理所當然的輕撫著她平坦的小腹,猶如夫妻般親密。
「你在胡說些什麼?」夏芸因他旁若無人的暖昧行為而羞怯地推拒著。「你、你別這樣,有小孩在你不可以這樣。」
「沒關係!告訴我是不是真的有寶寶了,一切還好嗎?」秦惟岑任性地對她毛手毛腳的,令夏芸漲紅了一張臉。
對他的目中無人,夏芸不以為然地道:「秦惟岑,我慎重地告訴你,我沒有懷孕,麻煩請你放開我,可以嗎!」她義正詞嚴地斥喝著。隨即拿出擬妥的請辭同意書置在辦公桌上。「請你在上頭簽字,讓我能夠交差了事。」
沒道理!秦惟岑非常相信自己的能耐,而且每個對他一往情深的女人,都想借由下一代來挽留他的心,不過他一向防禦得當,除了葉梅 那次,他因為酒後失態,疏於防範,讓她瞞著他生下了秦逸傑。
「你告訴我……」秦惟岑的話硬生生地被突然響起的電話擴音器給截斷——
「秦總,向陽集團的鄭總還在會議室等您,還有世紀銀行形象部的黎小姐在二線。」
「我知道了,你幫我跟鄭總說一聲,請他稍坐一下,麻煩你!」回頭秦惟岑蹙著眉接起線上的電話。「我是秦惟岑,嗯……」
秦惟岑的神情越來越凝重,夏芸還見他不時按摩著太陽穴,一副頭痛欲裂的模樣,雖然他倆相識不久,但她未曾看過他如此濃眉深鎖的模樣。
掛上電話,秦惟岑靠坐在辦公桌邊緣,深邃的藍眸緊凝著夏芸,將她全身上下打量過一番後,眸光停在她的小腹上,彷彿她才是令他濃眉深鎖的原因。
奇怪的是,秦逸傑的吵鬧不休在夏芸進來之際,便停止了。
秦惟岑瞧了瞧已離開桌面呆立在一旁的秦逸傑,隨即向夏芸交代道:「幫我照顧一下,我會盡快結束會議。」
他瞥了秦逸傑一眼示意,攏過略顯散亂的髮絲,縱使工作上發生再多難題,身經百戰的他仍處之泰然。
在秦惟岑闔上門扉後,夏芸才將視線轉到秦逸傑身上。
雖然秦逸傑瘦骨如嶙峋,一雙與秦惟岑如出一轍的藍眸,教夏芸看得目不轉睛,一個接一個的疑問油然而生。
當兩人面面相覷許久,夏芸打算開口之際,兩人一致地發出飢腸轆轆的咕嚕聲,相互對看一眼後,頓時笑了開來。
「阿姨肚子餓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飯?」說話的同時夏芸已走近他。「阿姨叫做夏芸,你呢?剛才那個秦惟岑是你的什麼人哪?」
「我說了,你是不是就會帶我去麥當勞?」別瞧秦逸傑小小年紀弱不禁風的樣子,小伙子可是挺會拿喬的。
夏芸噙著笑意,瞧他與秦惟岑有著相似的神態,心底已有譜了。「嗯,我們就去麥當勞。」
「真的!好,我告訴你,剛剛走出去的是我爸爸,我叫秦逸傑,五歲。」說到秦惟岑是他的父親時,小逸傑的雙眸底閃爍著極為得意的驕傲。
不知怎地,在聽到預期中的答案時,夏芸心中不免湧上一股酸溜溜的滋味。不一會兒她倒漸漸釋懷,或許在她心底早就悄悄閃過這樣的可能,畢竟英挺爾雅的他是女人眼中的搶手貨,而秦逸傑的出現,令她內心浮出一圈圈的漣漪,她羨慕那個曾被他疼愛過的女人。
「我想叫你芸阿姨。為什麼我以前沒有看過你?」
他專注的純真雙眸令夏芸心生憐惜。
「因為我也不過第三次到這裡而已,你又怎會見過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