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嘔——」
她嘔得幾乎要把心肺都吐了出來,還是沒有膠囊的蹤影。
「別這樣,季小姐!」他趕緊走過去,扶起她的肩膀。「我們會想辦法的。」
「我不要被切肚子。」想到要為一個小小的膠囊而被開膛剖肚,季白雪就忍不住打起寒顫,淚水直流。
「我也不希望看到這樣的情形發生。」他歎了口氣,輕輕執起她的手,鄭重地說。「這個膠囊對我的國家實在是太重要了,請你明白。」
「到底重要到什麼程度?」她感到自己似乎要被不明不白地犧牲掉。
「這個……」他猶豫地沉吟起來。
「如果用盡一切方法,膠囊還是不出來的話,最後我還是會被你們切開肚子,是吧?」她不滿地抽回手,越說越覺委屈,不禁又流淚了。
他歉然地望著她,久久才開口,眼眸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不會的,我們盡力想辦法就是,不過,你要千萬小心,要是讓對方知道膠囊仍在你身上,而你被帶回這裡,他們一定會不擇手段要拿到那個膠囊。」
季白雪想起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手術室,不禁又打起冷顫。
「對了!」一陣沉默後,他先開了口。「我還沒跟你介紹我自己呢!」
「我也還沒,我叫季白雪。」她吸吸鼻子,沙啞地說。
「我知道。」他對她溫和地笑笑。「我是安特洛·馬查爾「喬奇歐·莫爾理特·范·揚佐。」
季白雪聽得一臉迷糊。「我可能得花上一年的時間來記這個名字?」
他不以為忤地笑笑。「叫我安特洛就可以了,季小姐。」
「大家都叫我小雪。」季白雪終於展開笑靨,面對安特洛柔和如春陽的微笑,她無法不露出笑容。
「好!小雪。」他對她伸出友誼的手。「歡迎你來到我的國家。」
在季白雪與安特洛握手的當兒,她發現他的手柔軟極了。
第三章
這個安特洛一定是個有錢人。季白雪見過這古堡似的建築物以及那一望無際修剪整齊的庭院,怔怔想著,否則就不會住在這麼一個大房子,還有這麼多穿著制服的傭人。
「對不起,把你留在這裡。」安特洛那天是如此和藹地對她說。「在這段期間就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好嗎?」
當時,見自己身處在一個如童話般的環境裡,季白雪有種做夢的感覺,何況充滿古典夢幻氣息的歐洲向來教人嚮往,想也沒想清楚,便對安特洛點頭了,雖然到現在為止,她仍然弄不清這個國家究竟是在歐洲的哪一部分,不過,她對自己聳聳肩,反正她知道自己不是在非洲就是了。
起初的幾天過得很有趣,所有吃的、用的都不必自己動手,只要搖那個小銀鈴就行了。那個叫米契夫人的女管家雖然每天都擺著一張撲克牌臉,對她的伺候可沒馬虎過,也沒找過她的麻煩,而且,這麼大、這麼豪華的地方就像住在天堂一樣,她好興奮。
可是現在,浸在搪瓷浴池裡,正在享受泡沫浴的季白雪看著黃銅製的水龍頭,無意識地伸出腳趾,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水喉,她好想家。也不知道爸媽現在怎樣了,而才做了三天的工作現在想必是丟了。她被開除,成了無業遊民。想到這點,她就感到懊惱,這又不是她的錯,全都是因為那個膠囊。
膠囊,她戳了戳上腹,這幾天來,幾乎什麼方法都用過了,嘔吐藥不知吃了幾百回,吐得胃液都出來了,就是沒有膠囊的影子。醫生甚至想辦法讓她上吐下瀉,那個頑強的膠囊像是把她的食道當成家一樣,不出來就是不出來。
「這真是奇怪!」連醫生都感到束手無策了。「好像是吐過第一回後便產生免疫力,現在,你連該有的嘔吐感都沒有了,看樣子,這顆膠囊愛上你了。」
「不要開玩笑了!」
在這種非常時期,季白雪實在沒辦法接受醫生的幽默,因為這一連串的「藥食」,整得她死去活來,想想,開刀似乎都沒這麼痛苦。
咦?季白雪突然想到那個醫生還真奇怪。幫她做檢查時還有說有笑,但一見安特洛進來,態度就拘謹得好像是祖宗在場似的。當時她一心只想著怎樣把這個麻煩的膠囊拿出來,沒有注意到那個風趣的醫生前後態度的迥異。其實安特洛溫和極了,為什麼那個醫生卻一副害怕的樣子?她偏著頭思索著,卻想不透。
不過,這不重要。季白雪深思地望著眼前滿缸滿池的泡泡良久,終於做了決定。她要告訴安特洛,趕快叫醫生替她開刀,把膠囊取出,她對那些上吐下瀉的方法實在嚇怕了,而且她想父母、想朋友、想家、想台灣,她要回家。
想到這裡,她立刻跳出浴池,穿上衣服,安特洛在什麼地方?在她改變心意以前,她要馬上見到他,告訴他,趕快開刀把膠囊取走。
季白雪穿好衣服,匆匆走出房間。
「季小姐,你要上哪兒?」一個女傭人在走道上碰見她。
「安特洛在哪裡?」
「安?噢!在……不在……出……出去了……」女傭人與她的溝通顯然仍有待改進。
「噢!在書房嗎?」看著女傭比手劃腳,季白雪全憑猜測和臆斷。
「季小姐,你千萬別亂跑……」女傭說了一大串,可惜季白雪全沒聽懂。
「行了!」她對女傭擺擺手,準備自己去找。
這裡實在太大了。像個迷宮似的,季白雪已經在這個地方待了一星期,仍弄不清方向,安特洛不曾帶她參觀整座宅第,她也不好瞎闖。但是現在情況不同,同意在身上劃一刀,取出膠囊的決心在一點一點地動搖著,季白雪要在決心完全崩潰以前,告訴安特洛,趕快準備開刀。
「季小姐!你不能去。」女傭見她往廊道盡頭走去,立刻急喊。「我去通知米契夫人,米契夫人會去請……季小姐——」
見季白雪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女傭慌張地追了幾步,又想起要通知管家,一時間,無所適從地站在那裡好一會兒。
「季小姐!」
她見季白雪向左彎去,慌忙邁起腳步追上去,但是追到大廳時,突然想起這裡是她不能隨便闖入的範圍,又躊躇地頓了頓,眼見季白雪的背影消失在大廳的另一端,她急急思量了一下,趕緊轉身去找米契夫人。
「什麼?!」正在用晚茶的米契夫人連忙將手中的杯盤放下,嚴厲地瞪視著眼前的女傭。「你怎麼可以讓她亂闖。還不快去通知大家趕緊去找,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那個中國女孩找出來。」
「那麼,要不要報告……」女傭誠惶誠恐地問。
「先找到再說。」米契夫人蹙起眉心。「快去吧!」
「是!米契夫人!」
房門無聲地關上,米契夫人端起茶杯,又煩躁地放下。
「這個中國女孩真會惹麻煩。」她眉目糾結地自語道。
此時,這整幢宅第已開始發出搜索季白雪的訊息了。
奇怪?明明那個女傭所指的就是這個方向,她就是沒看到那間所謂的書房,季白雪就這黑暗的夜色穿過大廳,見是一道長廊,不禁歎了口氣,這個地方好像迴廊特別多,幸好燈光還夠亮,她看著牆上一排的畫像,要不然還真像鬼屋。
儘管心中這麼想,季白雪信步走著,眼光仍好奇地四處漫逛,牆上那些畫像畫得還真好,像真的一樣。
像眼前這一幅,就和安特洛十分相像。畫中人穿著掛滿勳章的軍服,神情肅穆,溫和中透著威嚴,那靛藍色的眼眸炯炯注視著前方,彷彿看進對方的靈魂深處。
這幅畫像畫得傳神極了,連她這個隨意仰頭瀏覽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種威武的莊嚴,而不自覺地屏住氣息,久久,她才微微吁了一口氣,漫無目的的目光順勢往下溜,她才發現原來每幅畫像的正下方都鑲有一塊閃閃發光的蝕刻銅牌。
原來還附有說明,她興沖沖地湊上前去,真是的!剛剛全都錯過了。安——特洛,哈!還真是安特洛的肖像。不過,歐洲的有錢人真奇怪。不知是不是為了耍派頭才去穿這樣古里古怪的行頭,畫這樣的肖像,繼而一想,也或許是安特洛家附庸風雅的傳統吧。
季白雪想到這裡,忍不住掩嘴笑了兩聲,這些有錢人賺飽了荷包沒事做,就想出這樣攀龍附鳳的餿主意,好像這麼做就會改變血統,成為貴族一樣。真是俗氣!SPP到了極點。
出於好玩的心理,她誇張地現出景仰的神情,念著畫像下的蝕刻銅牌,安特洛·馬查爾·喬奇歐·莫爾理特·范·揚佐,接下來是……季白雪看著上面龍飛鳳舞的羅馬字體,吃力地辨認著,那是這個國家的語文吧!和英文很類似,有點像英文裡的「YourHighness」……
嗯?季白雪的心驟然一頓,YourHighness,這個字很耳熟,自己讀過的,好像是個滿高貴的稱呼,是什麼呢?她不由得抓著頭苦思著,YourHighness,YourHighness,啊!她想起來了。是王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