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真是又愛又恨,尋思著非得懲治他一下,叫他有所忌憚不可,否則以後他都這麼一親了事,那她豈不是著了他的道,永遠拿他沒辦法?
於是她反咬他一口。
而他沒想到她會來這麼一下。「你怎麼咬人呢?」
「我一直以為你是正經的人,沒想到你的心眼真壞。」
「我心眼都只有妹子一個人,所以才親你的呀,既然你不喜歡,以後我不親你就是了。」
她急了。「那……你要親誰?」一張嘴翹得高高的,板著臉質 問:「採蓮嗎?」
他笑而不答,冷不防的,手朝她腰上捏了一把,她不僅懼高也怕癢,這一下把她癢得扭腰躲避,並且咯咯的笑出聲音來。
這一笑,她無法再板著臉了。
「鳳妹子,不惱了?」
她低下頭去,一隻腳逕自在地上畫圈圈,不理他。
「我的好妹子,別生氣了。」他哈腰作揖的頻頻討饒。「你再不理我,我還要再親你一次。」
「你……敢?」玉頰立即飛上紅雲。「每一個人都認為只有我會惹事,卻沒有想到你這個堂堂的飛將軍比我更胡來,萬一被人瞧見了,那我們的計劃不就得前功盡棄,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你說的對,都怪我太衝動了,我應該克制自己的感情。」
「痛嗎?」她撫摸他破了皮的嘴角。「飛哥哥,我不是故意要咬你的。」
「鳳妹子,往後我再情不自禁親你的時候,你就像剛才這樣咬我一口。」
「我又不是專門咬人的母夜叉。」她從他手中拿回長劍,指著他,「我罰你陪我練劍。」
「遵命。」
兩人一來一往.有時像是在過招,有時卻又似戲舞著,打得好不快樂,一點也沒有注意到採蓮躲在不遠處的樹後已多時,早把兩人親呢之狀都看在眼裡了。
早就覺得這兩個男人不對勁,如今一看見兩人打情罵俏的,採蓮不由得醋意橫飛,心裡著實不甘心。
她悄悄的潛入呈鳳的房間搜索,翻箱倒櫃一番,竟然在箱子的最底層找到幾件女孩的貼身肚兜。
再回溯這陣子,這位龍公子不時流露出女聲女調的說話神態,以及和雲飛眉來眼去的嬌柔,她就覺得其中透露著詭異。
春花進房一見採蓮,不禁大吃一驚。
「採蓮姑娘,你在我家少爺房裡幹什麼?」
「少爺?」她冷哼一聲,並揶揄的開口,「應該叫小姐吧?而你這個小丫頭,根本不是什麼小子。」
冷不防的,她伸手解下春花頭上的束髮,一頭烏溜溜秀髮披洩下來,頓時春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極為難堪。
「果然如此,之前我就不明白龍公子是什麼了不起的人,房間不准人進來,吃飯不和人同桌,生病不要別人服侍,還要在房裡置大木桶洗澡,原來龍公子是個女的。」一說到女的時,她聲音透著抓到敵人把柄時的那種痛快的神氣。
「採蓮姑娘,你……你想要怎麼做?」春花惶恐的問。
「怎麼做?」她揚起下巴,得理不饒的說:「當然是向何伯伯稟明這一切。」
「不要呀……」春花驚忙的跑到門前以身阻擋,「採蓮姑娘,求你先不要告訴何老爺好不好?要不這樣吧,你先去跟飛將軍談一談,我想他會給你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雲飛把自己都攪進這糊塗仗裡,是非都弄不清楚了,還能說出什麼合理的解釋?你給我讓開!」採蓮推開她,踏出房門。
何達開瞠目結舌,用力的朝桌子一拍,怒喝一聲,「跪下。」
磕砰一聲,何雲飛雙膝在地,並伸手拉一拉身邊呈鳳的手肘,示意道:「鳳妹子,快跪下來請求我爹的諒解。」
呈鳳文風未動。在家的時候,就算她闖下滔天大禍,爹也不會叫她跪下來,為什麼現在她非跪下來不可?
「鳳妹子……」何雲飛低聲頻喚,她這才滿腹委屈的跪下來。
「你……」何達開一時結舌,不知該如何開口。
「世伯,我叫呈鳳,和呈龍是雙生子。」
原來是龍鳳貽,旁人安能辨雌雄?「呈鳳侄女,你起來吧。」
呈鳳歡喜的欲站起來,但在膝蓋還沒站直時,她又跪了下來。
「世伯,我還是和飛哥哥一起跪著好了。」
「雲飛,朝廷信上說的分明是呈龍前來協助破陣,來的怎麼會是呈鳳,你倒是給我說清楚?」何達開嚴峻的質問。
何雲飛只得將事情的經過源源本本的敘述一遍,不敢有所隱瞞。
「糊塗!胡鬧!」何達開大聲責備著。
「伯父,這件事千錯萬錯都是我和呈龍的錯,飛哥哥完全是被我們拖下水的,您想罵人就直接罵我好了,千萬別責罰他。」在承擔過錯的時候,當然要找個人來分擔嘍,而這個人選當然是呈龍莫屑,她才捨不得讓飛哥哥被這個嚴厲的何伯伯責罰。
「爹,讓鳳妹子來邊關是我的意思,孩兒甘心受罰。」何雲飛說。
何達開若有所思的注視兒子,再轉向呈鳳,心想:這女娃倒是坦率可愛、眉宇開闊、英氣凌人,在他面前毫不顯畏怯,令他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
「皇甫兄知道這件事嗎?」
「一開始不知道,可是呈龍一定會寫信稟告我爹,我想現在已經知道,而且心裡也一定很高興皇甫家的兒女能為朝廷盡忠。」
何達開頻頻搖頭歎氣,最後手一揮,「你們起來吧。」
「爹,這件事您打算……」
何雲飛本想確定父親欲做何處置才願起身,可是卻被呈鳳強拉站起來。
「飛哥哥,有話起來再說,這樣跪著多難受啊!何況,伯父讓咱們起來,就表示已經不再追究了,是不是?」呈鳳撒嬌耍賴的看向何達開。
「真是一些天真、不懂事的孩子,就算我可以假裝不知道,日後回京,皇上還是會追究的。」
「所以我才要來這裡立功,以備將來皇上若逼呈龍娶阿蠻公主的時候,能和皇上討價還價,求得一個將功折罪。」呈鳳一派樂觀,不識輕重的說。
「爹,」何雲飛拱手請求父親的諒解,「萬一將來皇上怪罪下來,到時候孩兒是要和鳳妹子共同擔負的。」
真是杞人憂天。呈鳳笑說:「別說得像我們明天就要被斬頭似的,現在要想的該是如何打勝這場戰爭,否則大家會在這裡先完蛋的,還用得著操這門心嗎?」
「這話說的沒錯!」何達開越來越欣賞這個樂觀開朗的小女娃了。「要打贏這場戰,首先要破迷魂陣,呈鳳,你可想出什麼法子?」
「我和飛哥哥已經……」
泥鰍急匆匆的跑進來。「少爺,有消息回來了。」
何雲飛從他手中接過一張紙條,呈鳳也將頭湊過去看紙條上寫些什麼。
「呈龍果然從不讓人失望。」她與有榮焉的說。
「爹,這是呈龍想出的破陣之汁。」何雲飛雙手呈上,並簡單的說明自己如何利用飛鴿和呈龍互通汛息。
何達開捋著鬍鬚,連連點頭。
「世伯,皇甫家一人出腦袋,一人出力,呈鳳願意出兵破迷魂陣。」呈鳳躍躍欲試的請命。
「不,爹,讓孩兒帶兵去破陣。」
「飛哥哥,你要和我搶功嗎?」
「我家少爺才不屑和你搶功,而是怕你這位大小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事情只要到你手上,準是天下大亂。」泥鰍插嘴進來。
「泥鰍,這裡有你說話的餘地嗎?還不退下。」何達開斥罵他一句,泥鰍只得退到一旁去。
「伯父,我和呈龍一向心靈相通,他想出來的破陣之計若由我來執行,一定是萬無一失,得以一舉將陣裡那些迷幻人魂魄的妖魔鬼怪消滅殆盡。」
「雲飛,你覺得呢?」何達開詢問兒子的意見。
呈鳳半哀求半威脅的看著何雲飛,不許他把她撇掉。
「爹,呈龍信上提到迷魂陣乃是剛柔相摩,八卦相蕩之原理,而剛是陽,柔即陰,再則往下看去,其中又提到,日月運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所以我認為此陣可由我和鳳妹子同心合力,訓練五千名精兵,半個月內定可破陣。」
何達開連捋鬍子、踱步沉吟,呈鳳心裡著急欲開口說話時,何雲飛則暗地搖手示意,要她稍安勿躁。
最後,何達開抬眼慈愛的注視兩人半晌,頓時眼神轉變成號令大軍的將帥。
他威武雄壯的下達命令,二石飛、呈鳳聽令,迷魂陣關係到我宋軍和遼人之間的征戰,此次破陣就交由你們兩個負責,只許成功不准失敗。」
「遵命。」何雲飛和呈鳳同聲抱拳領命。
兩人走出大廳之後,一直在廳外焦急萬分的春花立即趨前問個究竟。
「小姐、飛將軍,何老爺子有沒有大發雷霆?」
「有,怎麼沒有,還很生氣的叫我們跪下,現在我的膝蓋還有點麻呢。」呈鳳委屈的抱怨。
「鳳小姐,我看像你這樣的惹禍精,這樣的罰跪應該是家常便飯了吧。」泥鰍挖苦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