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兒,荊兒!」他瘋狂的大叫,衝動的想下床來。
「少爺,你不可以亂動,你才剛剛換了眼睛,尹神醫交代了,必須好好的躺著。」敖壽扶住他,苦口婆心的勸道。
「尹神醫!他真換了我跟荊兒的眼睛?不!可惡,我殺了他!」敖天第一次嘗到撕心扯肺的滋味,他的心在龜裂,全身的血液在沸騰,不顧一切的推開敖壽,就往外衝了出去。
他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也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方向,但他要見到荊兒,他要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可惡的齊士麟!他不應該坐視這種事情發生,他應該要阻止才對。
敖家欠荊兒已經太多了,怎麼還能夠加上這一筆?他幾生幾世都還不清,永永遠遠都還不完了。
「少爺,你別跑,神醫交代過你要好好休息的。」敖壽在後面追過來,看他幾次摔倒又爬起來,跌跌撞撞的朝前跑去,急著想扶住他。
「去他的神醫!我恨不得立刻殺了他!」咬牙切齒的恨聲吼道,「告訴我荊兒現在在哪裡?她怎麼樣了?一定非常痛苦吧!快帶我去!」大聲下令。
「少夫人她……她……」敖壽哽咽得說不出話,難過的頻頻拭淚。「她太可憐了,是該讓少爺見一見的。」
敖壽也不拒絕,扶著敖天就往雲閣的方向走,一進到哪裡,就聞到一陣熟悉的藥味,表示裡面真的有病人,荊兒真的為他失去了一雙眼睛。
「為什麼這麼傻?」敖天沉痛的搖頭,快步的衝進屋內,奔命在黑暗中找尋荊兒的身影,可是他摸尋了老半天,卻都摸不到。
他知道她就在這屋裡,因為他聽到她捂嘴低泣的聲音了。
「荊兒,你在哪裡?告訴我,讓我見一見你。」他喊道。
可是屋裡除了那輕不可聞的啜泣聲外,根本沒有任何的聲音,於是他試著靜下心來,將內功運到雙耳間,努力提升聽力找尋她的位置。
漸漸的,那股啜泣聲變得明顯可聞,他慢慢循著聲音走過去,最後在牆邊的角落找到她。他摸撫著她的手、她的雙頰、她的眼,發現她的眼睛上也纏著一層又一層的布條。
「你這傻東西,你真傻!」他用力的抱住她,狠狠的摟住,像要揉進他的身體裡一般。「我不值得你這麼犧牲,不值得……」
千言萬語的感謝都不足以形容他現在的心情,再大的傷痛都比不過他此時撕心扯肺的疼痛。
他該如何回報她這一份深情?拿一輩子來還夠嗎?
「不,你值得的。對我來說,你就代表了我的天、我的一切。只要你能好,教我做什麼都行。」她不怨不恨,只求他能一輩子健康。
「我不要做你的天,不要你這麼傻,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快樂的活著,幸福快樂你知道嗎?」他用力的摟緊她,想把她狠狠的摟醒。
「這麼說你願意相信我囉?相信公公婆婆的死不是我害的?」她被他抱得好痛,胸口壓得好緊,幾乎不能呼吸,但她不敢說,怕說了他會放開她,放開這稍縱即逝的愛。
「是士麟告訴你的?」
荊兒在黑暗中點頭。「嗯。」
他幫的倒忙可真多。「對不起,我不應該誤會你。」
她能夠不顧一切的為他付出,又怎麼會危害翁姑呢?他不該被敖玉柱氣昏了頭,心犯猜疑傷害她,他這回是大錯特錯了。
「謝謝你願意相信我,但公公婆婆確實是因為我照顧不周才過世的,你怪我並沒有錯。」她黯然地說,「所以敖玉樹才會四處造謠,告官說我毒殺翁姑。」
「那是他們想陷害你的手段,現在一切翻案,事情都澄清了,沒有人再懷疑你的居心。真正該怪的人是我,當初回來時,福伯、壽伯就告訴過我,爹娘是因為思念我成疾,才相繼過世的,我不該再懷疑你。」愈說愈覺得對不起她。「你說我該如何補償你呢?」
「真的要補償我的話,就聽我一件事情。」荊兒頭枕在他的懷裡,聽著他規律的心跳。
「什麼事?此刻哪怕是一千件、一萬件事情,我都答應你。」
「真的嗎?」荊兒環手抱住他,抱住這捨不得放開的愛。「那就答應我,娶飄飄好嗎?」
「你說什麼鬼話?」他臉色丕變的推開她,雖然看不見,還是拿一雙噴火的眼睛瞪著她,彷彿要穿過布條瞪醒她一樣。「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經過這件事情之後,你以為我還會捨棄你嗎?我不會放開你了,一輩子都不會。」他抓住她的手在收緊,顯示他想殺人的怒氣。
荊兒吃痛的一縮,疼得直蹙眉,「相公,你聽我說,我已經看不見了,不能再伺候你,飄飄是個很好的姑娘,她愛你,會代我照顧你的。」她試著解釋自己的苦心。
「去你的鬼照顧,應該被照顧的是你。你當我敖天是什麼?是始亂終棄的人嗎?那你想錯了,我這一輩子只愛一個女人,就是你──紫荊兒。除了你,再美的女人我都不要,這樣你聽懂了嗎?」他搖晃她的雙臂,想把那顆胡思亂想的小腦袋搖回到正常。
「可是──」荊兒還想說服他,但一張口就被他蠻橫的嘴給吻住了,以多情又懲罰的吻封住她未出口的話語。
「我告訴你,我敖天要的人絕對逃不掉。如果一場冥婚不夠讓我留住你,那我就再娶你一次,直到你願意留住為止。」
他是認真的,真的願意愛她。
荊兒好高興,她終於讓這個男人愛上了。
她興奮的抱住他,獻上柔嫩的雙唇,「謝謝你,相公。」
☆
為了再次娶荊兒進門,敖天派人將她送回到紫家,遵循古禮,重新納采、下聘,六大箱的金銀珠寶抬進紫家時,將貪婪的王銀釧眼睛都炫花了,笑得直闔不攏嘴。
「敖天太破費了,這又是何必呢?白白便宜了他們。」紫老夫人直搖著頭說。
已經換上鳳冠霞帔的荊兒端坐在床前,雖然眼睛還蒙著布條,什麼都看不到,不過光是想像幾大箱的金銀珠寶放在王銀釧的面前,就知道她會開心成什麼德行。
「沒關係的,娘。這是敖天對你的一番孝心,希望嫂嫂他們收下這筆聘金之後,能好好的照顧你。」這也是敖天向王銀釧跟紫金來開下的條件。
不過說來也真奇怪,敖天的眼睛早好了,布條也早取下,唯獨她的眼睛還必須用布包著,這是何道理呢?
難道失去眼珠子的她會比換上眼睛的敖天還難治嗎?
「荊兒,我的寶貝姑奶奶,花轎到了,敖天親自來娶你了。」一陣樂聲傳來,王銀釧走了進來,歡天喜地的道賀。
小葉領著兩名丫鬟入內,小心翼翼的將紫荊兒攙扶出去,交給正站在廳中等待、俊逸挺拔的敖天。
「荊兒,讓你累著了。」體貼細心的敖天牽著她,走向十二人抬的大花轎。
荊兒輕搖螓首的笑,臉上露出幸福的甜蜜笑容,「不,一點都不累,倒是你忙壞了。」
所有事情都是敖天一手在張羅,她這個瞎眼的人反倒是無事可做。
「為了你,值得。」敖天俊朗的一笑,將她小心的抱上花轎。
但是就在花轎要抬起時,同行前來迎娶的齊士麟突然不見了,只留下一封信吩咐敖福送來給敖天。
帶著疑惑,敖天打開那封信。
嗨!新郎官:
別怪兄弟我在這時候走人,因為再不走,只怕這條命會被你殺了。
我一直沒告訴你,其實你的雙眼根本不需要以活人的眼睛來替換,一切都是我跟尹神醫套好的招。誰教你這傢伙這麼難纏,有理說不清呢?明明是一位很好的妻子卻不懂得珍惜,非要落人一個罪名不可。
不得已,我只好出此下策,既解你的毒又醫你的心。把你這小子好好的點醒,希望能讓你看清楚事實。
這件事情紫荊兒並不知道,尹神醫只是將她迷昏,暫時下藥讓她看不見而已,你只需用清水洗淨塗在她雙目上的藥,就可以令她恢復光明。
我所做的一切事情你不必言謝,當然也不必來找我,這樣我或許可以活得自在又長壽一點。
附帶一提的是,我將田飄飄也帶走了,巡撫衙門那兒就勞煩你去說一聲。記住,不要想我。
齊士麟留
「混帳小子!」開他這麼大的一個玩笑,以為自己還會饒過他嗎?
再說拐走人家巡撫千金,豈是他敖天去說了句就算?臨走前還淨給他出麻煩!
「相公,怎麼了?齊大哥留下什麼話?」荊兒坐在花轎上,焦急的詢問。
敖天收起那封信,吩咐小葉取來一碗清水。「沒事,只是說他有事暫時要離開一陣子而已。不過他也留下了尹神醫交給他一個醫治你的妙方。」
「妙方?什麼妙方?」
「一個可以重新看見東西的妙方。」敖天拿著清水,笑謔的將她拉了出來,站在自己的面前。
「真的嗎?真的可以重新看得見東西?」荊兒的心在雀躍,她真的可以恢復光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