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驥搭著他釣肩,「那你一定要堅定立場,千萬不要一時意亂情迷而自亂陣腳,像我孤家寡人,就沒有任何弱點可以讓他們利用。」
「你幹嘛不簽約,難不成你要去導別的戲?」他不想接戲是有自我形象的考量,他是導演又不用曝光,會有什麼苦衷嗎?
「我想休息一陣子,最近連拍兩部戲很累。」歐陽驥歎了一口氣,「再說我對拍古裝武俠戲已經沒興趣,我想從事電影動畫這方面。」
他一口飲盡,又向酒保要了一杯威士忌。
「你為什麼不想接拍新戲,那部片子把你塑造成英明神武的流浪劍客,雖然有幾場武打戲,但是你習過武,那種程度的武打戲對你來說駕輕就熟,又不用特地集訓。」
「我對螢幕大英雄沒興趣,想演一些有深度、情感層次分明的戲。」他避重就輕。
「我看過劇本,很有深度的,而且劇中人物情感轉折強烈,是一部可以發揮你精湛演技的好戲。」
「我也覺得這戲考驗了導演的執導能力,如果由你執導再加上裴老大的運作,票房一定橫掃千軍。」秦棧風瞇眼瞧去,兩人互灌迷湯。
最後兩人相視扯唇嘿笑,坦誠苦衷。
「我不想接,是因為我想去接探險頻道的紀錄片。」歐陽驥老實招供。
「你為了那南極的企鵝、北極的愛斯基摩人,而將白花花的鈔票往外推?」他忍不住挖苦道:「那種玩意留給人家年輕小伙子去玩就好,你這種響噹噹的大導演,就應該留在好萊塢闖蕩,不要大材小用、糟蹋自己的才能。」
「秦……」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曝光,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歐陽驥斂起脾氣,「請你尊重人類追求自我夢想與心靈成長的權利,不要用世俗膚淺的目光來評論別人。」
「是是是,我實在太膚淺了。」要是裴老大知道自己比不上南極的企鵝,應該會氣得吐血吧?
「如果你想要改變自己、提升深度,就接下新片吧。」
「為什麼?」秦棧風不解。
「因為劇裡的男主角臉上有一道十字疤痕,到時候大家會忽略你俊美的長相,而注意到你精湛的演技,你覺得如何?」秦棧風八成是為了不能維持俊逸的形象,而推掉戲約。
「那我還是繼續膚淺好了。」他實在不敢想像俊美無儔的臉龐,多了一道醜陋的十字刀疤,會是怎生醜陋的模樣。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拍武打戲很累,聽說還要飛越大峽谷、又要潛入海底……一想起我骨頭就軟了。」歐陽驥酒後吐真言,大吐苦水。
「光吊鋼絲的片段就有一百多場,還要拿著重達十幾斤的長刀打架,螢幕上的英雄魅力與痛苦指數,通常成正比。」
「我也沒有輕鬆到哪去,總之我們一定要堅定立場。」
哥兒倆肩並著肩,黃湯一杯杯下肚,繼續將滿腔怨歎吐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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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星光燦爛,落地窗的窗簾半掩著,明月迤邐了一地銀白。
在報社忙了一天的純真泡好澡後,鑽進被窩裡,調好枕頭,安安穩穩的闔上眼,準備向友情深厚的周公報到。
鈴鈴鈴,一陣惱人的電話鈴聲,將瞌睡蟲一隻隻的驅走。
「喂……」她的臉埋在枕頭裡,迷迷糊糊的接起電話。
「純真嗎?我是大姊。」在異國的彼端,郝純情優閒的享受傭人送來的魚子醬與甜蛋酒,準備揭開一天的序幕。
「大姊,現在是凌晨一點耶……」純真撐著沉重的眼皮,忍不住抱怨,「台灣和美國有時差,你嫁入豪門當少奶奶,好歹也體恤一下我白天要工作。」
「我說純真啊,你好像談戀愛後,膽子也變大了,連大姊都敢教訓?」純情優雅的輕啜一口蛋酒,柔媚的語氣略帶幾分火藥味。
「沒有。」純真連忙由被窩裡彈跳起,迅速恢復理智,「都是托姊姊的鴻福,我才能和棧風在一起,我怎麼敢教訓大姊呢?」
「那幫大姊一個忙好不好?」先派純真將秦棧風搞定,接下來再慢慢對付歐陽驥,就不信他有多大的能耐堅持不簽約?
「大姊,你千萬不要這麼說,就算是一千個忙,我也願意幫。」純真低聲下氣的求饒。唉,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棧風一直不肯接拍新片,偏偏劇本又是為他量身訂作的,他不拍,對我、對公司、對大家都很難交代。」死小子,翅膀長硬了,也不想想當年是誰提攜他的。
「我想他不接拍,一定有自己的考量,我不能違背他的意志。」純真小心翼翼的應對,「再說他計畫戲殺青後帶我去歐洲旅行,恐怕也沒時問……」
「去歐洲隨時都能去,又不一定要挑在這個節骨眼。」死傢伙,居然要以旅行之名,大玩失蹤之實。
「話是沒錯……」她啞口無言。
「如果,他知道你是狗仔隊,不曉得會不會誤會你不是真心愛他,而是為了利益接近他?」純情彈彈修整光潔、塗滿蔻丹的指甲,緩緩說道。
「大姊,你要我做什麼事都好,千萬別把這件事告訴他。」如果秦棧風知道她和南宮社長為了報社業績,私下製造誹聞,一定會殺了她。
因為他從不看演藝版新聞,再加上新片尚未對外宣傳,沒有和外界的記者有所聯繫,所以對於八卦報紙上的動態毫不知情,若讓他知道,那她……
「你只要成功說服他簽約就行了,其餘的事你不用管。」
「我就怕我說服不了……」她委屈的癟著嘴,暗自惱恨,「之前姊夫有派我去遊說,他卻當面拒絕了,我恐怕無能為力。」
「我已經想好了對策,你只要照著我的劇本演,接下來的事你就不用管。」純情早已打好如意算盤,她緩緩說出心中計謀……
「這樣真的行得通嗎?」她一臉疑惑。
「理論上是行得通,如果技術上失敗,只有兩個原因。」
「什麼原因?」她連忙追問。
「第一、你有了愛人忘了手足之情,私心偏袒秦棧風。」
「哦。」她不以為然,還不知道見色忘友的是誰,有了愛人就棄守家園,跟裴老大遠赴異國。
「第二、秦棧風根本不愛你,你在他心中連一丁點的份量都沒有,他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如果真是這樣,也多虧有我這位才智雙全的好姊姊,幫你撕毀他愛情騙子的面具。」
「我會盡力而為,現在我可以睡了嗎?」明天一早她還要趕著去報社開會。
「也好,我等一下也約了茱莉亞、珍妮佛和妮可打麻將。」純情匆匆收線。
純真瞪著斷訊的電話筒,爆出了一場精采絕倫的「台語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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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夜的輾轉難眠,為了要捍衛自己的愛情,純真決定向惡勢力低頭,出賣秦棧風。
執行任務的第一天,天空陰沉灰暗,甚至還飄著淡淡雨絲,恰如她鬱結的內心。
唉!連上天都悲憐她為難的處境,愛情親情難兩全。
在報社開完會、寫完新聞稿,又自怨自艾了十餘分鐘後,她開著車到飯店接心上人,準備展開今天的約會──
「票你買好了嗎?」秦棧風坐上車後,寵溺的在她腮頰印上一吻。
「票我托阿丁買好了,駭客任務二之重裝上陣。」她揚揚手中的電影票。
兩個小時後,她就要背叛心上人,努力歌頌基努李維,她就掙扎不已。
到時候背叛的痛苦會一點一滴啃蝕她忠貞的心,他們完美聖潔的愛情,會因為情敵的介入而產生裂縫……
「你怎麼看起來很難過,是不是不想看這部電影?」秦棧風一臉納悶,她的表情怎麼突然非常傷感?
「沒有。」她僵硬的擠出一絲笑容,「我只是沒吃到鴨舌頭,感覺內心有一點空虛。」
「電影快開始了,現在去買會來不及的,要不然等看完我們再去,好不好?」他撫著她的小臉蛋,「來,笑一個。」
她柔軟的臉頰硬是被拉起來,發出「一」的聲音。
「進場了。」他拉著她的小手,一步步的走進漆黑的戲院裡,然而對純真而言,就像是一步步踏入謊言的泥淖中。
兩個小時電影散場後──
「我覺得剛才基努一個人打一百多人的那場戲,好帥哦!」她發自內心的讚歎基努李維俐落的拳腳功夫,完全聽不出來是違心之論。
「哦。」他虛應了聲。
「還有他學超人飛出來的姿勢,超帥!」她雙手捧頰,做出陶醉的模樣。
「你不是很想吃鴨舌頭,還要去嗎?」發花癡也該有個限度,她竟然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裡,拚命讚美別的男人,可惡!
「你剛剛有沒有看到那一幕飛車特技,好過癮,簡直酷爆了!」
「要直接回家,還是吃完再回去?」他歹聲歹氣的詢問,一張臉臭得比牛頭馬面還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