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這些了。」每拖延一刻,越是接近死亡,呈龍加緊催促的說:「離珠,快跟我走。」
「龍公子,我想留下來,也許……也許這是我僅剩的機會和他們相認。」
「你在胡說些什麼!」呈龍從沒有這麼生氣過,他粗聲粗氣的責罵,「離珠,你給我聽明白,你和劉家一點關係都沒有。」
「離珠,龍公子說的對,你快跟龍公子走,我進屋幫你收拾一些東西。」徐東烈轉身走回屋內。
「沒時間了,我們走吧。」呈龍半擁半推的拉著離珠往門外走。
「等一下。」徐東烈從屋裡跑出來將手上的琵琶,交給離珠。「這是娘留給你的東西,你一向不離身的。」
「哥——」離珠不捨的哭了。
「對,你要記住,你的哥哥只有徐東烈一個人。」徐東烈忍不住的哽咽起來。
「徐大哥,也許刑部的人會來傳喚你,你必須堅定立場,一口咬定離珠是你妹妹,至於其他的問話你一概說不知道,若有什麼事飛將軍也會照應你。」.呈龍交代的說。
「我知道該怎麼說,不必你來操心。龍公子,離珠就交給你了,如果她有任何差錯,我絕對不饒你。」
「徐大哥,放心,我和離珠是綁在一塊,永不分離。」
「好了,你們快走吧。」說完徐東烈揮手趕人,最後背過身去,不忍看著離珠離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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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龍將離珠安排在郊區一間隱密的農舍裡,並讓秋月來和她作伴,而他每隔幾日就會來看她,並為她帶來一些京城的消息,但是每當她問起劉家的事,他總是閃爍其詞,不願據實以告。
可他越是如此,表示事情越不樂觀,其實她心裡也有數。
事過一個月,離珠心裡一直懸著這件事情,終日鬱鬱寡歡。
離珠早起來也懶得梳妝,直接步下床推門而出,斜倚欄杆,望著前方樹木上面結著的一個鳥巢,每天母鳥出外覓食,再以口為雛鳥餵食,好令人羨慕的溫馨畫面。
「離珠呢?」呈龍在前廳問秋月。
離珠整個人懶懶的,便沒有像以往一樣迎去,這時她聽秋月的說話聲。
「離珠姑娘在屋裡睡著,少爺,她這幾天吃得少,晚上又睡不好,整個人都消瘦不少。」
「她身體不舒服?」呈龍擔心的問。
「不是身體,而是心病。少爺,劉家的事究竟是怎麼樣了?總不能讓離珠姑娘一直待在這裡呀!」
聽到這裡,離珠震了一下,屏息等著呈龍的答案。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然後是一聲刻意壓低的說話聲。
離珠聽不清楚,於是回身走進屋裡,無聲無息的隱身在前廳的珠簾後頭。
「皇上仁慈,在即位時決定大赦天下,劉家也在其列,皇上賜劉妃白綾一方,以殉先皇,並念在劉國舅年老昏聵,受人利用,但見他時日不多,便讓他在牢裡頤養天年,而劉長卿和劉氏一族發配邊疆,至於玉姬夫人罪行事關大宋安危,於明日午時三刻處決。」
聽完之後,如五雷轟頂,她身子一個搖晃,晃動珠簾,也驚動談話的兩個人。
呈龍箭步一跨,撥開珠簾,見離珠白著一張臉呆愣地站在原地。
「離珠,你……」
離珠兩眼呆滯的看著呈龍,他的手一碰觸到她的肩膀時,她的身子一軟滑了下去,他伸手及時攬住她的腰,一把將她抱回床上。
呈龍輕捏著她的太陽穴,不久之後她悠悠的醒來。
「離珠,你總算醒來了。」呈龍從秋月手中接過參湯,放到離珠唇邊,說道: 「來,把這一碗參湯喝下去。」
離珠推開他,堅定的對他說: 「龍公子,我要進城。」
「離珠,你進城又能怎麼樣?」
「我不管我娘在大家心目中是如何罪大惡極的壞人,在我心裡她是生我的親娘,就算我會被牽連,我也要去見她最後一面、送她最後一程。」離珠聲淚俱下的說。
「離珠,當劉長卿一口咬定你就是他失蹤十七年的妹妹時,玉姬夫人卻想也不想就否定他的話,並說她的孩子早在十七年前就死了,你能瞭解這其中的意思嗎?」
離珠點頭,「龍公子,她是為了保護她十七年來不曾謀面的女兒。」
「既然你明白,為什麼要辜負她這片心意呢?」
「可是我知道她心裡一定也很想看看她的女兒長得什麼模樣?我不想讓她帶著遺憾離開人世。」 。
「這……」呈龍不想讓離珠冒這個險。·
「龍公子,你是我最喜歡的人,可是就算是這樣,你也沒有資格阻止我去見我的家人,而他們就是你深惡痛絕的劉家,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離珠認真的說,讓呈龍沒有置喙餘地。
「我懂了,明天我和你一起進城,不過有一個條件你要答應我?」
「什麼條件?」
「你只能遠遠地看著她,但是不能認她。」
她咬著下唇,沉吟半晌,才緩緩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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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未到,刑場早就擠滿前來看熱鬧的人。
這時押解犯人的囚車已到刑場,等犯人驗名正身之後,便跪地示眾,以待時刻二到,立即行刑。
呈龍和離珠也擠在人潮裡,離珠注視著前方的親娘,雖是一身白色囚衣,髮髻雩亂,但美艷依舊,即便是眾人對她不屑的指指點點,但她臉上的神情還是那麼冷傲不可侵。
離珠不忍再看下去,伏在呈龍身上哭泣。
「既然看過了,那我們就回家。」
「不,我要陪她走完這一程。」
「何苦呢?」呈龍教吁的說,不過也不強迫她回去。
刑場官高喊,「午時三刻已到,準備行刑。」
離珠心一驚,眼看監斬官畫押犯人之後,便要扔下地,她激動的脫口喊出,「大人,請……等一下。」
眾人一愣,皆轉頭看著離珠。
「離珠,你想幹什麼?你不是答應過我?」呈龍驚恐的拉住她,急急地說:「別鬧了,快跟我走。」
「龍公子。我不是胡鬧。」離珠甩開呈龍的手,跑到監斬官面前跪下來,懇求的說:「大人,請讓民女為這夫人梳一下髮髻,讓她整整齊齊的上路。」她再三叩首,口中不停地說:天人,民女求您。」
「姑娘,你是她的什麼人?」
「什麼人也不是,民女只是想女人一生在乎的不過是容貌,所以不忍心夫人蓬頭垢面的走,懇請大人成全。」
監斬官摸一摸下巴的鬍鬚,沉吟半晌,於是開口說:「好吧,不過不要耽誤時辰。」
「謝謝大人。」離珠叩首,站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向玉姬,默然的注視她,細聲的說:「夫人,離珠為你梳頭吧。」
玉姬回望她一眼,臉上還是那副冷淡的尊容,但是她的嘴角卻浮現出一絲絲欣慰的笑意。
「姑娘,謝謝你。」
離珠從頭上拿下一根發篦,細心的為玉姬梳理那頭仍烏亮的頭髮,然後靈巧的在頭頂上盤上一個高貴的髮髻。
「時間到了。」監斬官催道:「姑娘,走了。」
「大人,請再給我……」離珠還想求請時,卻被監斬官一口拒絕。
「姑娘,你再不走,就別怪我命人把你給攆出法場。」
離珠心中百般不捨,淚眼婆娑的看著玉姬,情緒激動的開口就要喊出一聲娘時,卻被玉姬一個凌厲的眼神給制止了。 、
「姑娘,為了感謝你為我梳一個美麗的髮髻,請你摘下的我耳環,留下來當作紀念。」
離珠顫抖地摘下玉姬的耳環。「我一定會好好的珍惜這對耳環的。」
「你走吧。」玉姬垂下眼臉不再看她。
「好了,好了,快走吧。」兩位差爺把離珠架離現場,她仍是頻頻回首想多看玉姬幾眼,真的好想叫一聲「娘」。
呈龍走來,斥道:「離珠,你真的把我嚇出一身冷汗,我還以你……」說到這時,他見離珠兩眼發直直瞪著前方那一把高高舉起的刑刀時,驚急蒙住她的雙眼,大叫一聲,「別看廠
頓時,血濺刑場。
離珠昏倒在呈龍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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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刑場回來後,離珠就一直處昏迷狀態,隔日一大早,呈龍來看她時,徐東烈告訴他離珠走了。
「離珠走了?去哪裡?」呈龍心驚,自從離珠知道她的身世之後,他心裡就一直害怕她會離他而去,如今她真走了。
「我一直守在她的床畔,今天一大早她醒來,跟我說了一些什麼感謝之類奇怪的話之後,轉身就走。我想迫她,可是她走得好像飛一樣,我根本就追不上她,結果我也不知道她去哪裡。」徐東烈悵然的說。
呈龍焦急的跑出去,瘋狂的在京城大街小巷穿梭尋找離珠的芳蹤,始終無所獲。
何雲飛從刑部採得消息,玉姬行刑第二天,有一位姑娘把屍首領走了,呈龍認定那位姑娘一定是離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