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那麼晚了?」他的口氣帶著濃濃的火藥味。
「怎麼回事?你今天心情不好是不是?」她偷偷吐了吐舌頭,故意用他聽得到的音量自言自語,「看來要刮颱風了,我還是早點上樓洗澡、睡覺,免得待會兒倒楣被颱風尾掃到。」
說完余燕安不理會他,逕自往樓上走去。經過易志風身邊時,手臂被他一把握住不放。她一甩頭,睜著一雙寫滿倦意的眸子盯著他。
「蝙蝠,你今晚是怎麼啦?」
「你跟他上哪兒去了,為什麼這麼晚才回家?」
余燕安猛地閉上眼睛幾秒鐘,又突然的睜開。她用力縮回自己的手,往後退一步,有些惱火的說:「我愛多晚回家就多晚回家,你管我那麼多!」
易志風跨前一步,臉上表情更加不悅了。
「你一個女孩子家三更半夜跟個陌生男人在外面鬼混,也不先掛個電話回家,你不怕遇到危險?」
「陳宏明不是陌生男人,媽媽見過他了。」余燕安嘟著嘴反駁他。
本來心裡已經有個底,但一確定余燕安真的是跟那個男人出上,易志風的心裡更不舒服了,一雙濃眉緊蹙成一團。
「你真的是跟他出去?」
「就只是一起吃個飯而已,還有什麼真的、假的?!」
說完,余燕安又想往樓上走,易志風—把將她拉了回來,審問的眼神直盯著她。
「吃個飯而已會搞到這麼晚?今天晚上你們還去了哪兒?」
誇張的呻吟一聲,余燕安翻個白眼,「蝙蝠,你今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那麼關心我的行蹤?連我媽都沒你問得那麼詳細。」
「我……」易志風頓時張口結舌,半晌後才強辭奪理的說:「你就像是我妹妹一樣,又容易相信別人,我是怕你太單純,容易上別人的當。安安,這個陳什麼的我們畢竟不是很瞭解他,你就這樣隨隨便便的跟他出去玩到這麼晚才回來,也不怕人家耍詭計。」
「耍詭計?」余燕安有些失笑地說:「真虧你想得出來。」
明知道自己的理由太牽強,易志風還是死鴨子嘴硬的接著說:「安安,防人之心不寸無,你自己要當心一些。」
雖然不知道易志風今晚的反常舉動究競是為什麼,但他奇特的反應讓余燕安有些放棄的心,隱隱約約的又開始活躍起來。
她故意不解的望著有些氣急敗壞的易志風說:「是你建議我可以試著和他交往看看的,這會兒我聽你的話接受他的邀請,結果你又要我小心他。」
「我……」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易志風再一次不知如何回答她的問題。
慧黠的朝他—笑,余燕安輕快的白易志風身邊跑過,跨了幾個樓階後才回過頭來笑著對他說:「老實告訴你吧,今天晚上去的人還有雅文,而且她整晚都跟我們一起吃飯、唱歌,這樣你放心了吧。」說完,轉身跑上二樓。
清清喉嚨,易志風不覺提高嗓門喊道:「安安……」
余燕安站住腳回過頭來望著他。「嗯。」
「安安……」他遲疑了幾秒,「以後不要太晚回來。」
一語不發的,她站在原地直視他,眼中寫滿疑惑。
「余伯伯他們會擔心的。」易志風咬著牙脫口而出。
「哦。」
雖然身體感到疲倦,但余燕安還是對他展顏—笑才又衝向樓上,因為易志風的反應讓她覺得希望似乎再度萌芽。
今天晚上一定會有個香甜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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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易志風手上拎著旅行袋,余燕安有些驚慌的從樓上衝下來,伸手攔住他。
「蝙蝠,你要去哪兒?」
「回台北。」
雖然是名正言順的理由,但易志風說話時任何地方都看,就是不看余燕安。
余燕安狐疑地問:「你要回去幾天?為什麼要提行李?你以前回家都不提行李啊。」
「這次可能會待比較久。」他的聲音微微地高亢。
余燕安的心裡浮現一個念頭:他是不是想逃避我?
「為什麼?」她故作從容地問:「你們公司要倒了嗎?」
易志風緊張的看了眼門外,然後避重就輕地說:「我這次上台北開會要好幾天,有些文件會用得上,所以必須要帶著走。」
說完,看到余燕安臉上沮喪的表情,易志風忍不住懊惱地抓了抓頭髮,隔了一會兒才有些悶悶不樂地說:「我會打電話回來。」
「你會打電話回來?」聽了易志風的話,余燕安臉上的表情換成了警戒。「蝙蝠,你到底要去多久?還是……」她的身體突然僵住,「還是你不打算回來了?」
他衝口就說:「誰說我不會回來的?!」
「真的?那你要快點回來哦,我等你。」
見余燕安臉上浮現欣喜的笑容,以及那句無心的雙關語,易志風有些後悔剛剛衝動的回答。雖然他不忍心見她面露失望,但……他也無法再漠視自己已然起波動的心了。
他發現自己對她的感情在還來不及警覺到不對時,就已經變質了。
一旦感覺自己的感情起了變化,已經是非常嚴重了。每回余燕安出去約會,他就會將自己關在房裡生悶氣。他對任何事情都氣,氣陳宏明的闖入,氣她的夜歸,更氣自己當初不知道著了什麼魔對她做了那個鬼建議。
每天面對起起伏伏的心緒,他快無法承受越來越沉重的心靈折磨了。
他怕如果繼續每天見到她,他遲早會無法控制心裡的感情。
因為,他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愛上她了。
因為,他還不能夠面對自己內心裡對她—天比一天深的愛意。
因為她應該是……妹妹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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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沒聽到他的回應,易蔓君走到易志風身邊,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提高嗓門再叫了—聲。「哥。」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還是沒聽到易蔓君的叫聲,她不耐煩了,狠狠的推了一把怔怔地坐在自己身邊的哥哥,幾乎是用吼的叫著:「易志風,回魂哪。」
正陷入沉思的易志風猛地受到驚嚇,—下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望著易蔓君,手上的書也掉在地上,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瞪著她。
「叫那麼大聲幹什麼?差點被你嚇死。」
「我已經叫了你好幾聲了。你在想什麼,那麼專心?」她將地上的書撿起來,看了眼封面,又將它丟到易志風身上。「應該不是這本書的緣故吧?我看你拿了老半天也沒翻半頁。」
將易蔓君丟到自己身上的書隨手又扔到一旁,易志風漫不經心地問:「有什麼事?」
不回答易志風的問題,易蔓君移到他的面前細細地審視著他,好半天都不說話。易志風被她看得坐立難安、越來越不自在。
「怎麼這樣看人?是不是太久沒見到我,發覺我變帥了?」他故意嘲弄地問。
「不是。」易蔓君飛快地回道,然後又不說話地看著他。
終於,易志風雙手—舉,歎了口氣。
「好吧,算我輸了。蔓君,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幹嘛老盯著我看?你看得我很不自在。」
「我怎麼回事?應該說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才對吧。」不再看他,易蔓君逕自坐到沙發上,「哥,你這次回來有心事哦。」
「你怎麼會這樣說呢?」
對神情和語氣都有些退縮的易志風笑了笑,易蔓君心平氣和的說:「我是你妹妹,你忘了?」
—下子像是洩了氣,易志風低垂著頭,懊惱地說:「抱歉。」
輕輕地摟了摟他,易蔓君語氣輕快的勸誘著,「怎麼回事?是公事還是私事?」
「沒什麼事啦。」
易蔓君不放棄地湊到他眼前,「我不相信。哥,你這次回來不但多休了幾天假,而且整天關在家裡愁眉不展的,連媽都看出來你不對勁了,你還想瞞誰?」
長長地歎了口氣,易志風仍是緊閉著雙唇不開門。
「哥,你從小就是這樣,碰到事情時都是放在心裡不肯說出來,好像只有安安才敢在你火氣正旺時還能將你逗笑。那時候爸媽都好擔心你是不是太早熟了呢。後來爸爸……一思及已故的父親,易蔓君不覺心頭一酸。「你更是什麼事情都往心裡藏……」
說到這,易蔓君感傷起來。
「爸爸走了以後,這個家幾乎都是靠你撐起來的。我們碰到什麼事情,都是你出面解決的。這次你從台中回來,老是心事重重地坐著想事情,哥,你到底是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不讓我們幫你呢?」
易志風睜著一雙因妹妹的話而感動的閃著水光的眼眸,忍不住給了她一個擁抱,回視她真摯的凝視。
「蔓君,我知道你和媽媽關心我,但這件事情你們無法幫我。」
「為什麼?你出了什麼事?」她不死心地追問著。
「是……」易志風低聲詛咒幾句,然後有些躊躇地抬頭望著易蔓君,「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這種事……真令人難以啟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