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雲深處有天使國度,相信嗎?
在遙遠的年代,人們善良純真,那時候天使是被允許下到人間優遊,在當時大部分的人對此深信不疑,並堅信自己曾經看過天使。但是隨著地上人間日益被貪婪慾望和背叛不貞所遮蔽,天使長們商議的結果,嚴禁天使再駐足人間,免得被混沌的世界給污染。
不過仍有貪玩好奇的天使會躲進一團白雲,偷窺人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看到教堂的婚禮時,天使會高興的唱歌;看見小嬰兒出生時,天使會開心的笑;看見情侶在接吻,不知怎地,天使的心如擂鼓般咚咚響了起來,然後一聲輕聲歎息……
咦!怎麼黑壓壓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夢,快出來,即將有一場暴風雨。」藍天使見烏雲快速的聚攏過來,於是急忙的拉著夢天使離開雲層。
「藍,等一下,讓我將這一幕看完……」夢天使顧不得藍天使的催促,瞧得興味正酣暢,捨不得離去。看著看著,小小雙頰飛上兩朵紅雲,銅鈴般的眼睛張得大大的,不轉瞬的看著地上這一對擁吻的男女。
轟隆一聲,雷神無情的劈下來,藍天使及時地把夢天使拖出烏雲籠罩的雲團。
「感謝天主!」藍天使雙手交握的禱告,臉上餘悸猶存。她嗔怪夢天使說:夢,都是你啦,為了你的好奇心,我們倆險些就讓雷神給打中了。」
「藍,你真會大驚小怪,我們現在不是好好的在這裡。」夢天使說時,目光仍然不住地往下探去,想知道那一對男女到底怎麼了,可是灰濛濛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夢天使可惜的歎了一口氣,而藍天使不以為然的斜眼睨一眼。
「夢,人間有什麼好的,讓你甘冒被關到冷冰冰的玻璃屋裡背天使語錄,也要偷窺愚蠢又無聊的人類?」藍天使真的無法瞭解,雖然也有一些和他們一樣的守護天使,偶爾也會好奇的撥開雲層偷看姥姥天使口中的人間而被罰,但從沒有像夢天使這樣進出玻璃屋那般的頻繁。
「藍,人類並不愚蠢,也不無聊,相反地,他們很有趣,生活多彩多姿,尤其他們臉上的表情更是多得不得了。」夢天使擠眉弄眼的,把從人類那裡偷學來的哀傷、嫉妒、生氣等表情,裝模作樣的做給藍天使看。當然她並不明瞭這些表情真正的意義,因為在天使國度裡只有喜悅和歡樂。
「真醜。」藍天使惡了一聲,伸手輕輕的撫揉著夢天使的臉,溫柔中微帶責備的說:「夢,你給我聽清楚,以後不准你這張天使臉蛋再學人類做出這種令人倒胃口的鬼眼。」
「是,遵命。」夢天使見藍天使生氣的噘起紅潤的嘴唇,於是她忍不住傾身偷偷的在藍天使嘴唇親啄一口。咦?冰冰涼涼的,彷彿在吸吮清晨露珠,她不禁的想著,這就是人們嘴對嘴碰在一塊的感覺?
「夢,你不是才答應我,怎麼又學人類那裡學來下流的動作?」藍天使真的生氣了。
夢天使輕吐舌頭,表示認錯。「藍,對不起,再原諒我一次,不過人家真的很想知道嘴對嘴是什麼滋味嘛。」
「不,不原諒你這個不良天使。」藍天使氣得扁著唇,揮動一下手臂,背脊上倏地展開一對白翅,飛走了。
「藍,等等我。」夢天使也展翅追過去。
藍天使回首一望,然後故意放緩速度。
不一會兒,夢天使追上了,她將藍天使的手拉過來,並低頭親吻一下手心,這是天使國度裡愛的最虔心表現。
「你是模範天使有大量,不要生我的氣了?」夢天使仰起圓俏的下巴祈望的看著藍天使,眼神是那麼無辜,讓人疼憐。
藍天使輕招一下夢天使粉嫩的眼。「我不是生氣,而是擔心,你對人間太好奇了,我怕總有一天你會惹出大禍來。」
「沒那麼嚴重啦,我不過是偶爾偷看而已。」
「偶爾?你數數自己進那間玻璃房懺悔背語錄有多少回了?」
夢天使頑皮的一笑。「我想在我們這些守護天使當中,沒有像我一樣把天使語錄背得滾瓜爛熟。」夢天使和藍天使都是在不久之前才從聖童晉陞為守護天使。
「你還好意思說呢。」藍天使輕哼一口,這時她看到前方現出一道白光,接著是十二聲鐘響,於是著急的大叫起來,「糟糕!夢,我們快回去聖教堂,唱詩課要遲到了。」
藍天使牽著夢天使的手朝那道白光飛去。
雨,下一個禮拜是沾濡,但是下一整季就是霉爛。
這樣日不見陽光、夜不現明月星辰的日子,讓人情緒低落的以為得到憂鬱症,就連平時喜愛做的事做起來也是意興闌珊,總是提不起勁。
但孟野例外,他是一個攝影師,一機在手,眼前的一景一物都是迷人,風和日麗有它的燦爛,霪雨霏霏另有一番淒迷的陰柔,哪怕是此刻世界正走向毀滅的狀態,他也會拿著相機,將鏡頭對著世界,捕捉消逝的瞬間之美。
這就是孟野。十五歲開攝影展,以幻魔人間主題懾服人們的心,驚歎人們的眼,不過是正享受青春的少年,卻把人的貪慾醜惡表現得如此淋漓精準,讓人想逃遁卻又受不住這些影像的魅惑,於是被喻為天才美少年攝影師。
偏執的孟野。當人們一心期待這位俊美少年再推出另一個更加驚世駭俗的攝影展時,他偏不要如人所願,他選擇遠離人群,往風裡鑽、隨雲飄、受曝曬、遭雨淋,一心只想捕捉大地的臉孔。
經過幾年的飄泊,他上山下海所拍攝出來的照片只供地理雜誌刊登,始終拒絕開攝影展。而當年翩翩美少年,已然是一位英俊成熟的男人。
不變的孟野。不論拍攝的主題是什麼,他對攝影工作的熱愛和執著永生不變,二十五歲的孟野,接受一家國際時尚雜誌的邀約擔任首席攝影師,他對女人婀娜的體態自有一套獨特的見解,他摒棄一般約定俗成的拍攝手法,並嚴格要求每個人必須貫徹他的創作意念,人人叫苦連天,但是作品出來之後,往往又讓人佩服又驚懾,如此惟美帶點邪氣的照片,不似出自人的手,於是大家均視他是瘋子和天才的融和體,當年美少人攝影師變成了他人口中的魔鬼攝影家。
雨還是下個不停,整組工作人員悶在屋裡望雨唉歎。
「孟先生,這一期還是在攝影棚搭景嗎?」攝影助理阿威說。
「不,戶外取景。阿威,你準備一下,五分鐘之後開始工作。」孟野吐了一口煙圈,臉上表情迷漫在煙霧之中,令人捉摸不定。
阿威的目光朝外頭看去,雨不算小,實在不明白他要如何取景?
雜誌編輯朱茱耐著性子哄著、勸著,甚至威脅,就是無法說動三位模特兒移尊到外面去。
「朱茱,要我們穿這身華美的衣服,臉上化著濃妝站在雨中拍照,我看姿勢還沒有擺好,早就淋成落湯雞,臉上的妝也糊了,拍出來的照片還能看嗎?」模特兒之一的楊黛華刁滑的說。
朱茱也懂這個道理,不過她也不明白孟野的想法。
「也許孟野有他的想法吧。」朱茱只能這樣說服她們,在這個行業裡,誰能不信服孟野呢?
「你讓孟大攝影師親自來跟我們說明白,讓我們相信這樣做是OK的,才能放心好把自己交出去,隨他擺弄。」楊黛華有意這麼說;她好不容易能接到由孟野掌鏡的工作機會,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想辦法使孟野記住她楊黛華這個人,她若能得到他的賞識,成名指日可待。
「要我說什麼?」孟野走進來,手忙的在身上摸尋著,眼睛四處找著,朱茱見了便清楚他在找什麼,這世上除了相機之外,任何東西他均是丟三落四的,即便是不離手的煙也是如此。
她從皮包裡拿出一根煙放進他的口中,並為他點火。
孟野緊蹙著眉頭用力的抽一口,然後歎氣般的吐出煙霧,彷彿釋出千斤重的壓力。
楊黛華見狀,心驚自己是否弄巧成拙,惱了他?殊不知,這是孟野抽煙時特有的神情,根本就不含任何情緒和意義,只要和他工作一段時間的人都清楚這一點。
「孟野,」朱茱等他地抽了幾口煙之後,才委婉的對他說:「她們想知道你的想法。」
「不相信我?」聲音淡淡的,而此時煙霧迷漫在他臉上,誰也看不清他說句話的表情是否不悅?
朱茱才要開口解釋時,楊黛華已搶著回答。
「不是不相信,只是想弄明白,這樣工作起來才能放得開,好達到孟先生的要求,以免東西拍出來降低了你以往的水準,那麼我們三個人的模特兒生涯也就此結束。」楊黛華說時,視線直直的盯著孟野。
孟野咧嘴而笑,扯出一個性感的唇線。
「我的作品好壞不是靠模特兒來決定的,這一點你可以放心。」孟野說時,目光朝楊黛華掃一眼,雖然只是一秒鐘,她就覺得心火被挑起,哪還在乎到外面淋雨。如此狂傲有才華而且又性感的男人,她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