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她發出了最後的哀嗚。
她的手向他伸了過來,他即刻想抓住她。可是他抓不到,火柴的火逐漸消失,
「別怕!別怕!我有打火機。」唐徹點燃了打火機,迎向前去。
她奄奄一息地躺在無人的街角,暈倒在深沉的冬夜裡。
「不——」唐徹抖著手,打火機的火光晃動著。一定是醉了!而且醉得迷迷糊糊,夏築涵應該安然無恙才對。
他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夢。他顫抖著把手伸向打火機,去感受那股熾熱的火焰。他要證明,這一切都是愛。
「痛——」唐徹低吟一聲,將打火機一把扔開。他是瘋了、他是醉了才會做出這種傻事……不,他還不夠醉,所以他才會這麼清醒!
唐徹蹣跚地步出浴室,他要再喝,喝到醉倒為止。他經過房間時,眼角餘光一瞥,卻瞥見一件怪事。他以為自己喝醉了,定了定神,再看個仔細——咦?紫色小盒子呢?
紫色小盒子不見了!
唐徹一下子從酒醉中清醒過來,怎麼會不見?那是他愛的宣言,包含了他最溫柔的一面。他焦急地尋找,卻怎麼也找不到,床頭、床尾,甚至整張床都翻遍了,還是不見蹤跡!
他不死心,翻箱倒筐地找。若有小偷敢偷走它,他一定追殺他到天涯海角。那是他最溫柔的一面,也是他最不願被人碰觸到的一面。就像一把利刃,可以助人,更可以傷人。再堅強的人,遇到愛情這把刀,也可能頭破血流。
淚不甘心地流了下來,一滴滴訴說著他的無力反抗,這情愛早已深深地纏縛在他心裡……
他再也無法偽裝了,在人前,他必須霸道且霸氣,多少柔情多少淚,唐徹再也不是鐵打的漢子了。
翻來覆去,就是找不到那個紫色盒子。那個盒子可能又小又不起眼,但在他心中,就如同夏築涵的化身一般。失去這個盒子的心情,就如他失去夏築涵一般……
「還給我!把夏築涵還給我!」唐徹怒吼著,一手敲向床頭櫃——
唐徹把床頭櫃敲出了裂痕來,又把檯燈甩倒在地。再多的燈光也無法指引他一條明路,她已經離他而去。
他呆呆地坐在地板上,頭靠著床。房間亂成一片,他身陷凌亂一如他的思緒。他無所謂了,反正他生不如死!
全是為了她,他所作所為全都是為了她!
唐徹想著夏築涵,這個他深愛著的女人,為什麼一再傷他……
她要他試穿男儐相的衣服,這擺明了是在折磨他。她好狠啊,一如他對她「心狠」一樣。
她最好永遠也學不成游泳。
那他就是她永遠的教練,他才不要教她的孩子。
她和曹哥生的孩子?這對他太諷刺了!他不要——
唐徹怒吼一聲,站了起來。他找出了那套男儐相服,兩手緊緊捏住它。他要撕爛這一套衣裳!他不做男儐相,要做他就要做新郎。他受不了了——
唐徹使力要撕毀這件男儐相的衣服,但是夏築涵那張俏麗的容顏又出現在眼前,他下不了手,他下不了手!
這一撕,並不是撕毀他與她的過去,而是撕毀她的未來。她現在在曹哥手裡,他不能再輕舉妄動!
哈哈!唐徹!你這個霸道的男人,現在怎變得如此舉棋不定、瞻前顧後了?唐徹露出苦笑。但是,他知道自己絕不能讓夏築涵受到任何傷害!一點都不行!唐徹就這樣呆坐地板上,從白天到黑夜,他一動也不動。
唐徹啊唐徹,你真的毀在一個女人手裡了!曹哥說的沒錯。
曹府
婚禮正如火如荼地進行中,豪華氣派的場面比上次未完成的婚禮有過之而無不及。加上曹哥平日交際廣達四海,一時之間賓客雲集,衣香鬢影。
唐徹無可奈何地穿上男儐相服,等著新娘子到來。他的一顆心彷彿死了一般,希望對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感覺,就不會再心痛,不會再難過。曹哥並沒派他去迎接夏築涵,是不是「防」著他就不得而知了!唐徹懷裡還帶著一把槍,這是他們兄弟參加婚禮都必備的工具,以防萬一。
只是這把槍,今天會不會派上用場呢?又是怎麼個「用」法?他不是沒有搶親的念頭,甚至這念頭還愈來愈強烈。越逼近婚禮時刻,他的內心越是波濤洶湧。他應該死心嗎?放棄夏築涵嗎?還是鼓起勇氣,帶她一走了之亡命天涯?
唐徹戴著雷朋墨鏡,旁人自然是無法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阿軍走到唐徹跟前,說了兩句話。
一句是「謝謝你!」一句是「對不起!」簡單的兩句話,卻有很深的涵義,唐徹體會得到,他回報他一笑,卻笑得十分勉強,阿軍看在眼裡,內心深處的糾葛不禁再度浮動。
阿軍知道,事情絕對不能這樣進行下去。
今天起,他就能夠完全脫離曹家和爸爸的掌握了,但他興奮不起來。因為他的自由、他的愛情,全是犧牲了別人所換取來的。他如何快樂得起來呢?當他笑的時候,他無法忘記同時也有人在暗自垂淚……
阿軍看著得意忘形的爸爸,他真不敢相信,他居然有這種仗勢欺人的父親,這是他的恥辱。
夏家
新娘子的禮車已經在門口等了,瑪莉是今天的女儐相。她之所以答應做女儐相,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唐徹。一想到可以和唐徹配成對,她心花怒放得快要飛上天去。
夏築涵穿著上一回婚禮所挑的白紗,那時候的新郎還是唐徹;但是現在……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清麗典雅依舊,但是眉宇間卻有一股化不開的惆悵。
「築涵,你真是美呆了!真希望我也快點結婚!」瑪莉並不清楚夏築涵的事,不知道她此時心中所受的煎熬所以才會剃頭擔子一頭熱。
「當黑市夫人也不錯,挺威風的,只是年紀差了一截!」瑪莉幫夏築涵一面弄弄裙擺,一面又弄弄新娘捧花。
「築涵,花記得丟給我!」瑪莉擺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
夏築涵沒有心思同她說笑,她整個心思全擺在要不要「逃婚」上。她逃得掉嗎?夏築涵不禁又煩惱起來。
他可以為她花費心思做浴室壁畫、把愛意藏在紫色小盒子裡,也可以忽然對她疾言厲色,立刻轉變心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他到底愛不愛她?
「築涵!時間差不多了!」瑪莉提醒她。
夏築涵點了點頭,就要出發了。成敗在此一舉,她該如何是好?
哥哥雨航也在等她,他今天是女方的代表。他緊緊握住妹妹的手,並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一切有他在。
「哥!」夏築涵撲倒在哥哥的懷裡。
「小妹!結婚是人生的大事,男怕選錯行,女怕嫁錯郎,你知道嗎?」雨航憐愛地看著自己這唯一的妹妹,心中對她十分的愧咎。
雨航是在給她「暗示」嗎?暗示她可以拒婚?
她眼中有著問號,但雨航只是給她支持的微笑。
「哥!那你怎麼辦?你也要幸福啊!」夏築涵實在不忍。
雨航拍了拍她的肩膀。「先上車再說吧!」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夏築涵和瑪莉坐入新娘禮車的後座,雨航則坐在禮車司機身旁。除了這部車外,曹哥一共出動了九部黑色禮車。
車隊浩浩蕩蕩地由天母開向曹家位於木柵的豪宅。
瑪莉一路上精神亢奮,好像今天做新娘的是她一樣。夏築涵此刻卻像唐徹一樣,左右為難、舉棋不定,不知是否要依「計劃」行事。她是有「逃婚計劃,可是她下不了決心。
她看著車窗外頭,竟然又出現大塞車,路上車水馬龍行人如織,而且一路都是紅燈。現在她手裡有兩張牌可用,一個是小張,一個是小發哥。張志國一向把夏築涵的事當成自己的事,他絕對會百分之百地贊成她逃婚。
另一張牌就不太保險了,因為和他其實只有一面之緣。
就是那個載她上仰德大道的司機「陳新發」。他留給她的名片,她一直沒有扔棄,沒想到有再派上用場的一天。
夏築涵已經打了電話通知小張,告訴他她的計劃;但是她沒有打電話通知小張要不要「行動」,因為她還沒辦法狠下心來。她一直做不到心狠,她太柔順了。夏築涵沒有把叩機帶在身上,她身著白紗,只好把叩機放在瑪莉的包包內。
就在此時,叩機響了!上頭的數字全是「九九九九九九九」,一連串的九字,這代表「特急」,比「一一九」還要緊急的「九九九」。
瑪莉感到奇怪!夏築涵什麼也沒說,她開不了口。
張志國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夏築涵回叩,乾脆直接通知了陳新發。原本小發哥已不再「澎風」,不再學小馬哥當英雄。但被小張威脅又利誘,還是決定助夏築涵一臂之力。而且張志國已從夏築涵口中得知,陳新發是脫困的主力,所以他無論如何都要拉攏小發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