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哥,才不是呢!坐辦公桌多好,夏天有冷氣、冬天有暖氣、上下樓有電梯!」杏容強裝笑顏安慰著他,而李正男也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樑,故做不在意。
杏容走到停車場,準備開車載李正男回家。
一輛黑色轎車自前方疾駛了過來,杏容急忙一個箭步擋在李正男身前。她怕又是易小曼來找碴,怕再對李正男造成難以彌補的傷害。車上的人緩緩地走了下來,是狄楚雲,他派車來接他們,準備安頓他們。
李正男笑著拒絕了,他可是警察!居然需要老百姓保護,這實在太說不過去了。
「不用了!」杏容也客氣地拒絕了,她不想再和狄楚雲有所牽扯。
「這是你母親的意思,請體諒一個為人母的心情。」杏容想到洛沁,她不應該再讓情路多舛的母親擔心了,就算和祺明「分手」,也該要好好地活下去。
「去看看吧!」李正男看得出她的猶豫,委婉地勸告著。
杏容報以感激的一笑,他永遠是那麼的細心,顧及她的需要,但她真能接受李正男嗎?
杏容以為會在狄楚雲住處見到洛沁,但卻沒有,狄楚雲並未通知洛沁。
「坐!小容。」狄楚雲捻熄雪茄。
杏容和李正男坐了下來,打量著四周,這裡佈置得實在太豪華了。到處都是價值不菲的骨董文飾,而且僕傭如雲,隨時會現身伺候著,又有年輕俊帥的小伙子跟進跟出。
「我準備退休了!」狄楚雲清了清喉嚨,突然道。
「退休——」杏容當下想起……
「我想讓祺明接我的位子!」狄楚雲鄭重地說著,表示自己的決心。
「不可以!」杏容倏地挺直了身軀激動地反對著。
一旁的李正男可以感受到她因激動而微微的顫抖。
「祺明已經答應了!」狄楚雲看了杏容一眼,淡淡地說著。
「他……」杏容十分疑惑,難道祺明對狄楚雲已「釋然」了?她正要開口追問,卻見一西裝革履,身形俊挺的男子走了進來。
「祺明!這是咱們公司的第一個CASE,開張第一炮可不能漏氣!」原來狄楚雲要「改行」了!從「牛郎」變成「保鏢」。
「我知道了!」祺明微微俯身,恭敬地答道。
「好!那我就交給你了——」狄楚雲站起身來,瀟灑地離去。
「你——」杏容猶豫著,不知如何稱呼。
「請叫我禹先生,姜小姐。」禹祺明堆滿職業性的笑容,客氣有禮道。
「禹先生,貴公司的人手夠力嗎?不會軟趴趴的,一遇到危險立刻落跑吧!」
「姜小姐,本公司正在轉型,如有怠慢之處還請見諒。若有辦事不力請即刻告之,定當立刻處理!二十四小時隨時待命——」
「那還有到府特別服務的那種嗎?」
「如果您有需要的話!」
兩人的對話莫測高深,聽得李正男一頭霧水。
「牛郎保鏢二合一,真會賺!」李正男拉了拉杏容的衣袖,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杏容知道,她正和祺明在「對台詞」,兩人合演一部「新相逢何必曾相識」。時間的沙不停地流逝,如果兩人的感情如「沙漏」就好了,倒轉過來即可從頭,絲毫不費力氣。
「禹先生,恭喜你高昇了!」杏容的語氣中帶著酸味和不解之意。
「我和師父經過一番長談,我可以瞭解他昔日的作為所為何來!」禹祺明直言不諱。
「所為何來?」杏容挑高了眉,詢問著。
「錯在情深!」祺明一字一句,十分慎重地說著。
「他後悔了嗎?」杏容質疑。
「一度吧!或許說一瞬間,但現在師父已有所覺悟!」禹祺明輕攏著眉,彷彿在深思。
「情深不悔,是嗎?」杏容譏諷地說著。
「是的!沒錯。情深不悔!」
「那禹先生呢?可有乃師之風——」
「我學藝不精,只得一半!」
「錯在情深,你覺得之前只是一個『錯』!如今要把情深收回是不是?」杏容一雙美目直視著他,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
「如你所說!」祺明硬下心來,口是心非。
「對!就是這樣。男人太兒女情長怎能成大事呢?撈了那麼久也該找門正事做!保鏢這新興行業賺頭一定不少,我媽付了多少,該不會是易大年付的吧!」杏容不受控制的逞著口舌之快,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李正男在一旁聽得莫名其妙,但他知道事情不對勁。
「熟人介紹本公司一律九折優待,貴賓卡八折,永久會員金卡六折成本價!」祺明一副公事化口吻,一一詳答。
「這樣啊!那我算是哪一種——」
「你們在演連續劇啊!」李正男喝止兩人再說下去。
偏偏杏容卻說得正高興,不肯罷手。
「像我這種紅顏多災難,美麗常錯誤的可人兒,一定是銘謝又惠顧,常找上貴公司!不知你們承受得了我的致命吸引力嗎?」
「我們會盡力的!」祺明深深一鞠躬轉身離去,他不想再彼此傷害了。而祺明走後,杏容才恢復了「正常」。
李正男看久了也瞧出了些苗頭來。兩人都在刻意地撇清彼此的「關係」!欲蓋彌彰。
「容容,這不是辦法。」李正男好心地提醒她。
「什麼!男哥我聽不懂你說什麼?」杏容顧左右而言他。李正男更加起疑!
「是不是因為我,方纔他離去前看了我一眼。我臉是毀了半邊,可我不是殘廢不需要人同情可憐!你不必因此而感到內疚!」李正男激動的音量不自覺提高了起來,受傷的半邊臉更顯猙獰。
「男哥,瞧你這麼大聲,為了個牛郎保鏢如此激動,那種男人有錢就買得到,何必呢!」杏容仍毫無邊際的漫天扯著,想掩飾自己的心虛,但李正男不是笨人。
「容容,我不要你為我割捨一段情!」李正男不想得到這種憐憫的愛情。
「男哥,別說了!該休息了!」
容容不想再說下去,她很清楚,她根本無法忘記禹祺明,更別提沒有了他,能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那真是自欺欺人的最大謊言。
她神情落寞地回到臥室,對美輪美奐的佈置視而不見,疲憊地往浴室走去,打開水龍頭,想藉由熱水來溫潤自己逐漸冰冷的心。她脫下衣裳,舒緩地泡在浴池內,她輕輕觸摸著光滑的肌膚,想起祺明的手,那水乳交融,毫不保留的最後溫存。
是不是以後,她只能如此獨守空閨,擁抱著美麗且傷痛的回憶。不!不是的!禹祺明還是可以「交易」的,她看到浴室內有一具無線的專用電話,忍不住打起電話來。
電話很快便接通了,傳來禹祺明低沉性感的嗓音。
「今夜我很寂寞。」杏容無限嬌嗔地說著。
「要我過去陪你嗎?」祺明一副職業性的口吻,感受不到一絲情感。
「我現在手頭不方便!」杏容沮喪地哭喪著臉。
「對不起,現金交易恕不賒欠。」祺明公事化地說完後,即快速掛斷了電話。再不掛上,他怕自己挺不住了。
杏容情緒低落地把頭埋進浴缸內,想沖淡心頭人影!
手上的行動電話餘溫猶存,祺明忍不住地把手機靠近鼻端,恍惚中有絲「錯覺」,他彷彿聞到一股幽香,來自杏容身上的優雅體香。
她正在沐浴嗎?方才依稀從話筒中傳來了水聲。
祺明把手機移到胸口,閉上雙眼,用心去感應她。他有一股衝動,想要將杏容攬到懷裡,看著她出浴後,那嬌俏可人的模樣,聆聽她深情的心跳,汲取她身上的馨香。但他知道他不能,他只能遠遠地注視著不再屬於他的杏容。
杏容破水而出,臉上被熱水泡出嬌媚的紅暈,她無意識地擦拭著身子,望著水氣瀰漫的鏡中模糊的自己。
「啊——」她忍不住在浴室中大聲吶喊了起來。
忘掉吧!忘掉這一切,忘掉禹祺明。
讓一切重新來過,還她一個全新的自己。
杏容換好衣裳去敲李正男的房門,可是怎麼敲,都沒有回應。杏容一驚,轉動把手,門應聲而開,但房內空無一人。
杏容霎時臉色蒼白,李正男是何時離開的?
在她,在她留戀過去,哀悼而不可自拔的時候嗎?
李正男一個人孤獨地走在路上,他不想成為別人的負擔,尤其是杏容的,他的自尊心不容許自己接受施捨的感情,就算沒了半邊臉還是一樣。他不告而別是想成全祺明和杏容,愛一個人應該是看她幸福快樂,而不是夾在有情人之間。
如果時光倒流,他仍會無怨無悔地作下如此選擇。
他在夜色中疾走著,臉上如蚯蚓般蠕動的醜陋疤痕,嚇壞不少路人。他不禁黯然神傷,卻又不想迴避。
這是對愛情最忠貞的烙痕與印證,為了杏容的幸福,必要時他可以再犧牲一次,想到這裡,他又有些驕傲,為所愛的人犧牲,也是一種幸福。他輕扯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容,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