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莊主,這些足我們辛辛苦苦從桃花莊運來的……」
一言未了,一個巨漢兜頭給他一拳,那名夥計便昏了過去。
「你們……」李琰對那個強盜的行為感到不滿。
「不識相的人,後果就是這樣。」那刀疤止漢冷哼道。「我看你是識時務的人,知道要把東西乖乖獻上,我就聽你的話,不傷你的手下。但是,你……要給我跳下去!」他說著,拿刀鋒指著前方的斷崖。
「為什麼?」
「因為我不相信你。我看得出來你身手不錯,你不死,我怎麼放心拿走你的財物?」
「是不是我跳下去,你就放了他們?」李琰平靜地問,優閒的態度像在說不相干的事一樣。
「當然。我們向來是說話算話!」
「好,那你先放了他們,我就跳。」他毫不猶豫地說。
此話一出,被挾持的眾人紛紛出聲──
「莊主!使不得啊!您千萬不能答應他們的要求!」
令狐葵心中亦是忐忑不安,急急尋思解圍的方法。
「不行。你先跳了,我自然會放了他們。」
「我跳下去之後,怎麼知道你是否真的放了他們?」
被李琰這麼一問,那個為首的巨漢頓時惱怒起來──
「叫你跳就跳,哪來這麼多廢話!就算我不放他們,你又能拿我怎樣!你再囉嗦不跳,我就一個一個拿你的人開刀!」
李琰還在沉吟之間,那個刀疤巨漢果然拎起其中一名夥計,朝那險峻的懸崖丟下去。
令狐葵見狀,連忙隱形飛身下崖,使出法力定住那名夥計的身形,在外人看起來,就像那人攀附在峭壁間一樣。
李琰見那人雖然暫時無恙,眼前的局勢卻也也不得他再多所踟躕,於是眼睛覷定峭壁間一棵橫生的古松,便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跳。
眾夥計驚呼聲四起。特別是令狐葵,目睹此狀,更是心膽俱裂。
她很想不顧一切地飛身過去拉住直線下墜的李琰,但眼前只要她一分神,被她施展法力暫時定住的那個人,必定粉身碎骨。事在兩難,她只好眼睜睜地看著李琰從她身邊墜落。
葵……葵……
李琰從她身邊落下的那一瞬間,她似乎聽見了一聲聲深沉的呼喚,迴盪在她耳畔、心上。但她來不及分辨清楚聲音的來源,淚水已然盈滿眼眶,隨著李琰的身影落下。
要是李公子死了,她阿葵絕不獨活!這是她此刻心裡唯一的念頭。
第六章
眾強盜見李琰果然縱身下崖,心裡佩服他的膽識跟義氣,便也信守諾言將那群夥計放了,只劫走那一車一車的財物和馬匹。
夥計們獲得釋放之後,連忙找來樹枝竹竿,幫助那名懸在峭壁的同伴爬上來。
那名夥計被拉上懸崖之後,令狐葵連忙飛落懸崖底下,尋找李琰。
相當幸運的,她發現李琰摔到一叢茂密的野草間,有草為墊,雖然一身重傷,卻也氣息猶存。
原來李琰在跳下懸崖之前,早就看準了從峭壁橫生出來的那截古木。他縱身下跳之後,順利地抓住了那棵橫生的樹,雖然後來那棵樹因為支撐不住他的重量而折斷,但下墜的重力和衝力卻因此減少許多。故李琰雖然摔成重傷,卻沒有生命的危險,這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令狐葵看著昏迷中的李琰,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
正盤算著要怎麼救他的同時,懸崖上的那群夥計已經找到這裡來了。她只得暫時隱身,暗中觀察。
那些夥計發現李琰還沒死之後,立刻拿竹子和一些籐蔓植物紮成擔架,小心地將他拾進城裡,請大夫醫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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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大爺摔成這樣還沒死,也算他福大命大了。」
一名在京裡還算有名氣的大夫,到客棧為李琰診斷脈象、治療傷勢之後,不禁嘖嘖稱奇。
「大夫,這傷勢究竟有無妨礙?」眾夥計紛紛關切地問。
「雖然傷勢很重,但看起來脈象沉穩,還不礙事。多換幾次藥、細心療養也就好了。」
「是這樣子的嗎?但為什麼我們家莊主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這大概是因為摔到頭部的關係吧。我開幾帖藥,你們按時餵他服下,好好調養,應該就會醒過來的。」
「應該?那到底是會不會醒呀?」有的夥計焦急地問道。
「這種事很難說。老夫也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大夫說完之後,開了幾帖藥方,便收拾醫箱回去了。
一行人便在客棧住下。部分的人到京城裡隸屬於李家產業的商號幫忙,部分的人則負責照料昏迷不醒的李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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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人聲俱寂,令狐葵悄悄來到李琰房外。
房裡燭火匆明匆滅,一名負責值夜看顧李琰的夥計,正打著瞌睡。
令狐葵將窗紙弄破個小洞,朝那名夥計吹了一口氣。
只見那名夥計睡意更濃,連打了幾個呵欠,隨後整個人就趴在桌上沉沉睡上。
等到那名夥計睡得不省人事,令狐葵才走進房裡。
她手裡托著一盅湯藥,來到李琰床邊。
白天的時候,她看見那些夥計在喂李琰喝藥,卻因為李琰意識不清,連湯藥都無法吞嚥,餵入口又吐出來,心裡焦急得不得了。但礙於無法莊眾人面前驟然現身,所以只好等到入夜才過來。
她先把藥盅放在床邊,輕輕將李琰扶起,嘗試著將藥灌入他口中,結果卻還是跟白天一樣,只是徒然浪費了半盅湯藥。
令狐葵不禁輕蹙蛾眉。
這該怎麼辦呢?她今天特地上崑崙山採來了一些九華仙芝草,可幫助他恢復神志,但他無法入喉,任是再靈驗的仙芝靈藥,也無法發揮妙用呀!
躊躇了半晌,令狐葵突然想到一個方法。
她將李琰放回床上,自己喝掉那半盅仙藥,再門對口地將湯藥慢慢哺到李琰口中。
藉由這種方式,總算將湯藥讓李琰服下。
替他整理了一下棉被,令狐葵拿起藥盅,如來時一般悄悄地離去。
連續幾夜,她都是以同樣的方式喂李琰飲食、服藥。
由於她在行動之前,都會先迷昏負責值夜的夥計,閃此沒有任何人發現她的行蹤。
夥計們只是覺得奇怪,為什麼莊主大人連續幾天滴水不進,卻還能保持生命力呢?
大概是莊主大人宅心仁厚,所以冥冥千古神明保佑吧!他們都暗自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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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葵嗎?那個女子……
李琰在昏迷中,感覺到有人很溫柔地親吻著他的唇瓣。然而他用盡了全身力氣,想看清楚對方是誰,卻只依稀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似真非真的容顏。
那到底是誰?他在作夢嗎?頭好痛……
越是想看清楚眼前的人,他就越覺得頭痛欲裂。
隱隱約約中,他聞到一陣幽淡的香氣不斷地在他鼻息間繚繞,隨著呼吸,一縷一縷地襲入他心深處。
是阿葵吧……這種香味,是他以前在桃花莊聞慣的。不論何時,她身上總散發著這樣似夢似幻、溫柔的氣息。
他好想再看她一眼,將她的美麗盡斂眼底。然而,他的眼皮怎麼會如此沉重
李琰很想睜開眼睛,然而另一股沉重的拉力,卻將他拉進更深、更沉的夢裡……直到眼前一片黑暗,他失去了意識。
再次看見光亮的時候,他感覺自己是身處在深山裡,四周開著奇異的花朵,不切實際、卻又是那樣的美麗。
彷彿有一個人站在他眼前,以無比深情的眼眸凝望著他。
那個人,他似乎很熟悉,可是又覺得陌生。
「你在這裡做什麼?」耳鳴似的,他在耳畔聽到自己的聲音。
「我在等你。」那溫柔而美麗的人這麼告訴他。
「等我?為了什麼?」
「報恩。你對我有莫大的恩惠,我必須報答你……」
那柔細的聲音,如籠罩在周圍的輕霧,在空氣中不斷地飄散、飄散……
周圍像夢一樣的花雨亂舞,霧氣卻散了,四周的景物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他朝那個女子伸出了手,「我要走了,你跟我走吧。」語意極端輕柔細膩,他甚至懷疑那是不是自己的聲音。
卻見那美麗的女子溫柔地微微笑,輕輕搖頭。
「為什麼不跟我走?」他奇怪地問。
「我不能跟你走了,因為……」那名女子說著,輕輕揚手,雪白紗袖霧一樣地在風中飛揚。
他定睛一看,除了輕輕飛揚的袖袂之外,那名女子一身都是紅色──被鮮血染成的艷紅!
一枝長箭正面貫穿她的腹部,傷口還不斷汩汩冒出鮮血。
李琰大吃一驚,一種心膽俱裂的痛楚讓他失聲吶喊──
「阿葵!」
他驀然驚醒過來。
「好啦好啦!莊主大人醒過來了!」
一群吵雜的聲音在他耳邊狂呼,令他震耳欲聾,突來的亮光,也剌得他眼睛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