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夠了吧?」寒酷的詢問打斷兩個女人眼神的交流間的溫暖,他不悅地挪了挪腳邊的重心,準備離開,「有話以後多得是時間可以聊,你們吵到我了。」
「主人,對不起。」綠苗低頭道歉,抑住喉中混雜的低咳聲,心中卻暗暗失落,原來主人不是關心她才到她的房裡來看她,而是她吵到主人睡覺了。
笨哪!她怎麼忘了主人就睡在她隔壁,曉彤姐三更半夜和她談話,當然會吵得主人不高興。
「怎麼會有像他那樣的人!」吳曉彤怒睨著他的背影,仍為綠苗抱不平。低頭望著綠苗單純而又提心的神色,她默默地歎了口氣,綠苗啊,真令人無法討厭起這樣的女孩,雖然老跟在她的男朋友身邊,但見冀對綠苗那個樣子,她倒可憐起綠苗的遭遇了。
吳曉彤情不自禁地摸了摸綠苗的頭,隱約地在心湖泛起一抹恐懼,害怕等哪一天他對她失去興趣,也會像對待綠苗那樣對她,「綠苗,也許我該和那種男人分手,冀實在不是個好男人,他太冷酷無情了。」
綠苗慌張地抬起頭,又咳了幾聲,「曉彤姐,是、是因為我的關係嗎?」為什麼曉彤姐會和她說這樣的話呢?「主人他不是壞人,他只是……有時候會很氣我,所以故意找我玩而已,其實主人的心地很善良的,他不可能會傷害你。」
「你就別幫他說話了,經過這一次事情,我相信我所看到的事實。」吳曉彤淺淺地笑了笑,「我起碼也是二十出頭的大人了,有很多事,其實只要看小地方,就可以明白他的個性。」
綠苗愣愣地瞅著吳曉彤,實在不明白曉彤姐究竟在主人身上看到什麼,但那似乎不是件好事,「曉彤姐你不要和主人分手好不好?主會會傷心的。」她想起班上那引起同學失戀的模樣,她可不想見到主人看那些人一樣失魂落魄,而另外一個原因是,她也不想失去像曉彤姐這樣的人。
「再說吧。」吳曉彤敷衍地回答道。
「真的哦,不要分手,分手對戀愛的人來說太殘忍了。」綠苗十分認真地說道,況且、況且曉彤姐已經和主人做過那檔事了,雖然她並不明白男女之間的感情是怎麼回事,但她知道假如兩個人分手,那曉彤姐一定會很痛苦。這次她下海的事情只是個意外,她一點也不希望因為她的事情,讓一對天作之合的壁人走上分離的道路。
吳曉彤瞅著綠苗良久不語,過了好半晌,她才緩緩一笑,笑容裡帶著對綠苗的憐憫與疼惜,「綠苗,你太單純了,單純得就像個不解人事的孩子。」
單純?綠苗不解地眨眼,為什麼曉彤姐會說她單純?主人總說她「奴性堅強」,難道「單純」也是奴必堅強的必備條件?
第三章
春去秋來,當綠苗升上高中部的那一年,黑翔冀也成為大學部新生中的風雲人物。至於吳曉彤,未若綠苗所擔心的分手,兩個反倒愈發地親密,直到夏末,黑家大老黑鵬舉為兩個人舉辦了文定的儀式,吳曉彤正式成為他的未婚妻,倒是讓一向和吳曉彤親近的綠苗樂了好一陣子。
但綠苗唯一遺憾的是,快樂的日子並沒有過得很久,吳曉彤申請到國外的學校,到德國留學去了,少了可談心事的保護者,她心中有些悵然若失,然而她更不能理解的是,主人居然在曉彤姐出國後的兩個月,交了新女朋友。
一如往常地隔著一段距離保護著和女人約會的主人,綠苗覺得自己的腳步好深重,看著主人和那個陌生的女人卿卿我我,像換衣服似的天天換不同的人女人,她實在沒有心思繼續看下去。
但是面對主人時,她又不敢對主人的行為做出質詢,影子在主人面前沒有說話的份量,她只能覺得遠在異地生活的曉彤姐好可憐,被主人封封寫去的情書蒙騙了事實,然而那些寫去安撫曉彤姐的情書,事實上都是由她擬稿後再轉交給主人的。
主人真是個很差勁的男人嗎?綠苗不否認幾乎所有和主人交往過的女人,有一大半會頷首同意,但是她不可以也跟著這麼想,她沒有立場,就算主人再風流,再冷酷,他畢竟是她的主人,這是永遠也改不了的事實。
綠苗頓下腳步,郁慮的水瞳盈亮地望著黑翔冀與那名陌生女子擁吻,心中驀然冒出一絲苦楚感覺,覺得曉彤姐可憐又如何?倘若主人想在曉彤姐回國前花心,她也沒辦法代替曉彤姐監督主人。
親密的愛侶在長吻後分開,目視女人進了家門後,黑翔冀回頭瞅著綠苗總跟在身後的身影,她在路燈所照射不到的黑影中,暗得讓她的整個身軀幾乎無法讓人察覺她的存在。他緩緩走近她,略微瞄過她清秀卻無表情的臉蛋,「回家了。」
「呃。」綠苗點了點頭,但若仔細瞧她的眼睛,就可以發覺她隱藏在長睫下的那抹不悅,「主人,今天……不在她那裡守夜嗎?」她還以為自己得在外頭站上一夜呢,主人不喜歡把女人帶回家,通常是在她們的公寓做那檔子事。
「早點回家不行嗎?」突然發覺綠苗今晚有點多話,黑翔冀回頭望了她一眼,卻察覺她眸間極盡所能掩藏起來的情緒,他微微瞇細了眼,如鷹般犀利的眼光在暗夜裡閃著熠熠的光芒,「小苗,你在生氣?」
「怎麼敢?」
他嘲弄地勾起嘴角,「你的意思是,即使你會生氣,你也不敢對我生氣,對不對?」
綠苗委屈地抿嘴搖頭,面對主人突來的怒氣,她靜默了好半晌,才從喉頭吐出幾不可聞的低語,「我只是覺得……曉彤姐……」
黑翔冀冷笑,彷彿自嘲自己的駑頓,「對了,我怎麼會忘了曉彤跟你情同姐妹?和她相處幾個月,原來你已經把她當成比我還重要的人了。」
「我、我沒有。」削薄的發尾在綠苗耳際間因搖動而飄著,她總算將一雙眼對上黑翔冀的面孔,卻覺見他眸中翻滾的怒意,冷冷的,活像風雨前的幽暗混沌,她全身因他眼神而僵直起來,生怕會惹怒他。「我只是……不懂。」
「不懂什麼?」黑翔冀瞧綠苗驚慌得開始結巴,不禁懷疑他的小綠苗膽量到底有多大,以她比螞蟻還小的膽子,恐怕在真正面對危機的時候不但保護不了他,還可能得換他保護她才行。
小苗八成是黑家有史以來最不稱職的影子,膽小就算了,防衛性低、天真得嚇人,唯一可以算得上優點的,只有她對他的忠心,如狗般的忠心。
綠苗支吾了半天,在他銳利的眼神下實,在說不出她心中想說的話,最後只好咬了咬唇,低下頭來。「我不懂……主人。」
「不懂我?」他蹙了蹙眉頭,「這是什麼意思?」
綠苗偷偷地瞄了他一眼,隨即又低下眼盯著自己的鞋子。她真的不能理解,在她看來所有的男女都是一對一的,連法律都是這麼認定,但是主人明明有了曉彤姐,為什麼還要找其他女人?就像她,她這輩子只認定他是主人,她是不可能去認其他的主人。「主、主人……為什麼需要那麼多……女朋友?」
黑翔冀低低地笑出來,眼神祇有一絲難以置信的驚,「小苗,你已經十六歲了,該不會還是沒談過戀愛吧?」十五歲談過不算什麼,但是小苗的條件,十六歲都沒到思春期,太不可思議了。
綠苗瞳間閃過不解,愣愣地抬頭瞅他,不明白主人為什麼又把話題岔開。「談、談戀愛和這有什麼關係嗎?」她是沒談過戀愛,她也不想談,看到主人身邊的女人被主人甩,都是一個個哭得滿臉鼻涕眼淚的回家,她哪敢談戀愛?
「是沒什麼關係。」黑翔冀緩緩步向座車。
綠苗見狀也緊跟上去,怕漏聽主人的話。
「每個女人對我來說都像一道不同的料理,個性不同,儀不同,嘗起來味道不同,給人的感覺也不一樣。」黑翔冀瞅著綠苗纖小的身子輕盈地鑽進前座,眼裡的冷淡卻與言語間的笑談背道而弛,「你想像我這樣的饕客,會放棄世上所有的山珍海味,每天只吃相同的一種料理嗎?」
「料理?」綠苗愈聽愈迷糊,主人說女人是料理?好奇怪的論調。
黑翔冀難得主動伸手揉揉綠苗的秀髮,柔軟的髮絲卻削得和男生一般,令他來不及感受那種順,發比就已經從他的手中滑過,又從頭摸了幾遍她的頭髮,眉峰微攢,「你的頭髮,怎麼這麼短?」
「呃?」綠苗突然面對他的抱怨,不自學地也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冰涼的柔荑一觸及他修長溫熱的手,她的指尖微微地一顫,馬上抽回手,乖乖地在自己膝蓋上,緊張地盯著手不放,「呃、呃,方……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