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你,人還不壞,就是那張嘴既臭且硬!別跟我說,你到現在還看不出來你家徒兒非我家的不嫁?」
「你家徒兒是你的,我就是和他不對盤,怎麼樣?」兀自嘴硬。
「不怎麼樣,只是……」雙貓大仙呵呵笑。「你以為你『惠賜掌力』後,他還真只是我的徒弟嗎?你就沒過渡了功力給他嗎?還有呀,他現在的內力或許還不及咱們倆,但對一個正式入門、習武不久的人來說,已是自保有餘,不再是個窩囊廢了,真不懂你究竟是在反對什麼?」
「誰管他能不能自保,重點是他要能夠護得我家徒兒安妥!」
「是這樣的嗎?」雙貓大仙賊笑。「既然你仍嫌不足,那就煩您日後多努力了。」
「我努力啥?」
逍遙散人沒聽懂,雙貓大仙淨是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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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貓大仙沒說錯,一次被騙是糊塗,但若被騙了兩次以上,就只能怪自己修為不足。
明明逍遙散人都已知道格沁居心叵測,卻還是火氣太大、忍耐不下,往後將近一年裡,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騙,因為他實是受不了看見自己的徒兒沒名沒分地讓那小子給吃了豆腐。
終於,在不知是第幾次被騙走了內力後,逍遙散人再也受不了了,他先是瘋狂大叫,繼之將乖巧的徒兒拉到身前,嚴肅詢問。
「孅丫頭!師父再問妳最後一遍,妳、到、底……」他咬牙切齒。「是不是非這小子不嫁?」
孅孅傻愣瞠目,卻是乖乖點頭。
逍遙散人也用力點頭。他放開了徒兒,收拾了包袱下山,臨走前留話給孅孅,要她叫雙貓大仙備好紅燭喜幛。
師父走後,孅孅到「雙貓居」轉述了師父的話,困惑問道:「師伯,師父要您準備這些東西做什麼?」
雙貓大仙聽了,只是大笑著搖扇離開。反倒是格沁,先敲了敲孅孅的小腦袋才將她笑擁入懷。
「好笨的草上飛姑娘!這樣還聽不懂?妳師父答應咱們的婚事了!」
「真的?!」
孅孅滿面驚喜,困惑卻更深。「可為什麼他會突然改變主意呢?」
「因為他知道他再不點頭,早晚會將內力全渡傳給我這眼中釘,再加上我幾次恩承了他老人家的『惠賜』,保護妻兒綽綽有餘,甚至還可以算是他半個傳人。既然都是自己人了,那還有什麼好再刁難的呢?」
「那麼……」孅孅傻傻再問:「他幹麼要下山呢?」
「我猜……」格沁環緊孅孅微笑,將眸光投向遠處藍天。「是想為咱們準備一份新婚賀禮吧!」
新婚賀禮?那會是什麼?
第十章
十天過去了,逍遙散人還是沒有回來。
孅孅不安地來請教雙貓大仙,只見他閉眼掐算,繼之淺淺笑開。
「沒事的,他就快要回來了……」雙貓大仙搖頭笑。「不過我這師弟實是太任性了點,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雙貓大仙將目光投轉向格沁。「好徒弟!那麼你呢,準備好了嗎?」
準備什麼?
疑惑的孅孅卻見格沁只是淺淺勾笑、點點頭,回了話:「準備好了。」
兩個師徒相視微笑,只有殲懺夾在中間,聽不懂就是聽不懂。
那天夜裡孅孅睡了陣子,突然聽見林子裡傳來一陣叫囂的聲音,她霍然跳起,披上了衣裳便奔往林子裡。
月娘在頭頂,林子裡一片光明,孅孅來到樹林後,先看見扛著兩隻麻布袋的師父,欣喜得想跳出來喊人,卻又在見著了那緊追在師父身後的傢伙時,趕緊將身子縮回樹後。
她認得他,那人正是中原皇帝的心腹,九門提督兼皇城禁軍統領慕朝陽。
「臭老頭兒!」慕朝陽怒吼:「你這膽大包天的狂徒!快把他們放了!」
「不放又怎地?」逍遙散人駐足回身,懶懶哼笑。
「你若不放,就別怪我不客氣!」凝氣提掌,眼看著一記霸掌便要送去,逍遙散人卻好整以暇地將麻布袋挪到了身前。
「別客氣,反正我多得是擋箭牌!」
「你--」
慕朝陽惱怒地收勢。「你擒了人,又故意留下線索,擺明了是要引我追來。現在我來了,你快放開他們,和我決鬥。」
「誰說我要和你決鬥了?」
「不決鬥你幹麼擄人?幹麼引人上黃山?」
「他不想打,就讓我來會會你吧!」
逍遙散人還沒作聲,就見一個全身黑衣、覆住了臉的男子由樹上飄下,神情自在地站在慕朝陽面前。
「你又是誰?」慕朝陽瞇眸,上下冷瞧。
這人身形有些眼熟,嗓音也是,還有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慕朝陽用力敲頭,除非他是瘋了,才會將眼前這一看就知道武功底子不弱的傢伙,與那素來不長進的浪蕩子聯想在一塊兒。
「一個想向你挑戰的人。」黑衣男人出聲,厚掌舉起,拗了拗硬指。
「笑話!」慕朝陽哼氣。「你當我是誰?任何阿貓阿狗來挑戰都會出手--」
「你可以不出手……」黑衣男子一邊笑著,赫然出招。「那就乖乖地任由我打吧!」
開玩笑!想他慕朝陽豈是容人欺上門來、打不還手的大笨蛋?!
既然不是笨蛋,管這小子是誰,自然是先打了再說。慕朝陽被惹毛了,加上心頭又惦記著布袋中的人,頓時成了火虎兒,霸氣騰騰。
站在樹後瞧著的孅孅,一眼就看出了黑衣人是格沁,見他竟嚮慕朝陽挑戰,看了實是又驚又怕,擔心他會受傷。
但幸好一招一武看下去,她發現格沁或許招式生嫩、不夠靈變,但內力卻是強得驚人,好幾次打得慕朝陽只能狼狽閃身。想到格沁哥哥能有如此本事,大半功勞是來自於自個兒師父時,孅孅偏過視線,看見師父放下麻布袋,環胸冷覷,似是冷眼觀戰,又似是在暗暗喝采。
而慕朝陽則是打得心驚又心癢。
世人雖多,但好的對手卻難尋,他愈打愈是過癮,此時卻聽見麻袋中的低低呻吟,心頭一慌,收掌退下。
「不打了,我今兒還有正經事,真要打,再約時間。」
黑衣男子也沒逼他,將手擱在背後,沒作聲,站在一旁。
「有話直說了吧--」慕朝陽恨恨地道:「你們刻意將我引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一把朗笑自林中傳出,然後緩緩走出了個身材瘦高、留著白色長髯的老人。
「慕家小子!」
白衣老人笑。「聽聞多年,咱們總算是見著面了。」
慕朝陽瞇眸冷瞧。
「聽聞多年?不知前輩是哪條道上的,在下可沒聽過。」
「放心!待會兒你一定會很『開心』認識我的……」老人搖扇微笑。「且不急,咱們先移位吧,喜堂已備妥,就等著諸位嘉賓入席了。」
「喜堂?!」慕朝陽冷嗤。「去你的喜堂啦!是哪個不怕死的傢伙,竟敢千里迢迢將咱們『請』到了這裡來喝他媽的喜酒--」
黑衣男子也開心地笑了,邊笑邊揭下面罩,走近慕朝陽身畔,拍了拍對方肩頭。慕朝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張大嘴,格沁出聲了。
「我就是那想請你們來喝『我媽的』喜酒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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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雖深,喜宴卻還熱鬧著。
經過了雙方主婚人的見證,這對歷經了不少波折的新人,終於拜了天地。
女方主婚人自是孅孅的師父逍遙散人,男方主婚人則是格沁的親叔叔、當今皇上,亦即被包裹在麻袋中的人質之一。
另一個人質是慕朝陽的愛妻童雅惜。
一個是主子、一個是愛妻,慕朝陽還能不千里迢迢地緊隨而來嗎?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這些人將他引來,竟是為了喝那懸在他心頭忐忑年餘的好友的喜酒。
婚證前大家都已經將誤會解釋清楚了,皇上見格沁無事,學得了一身好功夫,又願意乖乖成家了,興奮得語無倫次,還說心情這麼好恐是因為黃山空氣太好,等將來他退了位後,就要來這邊蓋間道觀,潛心修道,也好在百年後順利登天。
慕朝陽邊聽邊哼氣。沒間題,只要您放得下那三宮六院上百妃子,您就儘管來潛心修道吧!
至於童雅惜,清醒後,她開開心心地為孅孅梳妝打扮,毫不在意成了人家的現成喜娘。
慕朝陽一杯杯烈酒接著灌下,要不實是難以紆解心頭上的五味雜陳。
他鬆了口氣,興奮、開心,卻不能否認還有一些些的不爽快。
這臭小子!悶不吭氣學了一身功夫,害他以後連罵他一句「廢物」或是多要他一記都難了,真是有點怪討厭的。
這一年多來,格沁不見人影,慕朝陽三不五時便在半夜潛進睦親王府裡睹物思人,甚至還曾偷彈過幾滴男兒淚,擔心格沁是因自己的惡作劇而誤送了小命,死在異鄉。
沒想到他媽的這小子不但沒死,還跟著那個他最恨的「雙貓大仙」學了一身屁功夫,這教他怎能不恨、不惱、不氣、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