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天使沒有回答,臨飛向天際時,再回首一望,正好看見那女人穿好衣服,走出孟野的家。
兩個月之後的初二晚上,夢天使違背對藍天使的誓約,又偷偷的溜下來,坐在彎彎月亮上,尋找孟野的家。
尋了半晌,一片黑暗,就是尋不著他家的燈火。夢天使失望了,正展翅飛離時,驀見那大樓頂的屋子燈亮起來,她笑了。
孟野回來了,和往常一樣,他倒一杯酒走到窗前眺覽夜景,再抽完一根煙,然後轉入浴室。隔著透明的玻璃窗夢天使一覽無遺,當水沖在他黝黑的肌膚時,立即形成水珠在他四周快樂的彈跳,她羨慕極了,把他的水珠望進眼中,好像它們就在她的心房彈跳,快樂的跳著……
他赤裸著上身睡了。夢天使見房裡燈光暗淡下時,便跟他道一聲晚安,飛走了。可惜她看不到孟野的夢,他的夢有她。
初五晚上,夢天使又來了。孟野和楊黛華正翻雲覆雨,做愛做的事。
不知怎地,夢天使今天的心情很低落,用手蒙住雙眼不想看,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她不明白。
也許是明天開始月亮的形狀起變化,想要溜下來看他,得再等下個弦月。
驟然起風了,月亮搖晃得厲害,就像夢天使的心特別不平靜。
她仍蒙著眼,看不到如勇的黑雲正掩過來,再放開手時,卻什麼也看不到,黑雲已經完全遮蔽月亮,她緊張的展開翅膀,奮力的飛離這團黑雲。在她衝破黑暗飛出來時,這陰鬱的裡藝早已鋪天蓋地的卷掩了整個夜空,眼看人間又即將要下一場大雨。
說時遲,那時快,夢天使正倉皇的加速想飛回去時,一道閃電凌厲的掃過來,她僥倖的躲過了,卻是驚魂未定,緊接而來的雷霆也劈下來,打中她的左翼,頓時讓她失去重心,身體直直的往下墜落……
墜入人間領空時,她驚恐萬分,卻無能為力,目光只有梭巡著孟野的家,然後定定的看著,就好像一個孩子在茫茫人海中緊緊的盯著親人一樣,生怕自己會走失。
這時孟野和楊黛華炒得火熱,就要點燃沸點之際,陽台轟然一聲,分去孟野的注意力,他的心掛念著陽台上的相機。
「不過是雷聲,你別……停下來……」楊黛華嬌喘連連,如蛇般的胴體一刻也不放鬆的纏繞著他。
那一聲轟然巨響,正是夢天使跌落下來時,撞翻了孟野的相機的聲音。她吃痛的爬起來,看見房裡那一對交纏的男女,於是拉開落地門窗,輕悄悄的走近床畔,張大眼睛看著,而這一次她終於聽到聲音了。
「哦,孟野,你是女人的剋星……魔鬼,我……快不行了,快……快……」楊黛華澤聲浪語,飢渴得又叫又吼,好像一頭野獸。
夢天使怔望著他們。
而孟野卻心不在焉,這時他感覺到這房間好像正散發一股清新的馨香,他放緩身體的動作,頭微微的一偏,餘光瞥見木然站在床邊的夢天使。
「你是誰?」孟野驚訪的問,而體內的情慾急轉直下的冷卻。
「孟野?」他在緊要關頭煞住,著實令楊黛華氣喪,當她看到房間裡赫然出現一位女孩,於是把慾求不滿的悶和怒全由這句話發洩出來,「孟野,她是誰?」
「我怎麼知道?」他靠坐在床上抽煙。
「你的房間出現一個女孩,你怎麼會不知道?」楊黛華吃醋的說。
孟野聳聳肩,口吐著一個又一個完美煙圈,而炯炯目光始終注視著夢天使,他也想知道眼前這一身白袍,一頭粟色微鬆及腰的女孩是誰?以及她怎麼會出現在他家?
夢天使大大的眼睛輪流在孟野疑惑的臉和楊黛華妒恨的臉巡梭,然後天真無邪的自我介紹,「我是夢天使,我坐在月亮上看著你的家,由於看得太專心了,沒有注意到有黑雲飄過來,當我要飛回去的途中,不小心被雷打到,於是就跌落下來,正好掉到你家。」
「你是天使?」楊黛華譏諷的說:「天啊!孟野,我們正在做夢,而且還夢到天使了。」
「你們不是夢到天使,我真的是天使,我叫夢。」夢天使看著孟野認真的解釋。
「你是說……你是一個叫做夢的天使,因為偷看我家,才不小心被雷打到而掉落到我家?」他覺得太不可思議了,睜睜的注視這個有一張天使眼蛋、以及天使裝扮的女孩。
夢天使以為他相信她,高興的點點頭,紅唇綻露出笑容,宛如一朵盛開的紅玫瑰。
「孟野!你以為和她一起聯手編出這可笑的故事,就能騙得了我嗎?」楊黛華氣憤的指責。一轉念,她心裡恐懼起來,「孟野,你想用她來結束我們之間的關係嗎?」
「我想和誰結束,只需要抬起手,輕輕的揮一揮說拜拜,好聚好散,不需如此費神。關於這一點,你當初來找我的時候不就已經知道了。」他把煙叼在口中,拿起一件灰色晨衣穿上,然後步下床,轉對楊黛華說:「今天就到此為止,你回去吧。」
「孟野,今天讓我留下來,好嗎?」楊黛華要求的說。
「不可能。」孟野斷然拒絕,他從不留女人在他身邊過夜。
楊黛華悻悻然的下床,拾起散在地上衣物,一一的穿回身上,氣憤的扭著腰肢離開孟野的家。
楊黛華走後,孟野捻熄煙,走近夢天使。
夢天使仰臉瞧他,這才發現他比想像中還來得高大,自己的頭只勉強到他的胸膛。
「好了,現在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孟野俯看著她,目光含有警告的意味。
「你不是已經知道我是夢天使了嗎?」
「夠了!別再跟我開玩笑。」他念頭一轉,恍然大悟,「我懂了,我差點就被你那張純真的臉孔給騙了。你是小偷?」
「小偷?!不是,不是,我不叫小偷,我是夢天使,你可以叫我夢。」夢天使糾正他,並問:「你呢?」「孟野。」他竟然很自然的順著她回答,於是他更惱了,便粗聲的問:「你說你是如何進來我家?有什麼目的?」
孟野!夢天使一臉驚喜。「你跟我一樣是孟耶!」
「又不是小孩子,怎麼會單叫孟?你聽好,我叫孟野。」孟野發現自己的耐性快要用完了。
「你是孟野,所以我叫你孟,有什麼不對嗎?」
「夠了!別跟我兜話。我再問你一遍,你是誰?如何進來我的家?有什麼目的?你若是不老實說,我馬上送你去警察局。」
「我不去警察局,我想回天使國度,可是我的翅膀受傷了,暫時飛不回去。我想藍他們現在一定急著到處找我,可是他們並不知道我墜落到人間……」說到這裡,她才開始意識事情的嚴重性,白皙的嬌靨透著一抹淡淡的憂傷,不知不覺的使孟野的心為她柔軟,一切發生的如此自然,完全出自內心,這是他從未對女孩有過的心情。。「你別擔心,告訴我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安慰女孩竟然讓他看起來像一個純情處男般的笨拙。
「孟,你人真好。我住在天使國度,那是一個美麗地方,真可惜你是人類,不能上去。」
人類?天使?他被她戲耍了,還找話來安慰她,他不禁對自己的愚蠢感到生氣。
「三更半夜的,我幹嗎像個傻瓜站在這裡聽你胡言亂語。」他生氣的自言自語,然後粗魯的扣住她的手腕,使強的拖著她走。「走,到警察局去,看你還說不說自己是天使?」
她痛哀一聲,蹲下去,微撩起長袍一看,腳踝受傷了。
「孟,現在可不可以不要去警察局,我需要休息。」夢天使仰臉凝視他,眸光如夢,彷彿要將人催眠。
孟野俯視她,一步步的要走入她眼底的溫柔。不行!孟野提醒自己硬下心來,不能同情她。
「別耍花樣,我不會被你騙的。」
「天使不會騙人。」夢輕聲的說:「我想一定是剛才跌下來的時候,我的腳一定給什麼東西撞傷了。」
孟野恍然想起,急忙的跑到陽台,見昂貴的相機摔碎在地,甚覺可惜又心痛。轉念,又覺得可疑,望一望下雨的夜,再上下左右瞧了又瞧,心想即便是一個強健的男子也絕無能耐可以攀壁爬上來,何況一個嬌弱的女子?莫非真如她所說……
不,這太荒誕了。孟野嗤一聲,折回屋裡,見叫夢的女孩蜷縮身子伏在地上睡著了,再低頭看著露出一截白而纖細的腳,腳踝果真如她所說的從天上跌下來因而受傷。
他拿來醫藥箱,坐在她身邊,小心翼翼的將她受傷的腳擱在他的腿上,細心的為她治傷。見她白嫩透紅的臉蛋,他竟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指去輕觸她的臉頰,頓時她抿著的嘴唇滲出一絲絲甜蜜的微笑,真像個天使。
她真的是天使?!孟野半信半疑的凝視這個叫夢的天使,心裡產生前所未有的安詳和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