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對方才好,想跑,又於心不忍,一時間只能僵在原地猛搔頭。
好半晌,新娘子哭夠了,憤怒地摘下頭紗丟在地上,狠踩幾腳。「我林碧珠難道除了沐日凱就嫁不出去嗎?我要解除婚約!」
「這怎麼可以?」一個婦人邊擦著滿頭汗,跑了過來。「阿凱說了,事情一處理完就會回來。他不會故意毀婚,今天的婚禮無論如何都得進行下去,臨時取消婚禮,我們沐家的臉要往哪擺?」她是沐日凱的姑姑,也是今天的媒人。
「請問要等多久?如果沐日凱沒有及時趕回來,這婚禮要怎麼進行?」傷心過後,怒火將新娘整個人淹沒了。「難道要我自己跟自己結婚?」
媒人忙著先安撫林碧珠。「總會有辦法的。我們現在先趕到台南,我再跟大哥、大嫂商量一下,也許他們可以聯絡到阿凱。萬一不行,就先讓阿凱的弟弟頂一下,無論如何要把今天的場子應付過去。」
「你們沐家保住顏面了,那我呢?我如果跟沐日凱的弟弟舉行婚禮,我算是嫁給沐日凱還是他弟弟?萬一他永遠不回來,難道我還要等那個沒心沒肺的混蛋一輩子?」林碧珠可不幹,拉著兩個妹妹轉身就要走。
「妳不能走。」媒人攔住她們。「我們沐家在台南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妳這一走,叫我們沐家以後怎麼在台南立足?」
「這個問題妳應該去問沐日凱,逃婚的人不是我,是他!他如果有一點點良心,就不會把我丟在這裡。」想起那個冤家,林碧珠火又更旺了。
媒人也不得不怨起沐日凱,不想結婚早說嘛!為何要在這緊要關頭出狀況呢?分明是故意讓兩家人丟臉。
可哀怨歸哀怨,沐家確實丟不得這個臉,尤其大哥今年還想參選公職,特地選在大兒子結婚的日子大宴賓客,席開上百桌,一來慶祝兒子娶妻,二來也是聯絡地方大老,讓大家幫忙支持。
今天這場宴席既是喜宴,也是政治餐會,決計砸不得。
「碧珠,妳沐伯伯今年要參選妳也是知道的,這節骨眼萬萬不能出錯。只要妳肯出席婚禮,有什麼要求,我們無條件幫妳實現,怎麼樣?」媒人與她打商量。
聽媒人說得可憐,林碧珠想起和沐日凱交往多年來沐家人對她的好,也於心不忍讓沐伯伯平白丟大臉,只是要她在缺少新郎的情況下繼續舉行婚禮,這實在是太離碰譜了……
左思右想之後,她終於開口。「不必實現什麼要求了,看在沐伯伯、沐伯母以前待我這麼好的分上,我可以幫忙,可是對像不能是沐日凱的弟弟,甚至任何認識我們兩家的人都不行,我不要日後留下話柄供人八卦,最好是找陌生人,婚禮一結束就離開。」
這個要求一提出來,所有人都呆了,新娘的顧忌有道理,這畢竟不是件光彩的事,多讓幾個熟人知道,就多一分丟臉機會,還是選陌生人比較好。
但媒人臨時去哪兒找個陌生男人來跟林碧珠舉行婚禮?再說,今天喜宴上親朋好友可多了,萬一替代者被認出是假的,反而更難堪。
媒人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林碧珠在初期的震驚過後,逐漸冷靜下來。「我知道沐伯伯預備參選,所以特地擴大舉辦今天的喜宴,以方便更多政商兩界的朋友參加。既然場面浩大,那麼就別一桌一桌敬酒了,否則不管由誰來當替代新郎,都瞞不過去。對了,現場應該有搭高台,請人歌舞助興吧?」有高台最好,必要時新郎、新娘還能往高台角落一躲,除非有人拿望遠鏡看,否則誰還能認出上頭的新人是不是正牌貨。
媒人一臉為難。「高台是有搭,還請了明星來現場演唱。不過……大哥本來是決定一桌一桌敬酒的,這要募款,不是主角遠遠站在台上喊,人家就肯捐錢的,現在不流行這一套了,選舉也要搏感情的……」
可惜這一連串的用心安排都因為沐日凱的離開而白費了。想到心愛的人竟丟下家族和老婆,缺席這樣重大的場合,林碧珠心裡更難過了。
但現在還有要緊的事等著地處理,她只得強行收起傷慟。「現在也沒辦法了,不如一開頭就由我和替代者上高台,讓表演的人在我們前面唱歌跳舞,只要讓大家知道新郎、新娘有出現就夠了,我們不再露面。至於之後的送客、敬茶,能想到借口避就避,躲不掉就多找幾個人來擋,一定要讓場面混亂到賓客們沒時間跟我們說話,也沒機會注意到假新郎,這樣可以吧?」
媒人一邊聽她說,一邊點頭,半晌,低歎一聲。「碧珠,以前沒發覺妳其實挺能幹的,阿凱如果能娶到妳,對他未來的事業發展會很有幫助。」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林碧珠又氣又惱,眼看著淚水又滑了下來,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手送上面紙,原來是聞德仁。林碧珠感激地對他點點頭,這陌生人心地真好,相較起來沐日凱簡直是個混帳,她恨死他了,就算他回來,她也不嫁了,可惡!
「不過這替代新郎的人選可不能隨便,我們沐家擔不起一樁醜聞,一定要謹慎。」媒人提醒著。
有關這點林碧珠也很頭痛,她一邊拿面紙擦眼淚,一邊想著要去哪找陌生人來充當替代新郎……突然,她看到手中的面紙,想起面紙的主人,這個善良又仁慈的好人。她忍不住看向聞德仁,長相端正、氣質斯文,不正是最佳人選嗎?
聞德仁被她的目光嚇一大跳,悄悄地後退一大步。「呃……如果沒事,我先走了」。
發覺大事不妙,他正想走人,但一隻纖纖玉手卻捉住了他的手,正是林碧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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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席惜再回到停車場,聞德仁已經心軟地答應林碧珠要幫她應付今天這場婚禮了。
而且,他還把席惜的車借了出去,因為沐日凱開走一輛禮車,讓迎親車隊少了一環;正巧席惜開的也是奔馳,就被他借出去了。
席惜差點氣瘋,捏著他的耳朵拖到旁邊。「你搞什麼鬼?我們自己都在趕時間,哪有空理別人閒事。」
「可是……」聞德仁一臉的同情。「那位林小姐很可憐啊!就這麼被人丟在休息站……她原本可以自己走的,卻放不下未婚夫家人過去對她的好……這麼好的一個人,我們怎麼能忍心不幫她?」
「別提我們,那是你一個人的事。」席惜咬牙。「而且她還有親人在身邊,可以找親朋好友幫忙,你一個陌生人去湊什麼熱鬧?」
「就是陌生人才好啊!日後不會留下話柄嘛!」聞德仁的心腸實在太軟了。「那個……妳難道不能瞧在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分上,幫她一下嗎?」
「你說什麼!」席惜鳳眼一瞪。
聞德仁嚇得倒退一步。「我沒有別的意思,妳別誤會。」
席惜冷哼一聲。「你愛管閒事自己去管,我不作陪,再見。」說著,她轉身要走。
「呃……妳走了,那我們的工作怎麼辦?」他可還沒忘記要當她的替代新郎。
「我會讓龍興另外幫我挑人。」她已經受夠這種濫好人了。
「可是……林小姐他們還少一輛奔馳車啊!妳走了……大夥兒臨時去哪兒再找輛車過來?」
「聞、德、仁--」席惜氣炸了。
聞德仁這才恍然大悟自己說錯話了。「對不起,我不是……唉,我不是只看中妳的車,我是……我們還少一個司機……不是……我的意思是……」看席惜臉色越來越黑,他的舌頭就打結得愈嚴重,脹紅著臉,滿頭大汗,支支吾吾的聲音在嘴邊打轉。
席惜走得更快了,什麼濫好人,根本是瘋子,再跟他廝混下去,難保不會被氣短幾年命,她寧可明天當眾取消婚禮,就算因此丟掉工作、失了面子,也比被氣死好。
「席小姐,妳別走啊!」他苦苦追著。「妳發一次好心吧!那林小姐也是無辜的,妳幫幫她嘛!」
「她無辜,我不是更無辜,本來是找個幫手,誰知道卻找上一個王八蛋!」
「咦?王八蛋是說我嗎?」
「不說你說誰?」
「啊?我……得罪妳了嗎?」他以為他們相處很愉快,她一見面就幫他,一路上又不停跟他聊天,他覺得他們一見如故啊!
哈!怎麼有人能笨成這德行?席惜也算開了眼界。
她猛地停步,想轉回去罵他一頓。
聞德仁卻煞不住腳步,整個人撞到她身上。
「哇!」席惜給撞得一個踉蹌,眼看著就要摔得五體投地。
「小心。」幸虧聞德仁及時將她摟回懷裡。「妳還好吧?」
她瞪眼,看著他眼裡毫無保留的關心,這傢伙真是……無法跟他生氣。
「放手。」她拍開他圈在她腰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