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雲飛急忙的跳下來,扶起她的頭,擔心的喚著,「鳳妹子,鳳妹子……你怎麼樣了?」
呈鳳眼皮一顫,星眸微開,粲然的笑道:「飛哥哥,我沒事。」
短短的幾分鐘,身心猶如歷經四季,這時由寒冬重返暖春,何雲飛鬆了口氣,扶她坐起來,淡然的說她一句,「以後別再這麼淘氣了。」
他隨手拔起一根草,放入嘴裡嚼著,默然眺著遠方山頭掠過的白雲。
「飛哥哥,你生氣了?」她將臉湊近,陪笑認錯,「別生氣了,好不好?你這張方方正正的臉這麼一生起氣來,起稜起角的,挺凶人的。」
他撇過臉,逕自爵著草沒理會她,兩人之間出現片刻沉默。
一旦強起脾氣,他僵硬的神情更讓人不安。
呈鳳咬一咬下唇,並做作的哀叫一聲,「哎唷!我的傷……」
他焦心的問:「你的傷……」
「我的傷沒事。」
真會被她給氣得半死!他那兩通濃濃的粗眉彷彿兩把火焰在跳動般。「你真是太……」
「我真是太高興了!因為我完全明白你是真的對我好、關心我。」
她撒嬌的將頭偎進他的懷裡。「飛哥哥,你不會真的跟我生氣吧?」
何雲飛投降的歎了一口氣,伸手攬他她的肩頭。
「平時你也能像睡著時候那樣安靜就好了。」
「那就是死人嘛。」
他呸了一聲,「蠻女無忌,胡言亂語。」
「你說我是蠻女?」她不服氣的槌打他胸膛,感覺上好像不是打到他的身體,於是好奇的把手伸入他的衣內,搜出—封信和那張佈陣圖,她看著那封未拆開的信封上寫著「呈龍親啟」四個字,懷疑的問:「你要寫信告訴呈龍我受傷的事?」
「不是我,而是阿蠻公主寫來的。」
「阿蠻公主?!真是陰魂不敞。」這個名字真令她頭皮發麻。
「公主信上寫了什麼?」
「你自己看吧。」他將信塞到她手中。
「不要,」她視之如瘟疫般又丟回去。「飛哥哥,你替我看。」
雖然不敬且不道德,不過他還是打開了信,念道:「思念龍公子卿卿如晤:別後數日,阿蠻……」
「好肉麻哦,別念了。」呈鳳大聲叫嚷,連忙搗住耳朵不敢聽。
何雲飛將這封文情並茂的信閱讀完後,感受到這字裡行間無不是溢滿傾慕和思念之情,就連他這個第三者來讀也會臉紅心跳。
「鳳妹子,由這封信看來,這個阿蠻公主對你可是一往情深。」
「飛哥哥,你糊塗了嗎?公主怎麼會喜歡女的,她一往情深的對象是呈龍。」她奪信撕個粉碎,往風裡一撒,讓這隻字片語飄揚在漠北的大草原,彷彿這一筆糊塗帳能就此抹滅。
「公主的芳心不就是你去撩撥的嗎?」
「我……我沒有,這根本就是阿蠻公主自作多情,真不知羞!」
「我倒覺得阿蠻公主的個性率真可愛。」
「既然這麼欣賞她,那你去奉旨和她成婚好了,省得我在這裡賣命立功。」她生氣的站起來欲離開時,他急忙的又將她拉回自己的身邊,無意間弄痛她的傷口。
她痛得眼淚都要飆出來了。「好痛!」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你是存心的,你明明知道我的傷還沒有痊癒,卻這麼用力拉我,」她掩臉啜泣,「你是想要趁機欺負我。」
「我沒有……」他低聲下氣的頻向她賠禮。
她從指縫中偷覷他誠惶誠恐的樣子,這才滿意的停下裝模作樣的嚶嚶哭聲。
「鳳妹子,你怪我了?」
她放下臉上的手,一臉正經道:「好吧,我大人有大量,就原諒你這一次。一拿起佈陣圖,她又說:「而且我也不想為了兒女私情耽誤了眼前的大事。」
經她這下的胡纏蠻鬧,情勢逆轉過來,阿蠻公主這件事的焦點也被她移轉了。
不過,她是真的很認真在研究眼前的佈陣圖。
「鳳妹子,你看得懂?」他姑且問之。
「不懂。」這次她回答得倒乾脆。
「那可傷腦筋了。」早知是如此,何雲飛搭著她的話跟她唱和。
「要傷腦筋的是呈龍。飛哥哥,你的鴿子正好派得上用場了。」
「呈龍……鴿子……」這幾天何雲飛的心神全懸在她身上的傷口,無心思及其他,現在經她說起,才想起這件事。「鳳妹子,還是你的腦袋轉得快。」
「呈龍聰明,可是能運用聰明的人則略勝一籌,你說是不是啊?」
「是呀,說起耍賴、佔他人便宜的時候,你鳳小姐可是無人能及的。」
「這就是你飛將軍不如我的地方。」不等他伸手扶她站起來之前,她自行起身,一躍跳上馬背,飛快的朝林子裡奔去。
何雲飛也隨之尾隨跟上。
第九章
又幾天過去了,呈鳳的傷勢大致痊癒,這天何達開來探望她並當面嘉許她智勇雙全,更說若沒有盜出佈陣圖,破陣之日則遙遙無期,她可謂立了一個大功。
破陣的話題一提起,何達開急於知道呈鳳可想到破陣之法。
「八卦成列,像在其中,洞悉卦象,即能破陣。」她拱手說道,「請伯父放寬心,小侄這幾天正努力思索這迷魂陣之奧妙的八卦排列組合,我相信不久之後,定能想出破陣之法。」
「呈龍,一切就偏勞你了。」
「應該的。」呈鳳送何達開出房門之後,她拍一拍胸肺,緩了一口氣。
「小姐,破陣不比你盜圖,是要靠才識和智慧,不是逞匹夫之勇,你真的行嗎?」春花真替她捏把冷汗。
「我當然沒有問題。」
「是嗎?」這位大小姐做的每一件事總不能讓人放心,春花再次提醒她,「小姐,這事非同小可,不能兒戲,萬一……」
「沒有萬一,只有萬無一失。春花,你從小就跟在我身邊,你應該清楚再困難的事,我都能迎刃而解。」
「那時候是因為有少爺在身旁,如今少爺遠在千里之外,又幫不了你,所以小姐,你還是安分一點,別再招惹事端,否則若再出事,這次甚至可能還會連累飛將軍。」春花諄諄勸誡。經過這一次她的受傷之後,她的動作令人緊張。
呈鳳微皺眉頭,不同意的搖搖手,「春花,你怎麼越來越沒記性,我現在就是呈龍,當然要做他能做的事情,否則我來這裡幹什麼?」
「我知道小姐來這裡的目的,可是小姐就不能做做樣子就好了,不要再做冒險的舉動了。」
「不行,春花,你再說一字,我立刻派人遣送你回京,不讓你跟著我了。」
「小姐……」
此時,何雲飛進來了。「我人還沒有到,就聽到你們主僕兩人的說話聲,如果被別人聽到就慘了,你們真是太不小心了。」
「這都要怪春花這個丫頭,」呈鳳氣呼呼的說,「也不知道她今天是哪根筋不對,淨說一些不中聽的話,好像我會怎麼了似的?」
何雲飛沉吟了一會,便對她說:「鳳妹子,春花跟你這麼久的時間,你應該明白她為你所操的心,而不僅僅是春花,我也很擔心你呀。」
「你們……」呈鳳生氣的跺一下腳,啐一句,「懶得理你們。」便提起劍往房外衝去。
「飛將軍,你看小姐這衝動又好大喜功的個性,我真擔心往後真要上戰場,那肯定是要出問題的。」
「春花,我瞭解你在擔心什麼,不過我可以跟你保證,你們一定可以平安回京城的。」
春花若有所思的注視何雲飛,「之前我還在怪我家少爺,為什麼答應讓小姐來這裡?現在我終於完全明白了。」她懇切的欠了一下身,「飛將軍,小姐就拜託你了。」
「我現在就去找她。」
為什麼別人立功是本事,而她立功就是惹禍?
呈鳳真是越想心中越是氣憤難消,手中執長劍在空中揮舞,劍光閃爍,劍氣如虹,驚鳥四飛。
「鳳妹子,你在哪裡?」何雲飛走進林子,一道劍光直直的朝他逼來。
這回和上回不一樣,沒有驚訝,只是會心的淡然一笑,他身子靈敏的躲開連環攻勢,然後飛身躍上樹梢。
「飛哥哥,你給我下來,否則你就是……」呈鳳噘著嘴唇,一時也沒有想到要罵他什麼。
「我就是什麼?」見她這一副嬌憨的俏模樣,他忍不住興起逗弄之心。
「你就是……就是猴子,只有猴子才會跳到樹上。」
「鳳妹子說我是猴子,那我就是猴子。」
倏地,他像是猴子繞著她四周的樹頭擺盪,一會兒跳到東,一會兒又蕩到西,速度快如一陣風,呈鳳站在樹底下,隨著他跳躍的身影轉著,轉得她暈頭轉向。
「別跳了,我的頭都讓你給轉暈了。」她將劍拄在地上支撐著,下了最後的通牒,「飛哥哥,你再不下來我可要惱了。」
他是領教過她惱火不講理的樣子,若是真惹惱了她,只有自討苦吃的份兒。
何雲飛縱身跳到她身後,往她肩上一拍。呈鳳轉過身子,板臉就要開罵時,他反手奪去她手中的長劍,柳腰一攬,便吻住她的嘴,讓她無從罵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