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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香雪海

  呈龍也期待這個時刻,他總是含情脈脈的注視著離珠的舉手投足,她身上總是洋溢著一股天真爛漫的氣質,絲絲的纏繞著他的寸寸思想、縷縷情懷,叫他一天不見她也難。

  這天表演到一半,突然地下起傾盆大雨,觀眾紛紛抱頭竄跑。

  「離珠,快把東西收拾一下,趕緊回家。」徐東烈吩咐。

  「好的。」離珠急忙用油布包起她的琵琶,並彎身把地上的東西都收入竹簍裡。

  「我來幫你。」呈龍也蹲下身幫忙收拾。

  離珠一怔。「龍公子,雨下這麼大,你怎麼沒有趕緊回家?看你全身都淋濕了。」

  「你還不是一樣。」呈龍心疼的說,伸手想要抹去離珠臉上的雨珠時,卻被徐東烈撥開。

  「完全不一樣,龍公子,你看清楚,這就是我們的生活,和你養尊處優的生活完全是天南地北,不過我們不會羨慕你,所以請你也不必同情我們,我們雖窮,可是我們有志氣。」徐東烈重重的說,好像他不這麼說,在呈龍面前就會矮他一截。

  「我絲毫沒有同情的意思,甚至我還覺得你和離珠很了不起,我是真心想和你們交個朋友。」呈龍為自己辯白。

  「高攀不起。」徐東烈冷眼一瞥,語帶妒意的警告他說:「龍公子,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接近離珠,她雖然不是出身名門的淑嬡,卻是清白的女孩,她不是讓你這種世家公子玩弄的對象。」

  「哥——」離珠不明白,哥為什麼要這樣說?

  「離珠,沒關係的,我不介意。」呈龍轉頭對徐東烈說:「徐大哥,我明白你愛妹心切才會這麼說,既然你把事情都挑明,那我也沒有必要再向你隱瞞了,我皇甫呈龍以將軍府的名譽向你保證,我是真心喜歡離珠,絕對不會對她始亂終棄。」

  「你竟敢說這樣的話?你把離珠當成什麼樣的女孩?她才不是那種會和男人私定終身、隨隨便便的女孩。」徐東烈怒氣衝天,一拳狠狠的把呈龍打倒在地。

  「哥,你瘋了,怎麼可以打龍公子?!」離珠瞠目結舌愣住了,但她很快就回過神來,並急忙的跑到呈龍身旁,見他唇角滲出血絲,隨著雨水滴落到他的白衣襟上,渲染出一大片紅債,她用手拭去他唇角的血時,碰到他被挨揍的痛處,他的臉頰隨時抽搐一下。  「痛嗎?龍公子,對不起,我哥……」  』

  「我沒事。」呈龍想給她一個不在乎的微笑,可是才稍微的牽動嘴角,臉頰便隱隱作痛,這才感覺到徐東烈那一拳是何等的重。

  離珠不滿的回頭瞅著徐東烈,好像他是一個陌生人似的。

  「哥,為什麼?龍公子到底是哪裡得罪你了,你要對他下如此重的手?」

  她怨懟的眼神令徐東烈震驚。」一向聽話,甚至崇拜他的離珠竟然這樣看著他,這更加今徐東烈感到生氣,心中那一把火即便是此刻的滂沱大雨也澆不熄。

  「跟我回去。」徐東烈用力的把離珠從呈龍身邊拉開,並強迫的拖著她走。

  「哥,不要……我討厭你這個樣子……」離珠哭喊著。

  「我寧願你現在討厭我,我也不要將來看你被他糟蹋而痛苦一生。」徐東烈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能心軟,否則後悔莫及。

  「哥,龍公子不會的,你快放手……」離珠哀求著,頭不時地頻頻回望。

  很快地,呈龍的身影淹沒在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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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雨下了近半個月。

  一日不見,如三秋兮。若照這時間來度量的話,和離珠分開也應該有半生了吧。

  呈龍虛弱的下床,倚窗歎望著這鬼見愁的天氣,自從那天淋雨回家之後,他便發高燒,躺了好幾天才能勉強下床走動。

  呈龍撫著那天離珠來不及拿走的琵琶,隨意的輕撥幾弦雖不成調,但思念之情卻繞樑久久不去。

  「少爺,你醒了。」秋月端碗藥湯進來,並為他加披一件衣裳。

  「秋月,幫我磨墨。」

  「少爺,先把這碗藥喝了。」

  「先擱著,我等會再喝。」

  秋月知道拗不過他,於是拿來一塊熱手巾圍起碗的四周溫著,然後才走到桌畔,撩高袖子磨著墨。

  呈龍坐下來,拿起毛筆,沉思半晌,便醮了墨,寫下唐.韋莊的詩: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夢見;語多時,依舊桃花面,頻低柳葉眉。

  半羞還半喜,卻去又依依;覺來知是夢,不勝悲。

  詩寫罷,又纏纏綿綿寫滿他的思念和情意,於是拿起紙來輕吹著,好讓墨漬快快干了,然後將這詩摺進信封裡。

  「秋月,讓人把它送到離珠那裡去。」

  「是,我馬上就吩咐人送去。」秋月心懸著那碗藥湯,便又端上來二少爺,你還是快把藥給喝了吧。」

  呈龍接過碗就往嘴裡灌,秋月看了才放心的拿著信走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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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珠倚坐在門邊,托腮怔望外面濕淋淋的世界,心裡直發愁著,這雨到底還要下多久!這兩聲徒擾人思念,眼裡看見的雨影都像是他的微笑、耳裡聽到的雨聲儘是他的柔語,日日夜夜、堆堆疊疊……唉,相思成災,都快要將她滅頂。

  她的歎息聲才輕輕落下,身後傳來一聲短促粗啞的吼聲,「媽的,人都要發霉了!」

  離珠回頭看著正喝著悶酒的徐東烈一眼,那天哥哥打了龍公子一拳,她不能怨恨他,因為他是愛護她的哥哥,只是她不明白龍公於是他們兄妹的恩人,哥哥為什麼要打龍公子?

  她真的好害怕龍公子因而生氣而不再理她了。

  「有人在嗎?」外面傳來一聲喊叫聲。

  離珠和徐東烈同時抬頭交換一下眼神。

  「我去開門。」離珠打了一把油傘走去開門。

  「請問你是離珠姑娘嗎?」

  「我是。」離珠見來人是一位面貌清秀乾淨的書僮,說話有禮貌,疑心也減了大半。「這位小哥,你找我有事嗎?」

  「離珠姑娘,我家少爺要我把這封信交給你。」

  離珠伸手接過信,把信遞到胸口上。  「龍公子可好?」她知道一定是呈龍。

  「少爺病了好幾天,前天才能下床走動。」

  龍公子病了?!離珠蹙顰心。

  書僮看離珠沒事交代,便告辭了。

  離珠拿著信回屋裡。

  「誰啊?」

  「龍公子讓人送封信來。」離珠坐了下來,打開信來瞪著密密麻麻的字發呆。她認得「離珠」二字,可以確定是寫給她的,可是這一大篇文章,她識得的不超過十個字,真是惱人。

  徐東烈抬起微醺的眼睛,輕蔑的撇撇嘴,說道:「瞧你這副癡迷相,上面的字你識得嗎?」

  「我……」離珠臉上一陣燥熱,  「要你管!反正我知道這是龍公子的字,秀美飄逸,每一個字好像要飛起來似的,就算看不懂裡面寫什麼那又怎麼樣!能這樣瞧著每一個字也是歡喜。」

  嘴裡雖是這樣說,可是離珠心裡卻在意的緊。當每一個字飛人她的眼底時,她卻不能瞭解其意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頓覺和龍公子相距是如此的遙遠。

  此時,離珠好恨自己、氣自己,為自己的不識字而感到丟臉。

  「別再看了,就算你把這封信看穿了,裡面的字也不會跳到你的眼前來告訴你。」他挖苦的說,  「離珠,要不要我讀給你聽?」

  離珠不領情的哼一聲,輕啐道:「字不認識我,就認識你呀?」

  徐東烈一臉訕然,「對,龍公子是飽讀詩書的斯文人,而我只是一個沒學問的大老粗,所以你就看不起我。」。

  「哥,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你都是我最敬愛的哥哥呀。」離珠的心裡覺得很委棄自己,於是內心一直壓抑的妒火和怒火相互激撞,再加上酒精的催化,瞬息間爆開來。

  「自從他出現之後,我就知道你開始嫌棄我,我沒有他顯赫的身世,也沒有他滿腹的學問,所以你的眼中就只有他沒有我。」

  「哥,我沒有,你和龍公子離珠都是我最喜歡的人,你實在沒有必要感到自卑而妒嫉他。」

  「自卑」兩字觸動他內心最深的憤怒,啪一聲,一個巴掌摑到離珠臉上。

  「哥……」離珠眸中綻放著驚訝和不諒解。

  「離珠,對不起,我……」徐東烈伸手想摸離珠的臉頰時,她將頭撇開,轉身就奔進雨中。

  「離珠……」徐東烈萬分懊悔的說:「我是嫉妒他,你明白我的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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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雨沒天沒地的下,離珠的心也在下雨,滴滴答答的打在心湖,聲聲皆是她的委屈和難過。哥哥變了,他以前是不會打人的,但是現在先是打了龍公子一拳,如今又刮了她一個耳光,他究竟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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