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冀,快救她!我沒想到她真的會……」吳曉彤嚇得花容失色,緊抓住黑翔冀的臂膀,「快救她啊!她會死!」
黑翔冀冷冷地望著海面上嬌小的頭顱載浮載沈,一點也沒有出手搭救的意思。
吳曉彤拚命地推著他,一個生命將在她面前殞落的驚慌令她雙腿發軟,「快點!冀……」為什麼他不肯動?那女孩明明是和他朝夕相處的人啊!
「要救你去救,她是因為你而下海的。」黑翔冀冷冷地推了她一把,將她推到潮水沖刷的地方。
吳曉彤幾乎被腳邊傳來的濕意給凍壞,她無法想像在海裡的綠苗還能有多少生存的機會,她更不能相信地瞪著黑翔冀,怎麼都不能理解這個明明小她兩歲的男孩,會有如此冷酷的一面。她無助地抓著沙子,趴在海面朝綠苗狂吼著,「不要游了!你快點回來!回來!你的主人不救你,你要游了!」
綠苗圃的腦子昏昏沉沈,費力地命令著自己的四腳用力打水,她著實快凍暈了過去,可是浮上海面時又聽到吳曉彤驚惶的叫聲,到喉的濕冷海水又嗆了她幾口,幾番折騰下,她藉著潮水沖擊上岸的機會努力地往前游。她明白她不能死,因為主人這次只是玩她而已,她如果死了,主人就沒人保護了。
瞧著綠苗逐漸逼近岸邊,吳曉彤也顧不得身上急水上遽失溫地衝進海裡,咬牙忍受潮水如刀劃過肌膚的刺痛,硬將筋疲力盡的綠苗拖上岸,直到冰冷的海水再也碰不到兩人的軀體,兩個女人緊緊地抱在一起瑟縮在發著寒顫。
吳曉彤低頭望著嘴唇發紫咬牙顫抖的綠苗,更加擁緊了渾身濕冷的綠苗,將自己身上的溫度傳給綠苗,想到自己差點害死這個女孩,她懺悔的眼淚也跟著落下,「對、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
綠苗蒼白的唇囁嚅了幾聲,半響才發出聲音來,「不,不關你的事,我、我還要……謝謝你……」若非她將自己拉上岸來,恐怕自己被衝上岸後,又會體力不支地被浪頭捲回海裡去,算起來,她還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披上吧,別著涼了。」一件大衣隨著黑翔冀冷淡的聲音蓋上吳曉彤的肩頭。
吳曉彤驚魂未定地回頭瞪住他,摟著懷中冷冷的綠苗,眸中淨是難以理解的怒意,「黑翔冀!你算是什麼主人?」他竟然、竟然見死不救的主人!枉費這個小鬼對他如此忠心,忠心到連命都不要了。
黑翔冀淡淡地覷著吳曉彤,唇邊依舊帶著他輕嘲而危險的邪笑,低沉而魔魅的嗓音卻吐露殘酷話語:「親愛的曉彤,你是想見到我的影子,是否真的會為了我,送掉一命,你確定你現在可以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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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苗回黑家後在床上足足病了三天,嚴重的失溫讓她幾乎感染上肺炎,高燒在午夜退去後,她病懨懨地伸手丟開額上溫熱的毛巾,頭暈目眩地爬下床,一觸及冰冷的地面,她又忍不住咳了好幾聲。
綠苗咬牙忍耐胸中如火燒的熱意,急促而帶著雜音的呼吸聲在黑夜聽來是如此粗重,夾雜著數聲低咳,她緩緩地坐到書桌前,扭開桌上的燈光。
「綠苗,怎麼不休息?」因愧疚而連續照顧她好幾天的吳曉彤,在隔壁房裡聽到綠苗的房裡有物體移動的聲音,她立刻打開門,擔心地望著綠苗虛弱的身子在書桌前坐定。她走到綠苗旁邊。伸手觸摸綠苗的額呼口氣,「還好燒退了。」
綠苗笑了笑,又氣息混濁地咳了好幾聲,「曉彤姐,你回去睡吧。」曉彤姐真是個好人,先前把她從海裡救回來,兩個人同樣生了病,但曉彤姐還帶著病體,暫住這裡照顧她好幾天,每次她從高燒中醒來時,看到的全是曉彤姐美麗而擔憂的臉蛋。
「你要寫功課嗎?」望著她手中的紙筆,吳曉彤擰起眉頭,「不行,你明天還得請假一天休息才行,現在很晚了,先回床上睡覺。」
綠苗緩緩地搖搖頭,捏著手中的筆,「不行,我……三天沒寫了,主人……主人會生氣。」
吳曉彤怪異地覷著她,「冀連你的死活都不管了,他還會管你有沒有寫完功課?」這對主僕是怎麼回事?從沒見過這麼怪異的人,好似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旁人全插不上手。
綠苗覷弱地笑了一笑,引起陣陣咳聲,「主人才不會管我的功課好不好,我反正一定會直升高中部,不用擔心考不好的問題。」
吳曉彤挑高眉梢,「那你幹麼那麼用功?」
「我……不是寫功課。」綠苗靜默了一下,蒼白的臉難能可見地飛上兩抹紅暈,她忐忐不安地瞅著吳曉彤,有點不知如何啟口,「曉彤姐,你……寫過情書嗎?」
「情書?」吳曉彤高場的語調有些詭異,「我以前在你這年紀的時候是寫過幾封,不過我已經很久沒寫了,你幹麼問這種問題?」
綠苗為難地皺皺小巧的鼻頭,眼神如小狗般晶瑩的發亮,「那……曉彤姐,你可不可以教我寫?主人說我寫的情書根本不叫『情書』,要我以後每天寫一封給他看,直到他滿意了我才可以不寫,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哪裡寫錯了嘛,好不好,你能不能教我?」
「我的老天!冀要你寫『情書』給他?」吳曉彤的語氣裡充滿驚訝,女人天性的直覺她發出警告,但她更加在意的是黑翔冀為什麼要綠苗寫情書給他。
明明這三天來綠苗病得下不了床,黑翔冀卻都沒來看過綠苗一次,她還以為他當真就像個玩弄小狗的主人一般,對綠苗毫無其他情分。既然如此,又幹麼叫這麼小的孩子寫情書給他?這也是他玩弄綠苗的另一種方法嗎?
冀到底把綠苗當成了什麼?她擰眉瞅著綠苗苦惱的神情,語氣十分凝重,「綠苗,你的觀念太離譜了,冀叫你去跳海你就真的跳,你其實大可以不用管他說些什麼話,如果你不願意去做,你可以拒絕他,這是你的權利。」
綠苗慌忙地又搖了搖頭,「我不可以違抗主人的命令。」
「命令?呵!他把你的命當成螞蟻一樣地玩弄,這種人你還要聽他的『命令』?」吳曉彤直為綠苗抱不平,憤怒的口吻頗為光火,「綠苗,你的腦袋裡到底裝了什麼?他那種人……」
「我這種人怎麼了?」黑翔冀冷冷地打斷吳曉彤的聲音,他的黑眸略微掃過綠苗病得發白的臉龐,眉頭不自學地皺了一下,「小苗,病好了?」
綠苗咽口氣以壓抑即將出喉的咳聲,怯怯地點了點頭,聲音因病重而沙啞,「呃。」真糟糕,如果主人認為她體弱多病而不要她,那她就完了。
「冀,你還曉得她生病啊?」吳曉彤咧嘴尖聲嘲諷他,實在無法給他好臉色看,就算他將是自己的未婚夫,她也不能看到這麼一個小女孩被他的一舉一動折磨成這個樣子,他對綠苗太殘忍了!
黑翔冀微慍地瞇了瞇眼,眸中陰沈危險的神色依舊閃爍著,「曉彤,你管得未免太多了點,我順你的意,讓你住進我家照顧綠苗,可不是讓你來評斷我的為人。」
「但是她病得這麼重,你居然三天來連問也不問一聲。」就算她再怎麼討厭他身邊總黏著一個跟屁蟲,也沒泯滅人性到不顧綠苗生死的地步。吳曉彤撫了撫額,「我真不敢相信,有你這麼冷血無情的人,口口聲聲說綠苗是你的影子,你卻連她病了也滿不在乎。」
黑翔冀舒了舒身子,神情無動於衷,「那又如何?我現在叫小苗再去跳一次河,她還是會跳,黑家的影子不允許違抗主人的命令,你已經證實過了,不是嗎?」
「你——」吳曉彤咬牙地想將滿腦子的唾罵說出口,但她的手臂被綠苗微小的力道扯著,她低頭望進綠苗含蓄的眼眸。
綠苗輕搖了搖頭,對於吳曉彤的善意滿是感激,「曉彤姐,不要和主人吵架好不好?」曉彤姐真是她遇過最好的人了,不但不怪罪她總是打攪曉彤姐和主人約會,現在還為了她和主人吵架,但她怎麼能讓曉彤姐為她和主人翻臉?曉彤姐給她的感覺就好像茵姐,她不要她所喜歡的人反目相向。
「綠苗……」望著綠苗可憐兮兮的眼眸,吳曉彤有氣說不出,連綠苗自己都不介意了,她還能怎麼樣?她頹然地舒了口氣,「算了,你們兩個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還能說什麼?」
綠苗且笑不語,而黑翔冀瞅著兩個女人間滋生的友情 ,危險的黑眸又略黯了黯,竟然地察覺心中的不滿,恍若他在身邊塵封的珍寶被外人發掘了璀璨的光輝。他一點也不喜歡小苗和別人走在一起,非常不喜歡,就算對象是吳曉彤也好,她可以是他的主人,但不代表她同樣也能在小苗的心中佔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