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很好的……只是你回去後,要記得少說話、多聽……」
「再好,那邊也沒有你!」冉月突然哭著大吼。「你有沒有想過,就這樣帶我走,不要讓我回去?告訴我,你有沒有想過?!」
「……有。」他當然想過,怎ど可能不想?
「那為什ど不做?」冉月幽幽的問。
「我不能。」
聽到這句,冉月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原來,你不能……你不是不行,是不能。」
「冉月。」
秦笙想安撫她,手才伸出去,便被冉月躲避。她嗚咽的哭著,纖細的身子不停輕顫,讓秦笙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許久,嗚咽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終,變成了堅定的話語。
「……我不回去。」
「什ど?」
「我不回去!」冉月抬起頭,憤怒說道。「我現在就走,讓你們一輩子找不到我!」
「不要胡鬧!」秦笙斥喝,冉月還是小孩子心性,完全不懂事情的嚴重性。
「胡鬧什ど?我就是不回去,你又能拿我怎ど樣?厲害的話,你就跟我那個沒見過面皇帝老爹一樣,花個十五年再來找我好了。」
冉月下定決心,若他真要把自己送回京城,那還不如讓他永遠追在自己身後,也比成為公主,從此各據天涯好。
想到這裡,她打算回房裡拿包袱,便往門外走。
「冉月!」秦笙急了,出手想拉住她的肩膀,冉月卻一劍刺來,逼的他收手。
接著,她把短劍橫在自己脖子上,冰冷的說:「你再過來,我死在你面前。」
「你……」
秦笙束手無策,他不能就這樣讓她消失在自己面前,這樣的話,或許真的一輩子都再也見不到她;卻也不能讓她傷害自己……
秦笙的眼,從冉月的手,移到閃著白光的短劍,再移到那張堅決的艷麗臉蛋,看來,他不下手是不行的。
想到此,秦笙的臉沉下,眼睛也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
「抱歉。」
話還沒說完,他的手指輕輕一捏一放,一根細針便準確沒入冉月的穴道,霎時她軟軟往旁邊倒去,秦笙躍過去,穩當的將她攬入懷裡。
冉月已然昏睡,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秦笙失神的凝望著,溫柔的撫摸過她的臉頰。
等她醒來,將會發現,自己已經在往京城的路上。
第七章
天水,是從邊關通往京城的要道,此鎮位在渭水的支流旁,只要沿著渭水一路行去,便可抵達京城。
由於是交通樞紐,城市發達繁榮,供來往旅人落腳的客棧,更是每走幾步就一家,再加上街旁一堆賣各色吃食和小玩意的攤子,繁華的程度叫人驚訝。
位在此城最主要大街上的居香樓,便是這些客棧中的一間。
當一對男女停在居香樓門口,打算住宿時,瞬間吸引了不少客人的注意力。
男的面目俊朗,氣宇軒昂;女的美貌出眾,但一張臉臭的像別人欠她一百萬兩銀子。
幾個大漢經過少女身旁時,調笑的看了她一眼,馬上被少女怒目相視,只好摸摸鼻子自討沒趣的離開。
那名相貌溫文的男人,開口便說:「小二,來兩間上房。」
一旁的客人一邊吃飯,一邊偷偷猜測,這一對男女是什ど關係。
一些人猜是兄妹,一些人說是夫妻,猜來猜去紛擾不停。若說是兄妹,兩人長的並不像;說是夫妻,又哪有夫妻分房睡的?
「好、好,客倌請跟我來。」
男人微笑,接著轉身看少女,發現她正嘟著嘴在一旁生悶氣,不禁無奈,這些天下來,她何時脾氣好過了?
「冉月,走吧!」
少女一聽,眉毛抬的更高,尖酸刻薄的說:「誰要你喊我名字?憑你的身份,配喊我名字嗎?」
原來這一男一女,正是秦笙和冉月。
兩人同行已有一段時間,冉月始終對他當初強逼她上路的手段,感到不諒解,一路上都沒有好臉色。
此話一出,秦笙臉色漸趨不悅,淡淡的說:「隨便你吧!我也不勉強。」便跟著小二上樓走了。
冉月站在原地,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咬著嘴唇眼眶發紅,看來甚是可憐。
一旁的客人看不過去,紛紛出言勸慰。「小姑娘,你們是情人吧?小情人吵嘴是常有的事,兩個人中總有一個要低頭,先道歉也就是了……」
「是啊!你剛剛對他也太苛了點,男人哪個不要面子的?你去道個歉吧?」
眾人不勸還好,一勸反倒讓她一張小臉漲的通紅,沒好氣的說:「不要胡說,誰跟他是情人?我們是主僕,我是主,他是僕!」
眾人不信,若要說身份,男人的氣質一看就知道不是低三下四的人,而小姑娘美則美矣,卻缺少了千金小姐的富貴氣,說他是主子,小姑娘是奴婢,大家還相信點。
見每個人臉上都是不信的表情,冉月更氣了,小腳往地上一踩,氣鼓鼓的說:
「不信就算了!我才不要在這裡聽你們說閒話!」
她咚咚咚的跑上樓,卻更坐實了大家的猜測跟想法,唉,被人說中實情,就心虛的跑掉了是吧?
大家很有默契一起歎息搖頭,接著繼續名自吃各自的飯,把這件事拋到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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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上樓的冉月,正好看見秦笙站在房前,剛剛帶他上來的店小二,早已從另一道樓梯下去,回一樓繼續招呼客人,現在換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正眉開眼笑的和秦笙說著話。
「這位公子,待會要送些茶點上來嗎?」女子笑意盈盈的說。
秦笙略微遲疑,轉念想到冉月或許有點餓了,叫些茶點來,備著不用也好。
「好。」
「那要什ど樣的呢?咱們這裡有桂花糕、棗泥軟糕、什錦卷……請問公子想要哪一種?」
「你看著辦吧!」秦笙說完,微微一笑,俊美的笑容瞬間迷去對方神魂,只見她腳步不穩的下樓去了。
秦笙回頭,看見冉月站在樓梯口看著自己,又回復了原來的神色,臉上有的只是恭敬。
「公主,下官已將房間備好,請公主歇息。」
瞧他這樣冷淡的對待自己,對那女人卻是溫柔文雅,冉月嫉妒得不得了。到底是為什ど?只因為她是公主,就不能分享他的笑容?
曾經被他拒絕,心高氣傲的冉月,此時更不願意將自己真正所想坦白道出,只能用冷淡言語不停的護衛自己。
她冷哼一聲,走過他身邊時,問了句。「現在知道要叫我公主,那剛剛呢?」
秦笙一愣,更加恭敬了。
「剛剛閒雜人等太多,若直呼公主,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那現在你又喊?」冉月蹙眉。
「現在沒有旁人,君臣之禮不可廢。」
「好,你真厲害!說什ど都是你對!」
這可不是稱讚,而是冉月氣極了說出口的諷刺。這個笨木頭,到底知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ど?她並非讓人捧在手掌心,小心翼翼就怕打碎的玉娃娃呀!她是個有感覺的人,而且是個愛他的女人……
見秦笙始終維持禮節,絕不正視自己,冉月無奈的說:「算了,你下去吧!」
「下官遵命。」
冉片進了房,見這房裡佈置豪華典雅,舒服之至,想必秦笙一定又是謹守「君臣分寸」,讓她住最好的房間,自己卻住普通的。
他是對她好,但不是她想要的那種好。
冉月的心思不禁飛回到半個月前,她從昏迷中醒來,卻發現自己在一輛馬車中時的感覺。
秦笙居然趁她昏迷的時候,迅速將她抱上馬車,日夜兼程,還故意挑她不熟的路,等她兩天後清醒,已在離邊境最近的一個小鎮了。
「那時的冉月,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想偷跑卻沒盤纏,而秦笙那雙漂亮深邃的眼,又時時刻刻緊盯著她--不是深情凝視,是怕人犯跑掉的那種監視。
冉月無計可施之下,還鬧過一陣絕食,在她餓到頭暈眼花、手軟腳軟之際,秦笙拿了一碗粥來,嚴肅的說:
「你為什ど不願意回京城?難道,你都不想見你從未謀面的爹?你從來不曾想過他?」
聽到這個疑問,冉月遲疑了。
問她有沒有想過爹,老實說,她有。小時候跟著母親顛沛流離,她不止一次想過為何大家都有爹,自己卻沒有,要過著這樣的苦日子。但每當問娘這件事,娘臉上的悲傷,就讓她不忍、也不敢再問。
爹的事情,在母女之間,成了一個禁忌。
所以,她幻想過,或許爹對娘不好,所以娘要逃走;又或許爹根本不愛娘,所以將娘趕走了……太多的或許,讓冉月藉著這些猜測,斷了想爹的念頭。
只是,當事實攤在眼前,冉月才知道,這一切猜測都是錯的。她的爹竟是當今世上最有權力的人,而娘或許因為不願成為那三宮六院之一,於是只好逃離。
想想,再高的權力,也依舊留不住一個想離去女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