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這樣,一向淡漠的他怎麼會時時對她的形影特別留意?怎麼會依依眷戀她待在自己身邊的那種感覺?
她以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的姿態,闖入他原本平靜的生活中,如今卻成為他心中最重要的一個人。
想和她長相斯守的慾望,強過了一切理性的束縛,他只希望能和阿葵在一起,其他的,他可以什麼部下要。
他知道,阿葵不是他桃花莊的人,他們非親非故,如果有朝一日她想離開桃花莊,他是沒辦法阻止的;當然,這樣的結果他也無法承受。所以,他必須將她留住,讓她永遠待在自己身邊。
「這……你是不是在說笑呢?」
她一直感覺得到李琰對她的情愫,但他想娶她?是不是太荒唐了呢?
「我是認真的。」李琰梢梢放開她,堅定的眼眸望著她。「我希望你嫁給我。」
令狐葵怔了片刻,輕輕地推開他。「這不可能的,我的身份……」
「我不在意你是何種身份。」
雖然,至今阿葵的來歷身份對他而言還是一團謎,他甚至不確定阿葵的姓氏籍貫,是否真如她自己所說一般,但這些都無所謂,他都不在意了。因為,他愛的是阿葵的人,而不是她的背景來歷。
不管她是何方神聖,這輩子他就是要她當自己唯一的愛。
「真的嗎?」
「我喜歡的是你,不是你的身份、不論你是什麼人,都不會改變我對你的感情。」
不知為什麼,聽他這麼說,她心裡竟有莫大的悸動。
明知道那是因為他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才捨說出這種話,令狐葵仍不禁感到萬分的動容。
彷彿為了他這句話,縱使要她捨棄生命也無所謂。
但,即使如此,她真能接受他的感情嗎?她猶豫了。
李琰看出她眼中的猶豫。
「你不願意嗎?」
令狐葵沉默許久。「不,只是不希望你後悔。」
「我是後悔了。」他說。「在我面臨生死關頭的那一刻,我後悔我沒告訴你,我愛你。」
她驚悸地望著他,只見他眼中誠摯的愛意像一泓深淵,正拉她沉淪。
「啟程前往京城那一天,你送我到三十里外,當時我心裡就猶豫著,是否要對你表明心意。那時候,我心裡還不確定;而如今,我再也沒有一絲一毫遲疑了。我不能沒有你,阿葵。」
阿葵一雙澄亮的眼眸直視著他,眼裡帶若一絲遲疑,但更多的是感動。
「如果你今天不答應,我日後會更後悔,沒能留住你。」
「你說的是真的嗎?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的身份不是你所想像,你不會後悔今天說過的一切嗎?」她很想相信他,卻不得不戒慎遲疑。
「我想,那不重要。我不會因為你是誰而愛你,也不會因為你是什麼身份而不愛你。」
她該相信嗎?雖然她對李琰並非無意,但今天一n1接受了,就無法再回頭了
她是該像以前一樣,只要遠遠地望著他、關心他就好:還是該縱容自己假裝是一般人,待在他身邊?
她迷惑了。
「還是這麼不願相信我?」李琰看著她的反應,有些落寞。
是不是一直以來,他太高估自己了?以為只要他向阿葵表明心意,阿葵就會接受自己的。
然而,或許阿葵並不愛他吧。李琰有些心慌、有些哀傷地想到這一點。
阿葵抬起頭來,再度直視他的眼。李琰眼中那漸漸被失望和哀傷籠罩的神色,令她心痛莫名。
她沒有自信可以對李琰隱瞞自己的身份,隱瞞一輩子。萬一有朝一日被他發現了,她該如何自處?
然而,她都敢放心將連翹交給杜硯卿,囚何輪到自己,就這般猶豫?是她想太多了嗎?
如果李琰真的這麼愛她,她自己也不是對他沒有感情,又怎麼忍心傷他呢?
縱使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結果,注定要有人受傷,她寧願選擇由自己來承受。
「你……可會永遠記得今天說過的話?」望著他的深情眼眸,她決定賭了。
是的,這是一場賭注。賭贏了,她可以獲得一生幸福;賭輸了,她有失去生命的覺悟。
但就算最終會為情而死,走這麼一遭,她也不枉此生了。既然已有最壞的打算,她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如果李琰對她的感情真的是一潭不可測的深淵,她也選擇在此萬劫不復。
「我會永遠記得我愛你。」他說,是最簡潔,也是最堅決的承諾。
令狐葵首次主動對他伸出雙手,接受他的懷抱。
她埋在他寬厚溫暖的懷中,第一次有了歸屬的感覺。
第七章
繼杜硯卿和連翹之後,李琰和令狐葵的婚事也在桃花莊盛大地舉行了。
對於這件喜事最感到高興的,除了兩位當事人,就屬連翹了。她一直期盼她的葵姊姊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然而,除了杜硯卿和連翹等少數幾個人之外,並沒有人真心給子這樁婚事祝福。
對於李琰娶令狐葵為妻,桃花莊的居民自是大大感到不滿。激憤的情緒比杜硯卿娶連翹時更甚,甚至還有人在婚宴上口出惡言。
婚後,令狐葵依然像以前一樣,陪同李琰在莊裡巡視,也經常聽到當面批評的言語。
對於這一切,令狐葵只裝作不知道,什麼話也沒有說。
但桃花莊居民越是厭惡令狐葵,就使李琰更加憐愛她。桃花莊的人容不下她,他就必須要用更多的心思來保護她、照顧她,不讓她受到一絲絲的傷害。
成親之後,阿葵在他內心的重要性日漸增加,如今已沒有任何人事物,能夠取代阿葵在他心中的地位。他一心只想好好寵愛阿葵,所以桃花莊居民對阿葵的惡言重傷,只是徒然讓他反感罷了。
李琰婚後幾乎終日和令狐葵形影不離,寵愛的程度令桃花莊居民越發妒恨。
這樣的情形使令狐葵不安,恐怕變生不測,卻也無可奈何。
連翹當然也避免不了被居民們排斥的命運,但她畢竟年輕氣盛,每次一受到莊民們給她的難堪,她就拉著杜硯卿抱怨,當杜硯卿無法替她討回公道時,她就跑去向令狐葵哭訴──
「姊姊!」
令狐葵正在她自己房裡刺繡,只見連翹抽抽噎噎地跑了進來。
這已經是這半個月來第三次了。
「你又怎麼了?連翹。」她停下手邊的工作,溫柔地問。
其實不用問,她也大概猜得出來發生了什麼事。
「姊姊,杜硯卿他對我不好!」她哭著氣憤地說。
「他怎麼對你不好?」
「今天杜硯卿帶我去山谷裡採花,回來的時候,一群小孩子對我丟石頭,罵我是來歷不明的狐狸精,杜硯卿他……」連翹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他怎麼了?」
「他竟然一句話都沒有說!」
「唉。」令狐葵歎了一口氣。「傻丫頭,你要他說什麼呢?」
「我是他的妻子,我被人家羞辱了,他應該替我討回公道才是呀!而不是像個石頭一樣,當成什麼事都沒發生!」她氣呼呼地說。
「連翹,小孩子不懂事,隨口亂說,你要杜公子跟他們計較嗎?」
「可是……可是那些小孩子太過分了,杜硯卿也太過分了,我討厭他!最討厭他了!還說什麼最愛我!」
令狐葵不禁莞爾。「別這麼想,相信杜公子他也有他難為的地方,你不要讓他為難了。」
看著連翹哭鬧的樣子,她幾乎可以想見前一刻杜硯卿無奈的神情。
「什麼叫為難?難道他就這樣放任村民們欺侮我!姊姊,我不要嫁他了,嫁他有什麼用,只會幫著外人欺負我!」
「連翹,杜公子沒有這樣,你不要亂說話。人家不也是對你挺好的嗎?公務繁忙,還抽出時間陪你去採花。I
「哪有姊夫對你那麼好,姊夫就不許莊民們對你不客氣,哪像杜硯卿……總之我討厭他啦!」連翹越想越委屈,眼淚越發落個不停。
「連翹……」令狐葵為她感到心疼,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她相信杜硯卿是真心喜歡連翹的,然而,也不能因此叫他為連翹與莊民們反目啊!但看見連翹這麼不開心,她真不知該怎麼做。她不能板起臉孔責備連翹不懂事,也不能一味護著杜硯卿,真是為難。
「姊姊,我想離開這裡!在這裡一點都不快樂!」
「不要說氣話,傻丫頭。當初嫁給杜公子,是你自己的選擇,怎麼能這樣輕易放棄?」
「誰知道他對我這麼不好!早知道我就……」
「唉。你別哭了,不然,葵姊姊去幫你跟杜公子說說好不好?我叫他以後對你好一點,你就別再生他的氣了。」她只好這樣哄她。
連翹聞言,隨手抹了抹眼淚。「要我不生他的氣,也要他肯聽姊姊的話才行。」
「好好,他一定聽的。」令狐葵說著,站起身來。「我去找杜公子,這幅刺繡,就麻煩你先幫我接手了。」給她找點事做,才不會再胡思亂想。
「嗯。」連翹擦了擦眼淚,接過那幅刺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