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樣!別人逼的、別人重要、別人……席惜覺得自己受夠了。
「那現在你看過啦!我很好,我希望你從今以後好好對待你的阿蓉,我們……有緣無分,就到此結束吧!」
「可是明天妳要怎麼辦?我去飯店間過,妳沒有取消喜宴,到時沒有新郎出場,妳不是會很難堪?」就某種層面而言,柳述言是很溫柔,可是這種溫柔教人很想扁他一頓。「我想我可以幫妳頂一天,雖然阿蓉警告我一定要跟妳斷得乾乾淨淨,再也不准見妳,但我們好歹交往一場,我不能看著妳受罪而不理。」
「那有什麼意義呢?」席惜真的搞不懂柳述言的想法。「阿蓉說得對,一段感情要結束,就要徹底,否則只是傷人又傷己。你回去吧!明天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你現在真正要關心的是阿蓉,還有她肚裡的孩子,不是我。」
「但是……」柳述言還想再說。
席惜已經推著他來到玄關。「沒有但是。你做了選擇,就要負責。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沒有那麼多理由的。」
「席惜……」看得出來柳述言對席惜真的很不捨。
可那又如何,席惜要的感情是唯一,不是分享。「回去,好好照顧阿蓉,祝你幸福。再見。」說著,她把他推出門外,迅速地關上大門。
大門外遲疑的腳步還一直持續著,直過了大半個小時才消失。
席惜則失神地坐在地上,心裡堵著一團悶氣,重得她爬不起身。
第四章
聞德仁雖然關在客房裡,沒敢打擾席惜和柳述言的談話,卻一直拉長著耳朵,注意外頭的風吹草動。
他伯柳述言傷害席惜,雖然那傢伙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面孔,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誰曉得柳述言會不會突然發神經,對席惜幹出什麼不軌行為。
幸好外頭一直平平靜靜,沒出什麼大聲音,聞德仁聽了一會兒,稍感安心,飛快地抓了幾件衣服衝進浴室裡,簡單梳洗一番再出來,客廳那邊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響。
難道柳述言這麼快就走了?他轉而將耳朵貼到牆上,聽聽隔壁房間的聲音。
還是一樣靜悄悄,席惜不會已經睡了吧?他洗澡不過花了五分鐘,照理說,她不會這麼快睡著才是。
怎麼辦?繼續待在房裡靜觀其變嗎?可他又很放不下席惜。那個混帳柳述言,要走也不爽快一點,這樣拖拖拉拉的算什麼男人!
聞德仁又等了幾分鐘,還是沒聽到一點聲響。
他忍耐不住了,扭開房門,走了出去。
走到客廳,他隨即在玄關處看見席惜縮成一團的身子。
「席惜!」她不會是受傷了吧?他緊張地跑過去,蹲在她身邊問道:「妳還好吧?」
她腦袋埋在雙膝間,無力地搖搖頭。
她可以原諒柳述言、可以忘懷兩人的過去,但她抑止不住心頭冒出的疼痛。
雖然柳述言說,他和阿蓉問不過是酒醉造成的一場誤會,但他確實在與她交往時,和另一名女孩有了親密關係。
那個待在阿蓉肚子裡的孩子,就像一根針一樣不停錐刺著席惜的心窩。
也許她真的是個很沒用的女人,才會連一個男人都看不住,讓他奔向了其它女人懷中。
聞德仁偷眼細瞧了席惜片刻,確定她沒有受傷,不過她很難過。
她不想說話,他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好坐在她身邊,靜靜地陪著她。
時間一分鐘、一分鐘地經過,席惜回想著與柳述言交往的過去,然後像一台作業精準的計算機,翻出一幕,立刻刪除,再翻、再刪……
她第一次見到柳述言是在招才會場上,她是面試官,他是應徵者;他低著頭走進來,像只受驚的小白兔,一看就不是干業務的料。
可他一進來,看到地上翻倒的垃圾桶,立刻伸手扶好,還把地上散落的紙層都撿起來、丟進桶子裡。
那個倒下去的垃圾桶是公司特地安排測試新人心理的,但很多新人進來,要嘛忽略它、要嘛把它踢到角落,就算有人伸手扶起來,也不會管到旁邊那些垃圾。
柳述言是第一個把這件事做得那麼好的人,這證明他是個見義勇為的人。
但他內向、害羞、溫吞又軟弱,實在是做不來業務的工作;其它的面試官都不看好他,唯有她獨排眾議錄取了他。
他開始跟著她工作?一天、兩天……直到三個月試用期滿,也沒獨力談成一件業務。倒是被那些客戶、廠商欺負得夠慘,他們總是約他出去,敲他一頓飯,然後自顧自地走人了。
最後是她看不過去,私下約了那些人,反敲回一疊訂單送給他,才算解決了他三個月連件業績都沒有的窘境。
他感激她,於是請她吃飯……他們來往得越來越密切,上下班都窩在一起,終於,他們開始拍拖了。
他不是個甜蜜的情人,但很溫柔,無論吃飯、看電影、逛街,總是她說了算。
他老說她聰明,而他笨拙,所以聽她的就不會出錯。
那一年裡她是快樂的,沉浸在他溫暖的笑容中,每天都過得很開心。那些甜蜜不是現在一句「背叛」可以抹煞的,所以……就算沒有一個美滿的結局,也不該怨他。
恨不會帶來任何東西,只有愛才可以。
她努力開導自己,可是心還是好痛好痛,為什麼?
突然,一隻寬厚、溫暖的大掌撫上她顫抖的肩膀。
手掌的主人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拍著她,一下、兩下……手好像不會酸似地,就這麼不停地慰撫著她傷痛的心靈。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淚水漸漸停了。
她抬眼,看見一雙溫柔似海的黑眸。彷彿間,她似乎回到了童年,在外頭受了委屈就跑回家裡,躲進母親的懷抱,讓那無止無盡的母愛慰藉她受創的心靈。
不知不覺地,她的心不再那麼痛,只剩下微微的抽疼。
她深吸口氣,伸手抹乾了淚。「喝不喝酒?」
「喝一點點。」聞德仁有些為難地說。「不過我酒量不太好。」
「沒關係,就當陪陪我好了。」席惜拉著他走回客廳。
他看著她打開壁櫥,拎出了兩瓶酒,居然是高梁。有沒有搞錯?女孩子一般不是都喜歡喝一些像玫瑰紅、水果酒之類的玩意兒嗎?怎麼她卻喝高梁?
而且……她拿出來的酒杯還是那種一杯五百CC的馬克杯。天哪,他不要活了。
她給他倒了一杯,自己也斟滿一杯。
「別客氣,這玩意兒我家多得是,你盡量喝。」她說。
他怎麼敢喝?這樣一杯高梁可以讓他醉三天了,況且他們明天還要舉行一場婚禮呢!他只敢用唇輕沾一下杯沿。
倒是席惜酒量很好,一口接一口,轉眼間就喝光一杯。
他真怕她喝得酒精中毒,忍不住勸她。「妳不開心就罵出來,心情會好一點,別糟蹋自己的身體。」
「你要我罵什麼呢?」她又倒了一杯酒,看著澄澈的酒液,眼底溢出一絲又一絲的無奈。「柳述言……不是真的壞,你懂嗎?他是背叛了我,但他心裡惦著我,還瞞著老婆想來幫我……對他,我恨不下心,也不想去恨,我不要讓一段曾經甜蜜的感情最後變成一道醜陋的疤,那沒有意義。」所以她的心才苦,也許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撫平這所有的傷。
席惜突然百感交集的看向聞德仁。「你也一樣,是個太過溫柔的男人。」
「我跟柳述言才不一樣。」最起碼他不會傷害她。
「一樣的。」她突然笑了,就像夜裡盛開的月下美人,清清雅雅、又姿態撩人。
聞德仁呼吸驀地一窒。
「你、柳述言,還有那個沐日凱都是好人。」她纖指勾起他的臉,凝望他的眼神醉人又心傷。「總是為別人著想,寧可委屈自己,也不願讓別人受傷,博愛、公平,就像……高高在上的神……可我是凡人,你們的那種心態我理解不來。對我而言,你如果對待我像對所有人一樣,那就是不愛,口口聲聲說愛我,卻又表示不能視其它人的生死不顧,在我心裡就等同於背叛了,再說一百次、一萬次對不起也是補不回來的……」
「席惜……」她的話讓他又疼又憐。原來她對他忽爾親密、忽爾冷淡的理由就在這裡。可是他不一樣,真的,她口中說的那種好人,他比她認識得更深,他絕不會變成那樣的人。「妳相信我,我不同的。」
「是嗎?」她搖搖頭,又喝光一杯高梁才放下杯子。「那我問你,如果有一天我和一個你不認識的人同時落水,你要救誰?」
「當然是兩個都救啦!」這種問題還用考慮嗎?生命無價,他一定是盡力讓每個人都活下去。
「假設我們約好了一起去吃大餐慶祝生日,可是在路上,一個很可憐的乞丐告訴你他已經三天沒吃飯了,你身上卻又只有準備請我吃飯的錢,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