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拓瞠眼,怪聲道:「你的良心被狗吃啦。」
脫掉海旭上衣,水霧影橫眼一瞪,「不幫忙就回你家,別在這兒冪冪鰝滿C」
「幫!」算了,跟這禁慾太久的男人計較沒好處,「要我幫什麼?」
「先去端盆水來,再去弄杯熱牛奶,順便弄些吃的。」水霧影說著,心想,一夜的逃命,她該餓了吧?
突地一怔,他這是在幹麼,關心她?對自己無端生起的異樣感,水霧影心中一悸,頓覺茫然。
怎會這樣?他是同情,還是可憐她?但看她和拓如打情罵俏的一來一往時,卻讓他不舒服極了,難道這種不舒服是源自同情憐憫之心?
突地,水霧影搖頭自嘲輕笑,這既不是同情亦不是憐憫,而是一種妒意。
他該死的竟為了一個認識幾小時的女孩吃醋,他是瘋了不成,竟對她動情,他的感情是要留給天珠新娘的。
程拓端來一盆水,見水霧影想事想得出神,好奇地蹲到他身邊,打量他比女人還漂亮的五官。
真是百看不厭,賞心又悅目,只是……
程拓皺眉瞪著水霧影不專心的手,他一手平貼小男孩的背,一手撫著下顎。雖說小男孩的病是小事一樁,但他也不需如此的心不在焉吧!
「你在看什麼?」一回神就看到程拓那張放大的臉,水霧影很想一腳將程拓踹下床。他最討厭男人目不轉眼地盯著他的臉看。
「你在想什麼?」好奇的蟲子爬癢程拓的心。
水霧影笑得邪謔,「你很想當一隻被水淹死的貓?」
「關心你嘛,問問都不行。」後面一句,程拓是念在嘴裡,他才不想當那只因好奇而慘死的貓。
白了程拓一眼,水霧影才轉頭四處看了下,「牛奶和吃的東西呢?」
責難的語氣讓程拓沒好氣地邊走邊念,「我又不是傭人,也不想想是誰任勞任怨的賺錢給你花,叫人幫忙也不說個請字……」
對程拓拉雜的叨念聲,水霧影是有聽沒進,當掌心不再感到炙人的溫度時,他才收回手,小心的放平海旭的身子。
他起身自程拓端來的水盆中擰了條毛巾,再回到床邊,動作輕慢地擦拭海旭的臉。
擦著他皮包骨的身體,水霧影真有說不出的心疼。由剛才的治療過程中,他知道小男孩的體質較常人弱,禁不起一絲風吹雨淋,而整日與床為伍的結果,就是一身白皙透明的膚色。
想來,他們的日子定是不好過,否則,怎會養成這副瘦骨如柴的模樣?但,既是窮人家又何以遭人追殺?
他沉思的明亮紫眸突地對上一雙好奇又不安的黑瞳,「醒了。」他低沉輕柔的嗓音,極見安撫人心之效。
「你是誰?」海旭眼中的不安雖消退了些,出口的話卻仍帶有怯懼之意。
「朋友,我是你們的朋友。」他看得出來,這小男孩顯少與外人接觸。
是不是朋友海旭不知道,也不在乎,他只關心,「我爸爸、媽,還有姐姐呢?」
「你姐姐在洗澡,待會便出來了。」長期生活在封閉的空間,小男孩的羞怯、害怕是可想而知的。
海旭沒有接話,骨碌碌的眼,好奇的四處溜看,「這是你家?」好大、好漂亮,他從沒見過這麼大的房子。
水霧影點頭,「想不想住在這兒?」
「可以嗎?」海旭問得好小聲,好不安。
「當然可以。」露出一抹收服人心的笑,水霧影這才導入正題,「你叫什麼名字?姐姐呢?」
海旭考慮了會,「我叫海旭,姐姐叫海晴。」
「你們家住哪?」水霧影不敢問他雙親的名字,怕他再追問。
海旭搖頭,「不知道,我們總是搬來搬去。」
「哦,為什麼?」看來他們的仇家不是普通的角色。
「好多人要捉我們。」媽媽常在半夜抱著他逃命。
「是誰?你認不認識?」這句有點像是白問,果然,他馬上看到海旭搖頭。
「餓嗎?」他知道從海旭身上是問不出什麼的。
海旭怯生生地看著他,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我去拿東西給你吃。」摸摸海旭的頭,水霧影正欲起身去找程拓時,程拓很巧地推著餐車進來。「時間拿捏得真準。」水霧影一語道破程拓適才如小偷地偷聽行為。
程拓皮夠厚,聳肩不理他,逕自走到床的另一側。「小旭,喝杯熱牛奶,大哥哥親手泡的哦!」親切的端著牛奶坐上床,程拓扶起海旭將溫熱的牛奶放在海旭的雙掌中。
「謝謝。」手中握著馬克杯,海旭無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小旭家裡除了爸、媽、姐姐,還有沒有別的親人?」看海旭小口小口地喝著牛奶,程拓撫著他的頭套問。
「沒有。」說完,海旭繼續喝他的牛奶。
接收到水霧影拋來的嘲笑,程拓以兩個黑黑的鼻孔當回應,緊接著又問:「小旭,你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裡嗎?」
程拓愈挫愈勇、再接再厲,但,有人可不高興了。
「你閉嘴,他什麼都不知道。」如果可以,他會直接將程拓丟回隔壁的家。
「你不問又怎知他不知。」明知水霧影有理,但程拓就是嘴硬。
「那,請問,你問出了什麼?」他非得在這攪局嗎?
沒有,但打死也不能承認。程拓眼珠直轉。「影,你要不要去看一下那女孩怎麼洗澡這麼久,該不會昏死在裡頭了吧。」
心知程拓在打太極,但說的確也是事實。
水霧影瞪了眼賊笑的程拓,才懷著一絲擔憂起身,他走到浴室前,附身傾聽耳中聽到的,除了水聲,還有哭泣聲。
是該讓她渲洩。一股異樣感盈滿他的心,水霧影歎口氣,無語回到床邊。
他凝重的表情讓程拓識時務的不再多問。
這是影撿來的麻煩,他還是乖乖的當個觀眾,免得惹「水」上身。
霎時,靜謐的房內只餘水聲夾雜著哭聲。
第三章
浴室裡,海晴站在蓮蓬頭下,任溫熱適中的水沖刷而下。
她低著頭,看那自身上流下的血水,緩緩地流進排水孔,血水由濃轉淡,直到呈現完全透明的水色。
媽媽,看不見的血水就如再也見不到母親溫柔的笑容般,一去無回。想到母親的捨命、慘死,海晴再也無法偽裝堅強,放聲痛哭。
如果可以,她願代母死,也不願母親慘死槍下,血液噴灑的錐心記憶,成為她一輩子無法撫平的痛。
而如今,她要如何告訴弟弟這殘忍的訊息?
淚水如開閥的門,傾洩而出,海晴摀住唇,不讓哭聲進出,怎奈,潰堤的悲傷如潮水滾滾翻湧而來。
一哭出聲,她便不能自己的哭倒在水流不斷且濕滑的磁磚地上。
母親的慘死,父親生死不明,年幼體弱的弟弟,她該如何面對這一切,又該如何手刃毀她家園的仇人,除了命一條,她還有什麼?
而「那個人」又為何如此殘忍,追她全家二十年,就為了不甘心,遲遲不願罷手。
為什麼?為什麼「那個人」為了一己私心,害她家破人亡,從此無所依從。
男女相愛,是那麼天經地義的事,他為何不能成全,甚至苦苦相逼,不除不快。
海晴哭得肝腸寸斷,幾乎昏厥。
「別再哭了,紅腫的眼睛會讓你弟弟起疑。」隔著眼前淋浴玻璃門,水霧影歎息地說。
突來的聲音讓海晴嚇停了淚,不知該躲還是遮。「你怎麼進來的?」她明明有鎖門。
「我怎麼帶你來此,就怎麼進來。」他真的不懂自己,坐在外面惴惴不安,竟來自她不停的哭聲。
水霧影不提,海晴倒給忘了,「縱使你是異能者,也不能……」
不能什麼?他既不是直接進淋浴間,也沒偷看,況且這是他家,她能安他什麼罪?
對異能者一詞,水霧影不想多作解釋,因為,只會愈解釋愈頭大。
「你弟弟醒了他在找你。」他希望她趕快出來,一來解他心中疑惑,二來安撫不安的海旭。
「我弟醒了,燒退了嗎?」
「退了,你趕快出來。」女人就是女人,磨磨蹭蹭的,有話不會出來再問。
水霧影不耐煩的語氣,讓海晴差點忘了還在滴水的全裸身子而衝出去。「能不能請你先出去。」關起水龍頭,她吞著羞怯的唾沫。
「快出來。」怒聲說完,水霧影扯下一旁大毛巾,粗魯地拉開沒有安裝鎖扣的玻璃門。
海晴瞠眼,來不及尖叫,裸露的身軀瞬間被包裹在大毛巾裡,然驚嚇未過,水霧影又抱起她,將她放在馬桶水箱上,二話不說便抬起她修長、白皙卻滿是傷的腿。
「你要做什麼?」曖昧的姿勢,不但讓海晴驚慌,亦紅了臉。
他能幹什麼?水霧影抬眼一瞟,「我只是要看你的傷,不會吃了你。」
他是有點想啦,不過,要在確定她是不是天珠新娘後。剛才,他就一直在回想他們相遇的經過,巧得讓人懷疑是不是天珠的安排。
「我的腳沒事。」看水霧影盯著她的腿發呆,海晴要不懷疑他別有居心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