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不像我們的婚姻?」洛捷若有所思的凝視窗外,原本茂密的林木已經完全籠罩在濃霧之中。「濃霧遮蔽一個高不可攀的豪門世家,誰知裡頭風強雨驟,人人膽戰心驚。人在山中看不到美麗的景色,到底是來錯了季節還是到錯了地方?」
「是季節的錯。」遠蓉緊緊的擁抱他。「只要霧散了、雨停了,景色下就一樣美麗嗎?會有那麼一天的!」
不管會不會有那麼一天,殘酷的現實總是等在門外,這次不同於在飛擎飯店的狂歡,他們都很理智的知道歸期。
最後一天夜裡,洛捷的做愛簡直就像沒有明天,狂暴且粗野,彷彿存心弄疼她,好讓她永遠記得這一夜。遠蓉完全沒有力氣回應,筋疲力竭的任由洛捷發洩掉他說不出口的苦悶。
洛捷停下來後,遠蓉的四肢百骸都覺得痛楚。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男人,他不僅烙印在她的身體上,更直接入侵她的骨髓中。
他們並肩躺了很久,誰也沒有開口,今晚山裡格外安靜,無雨無風,甚至連蛙聲蟲鳴都杳杳。
不知過了多久,洛捷才起身拿掉保險套--這幾天他一直很小心,一次也沒忘掉。點起菸,凝視遠蓉身上的斑斑紅印;事實上,他的身上也留下不少齒痕。
「過完年我要去一趟大陸,」他終於開口。「也許半個月也許更久,說實話,我還真高興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你一陣子……不,你別誤會我的意思。」
看到遠蓉的表情,他急忙補充道:「我的本意是……這一陣子我實在做了太多出軌的事,把我原本的計劃都打亂了!離你遠一點,我才能好好思考,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
遠蓉沉默良久,神色幽幽的開口。「雖然我發了誓不問,但心裡還是很難平衡!我知道你一直在計劃某些事,我們的婚姻很可能就是這些計劃中最後的句點。我只是猜不透到底你葫蘆裡賣什麼藥……我想那和雄獅集團的繼承權沒有絕對的關係,否則你只要乖乖當阿公的孫子就好了!我可以承受最殘酷的現實,我只是討厭這種無能為力的被動而已。」
「我不能說,」洛捷搖頭。「我原是希望你能在這場婚姻裡全身而退,沒有愛情自然沒有期許,就算憎惡也比傷心好。但如今……」
「你愛我嗎?洛捷?」遠蓉直直的望進他的眼中。「不要談自尊,不要談未來,你愛我嗎?」
洛捷的眼神閃爍,說與不說在他的內心掙扎。「等我回來好嗎?」他避開遠蓉的問題。「這段期間,好好過你的生活,不要和你母親起衝突。我要去的地方有些偏僻,通訊不是那麼方便;如果你聽到什麼或看到什麼,就像以前一樣裝聾作啞,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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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捷一共說了兩次「等我回來」,這算是承諾嗎?不論如何,遠蓉這次的心情總算比較穩定;雖然洛捷一走就沒音訊,但起碼知道他在哪裡。
母親突然對她非常好,一反從前的疾言厲色,笑臉盈盈溫言軟語,還從歐洲帶一套性感睡衣給她。遠蓉對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先是疑惑,後來才恍然大悟,母親必然是知道了洛捷帶她出遊的消息,對她這個不爭氣的女兒終於贏回丈夫的心感到欣慰。遠蓉簡直厭惡到極點,一離開朱家的門,馬上把昂貴的睡衣給扔進路邊的舊衣回收車。
或許洛捷帶她出遊的事情根本就是計劃好的。散心只是幌子,實際上是為了降低身邊人的戒心,以為浪子終於收心回頭了。他到底在打算什麼?遠蓉不認為洛捷是在利用她,在農場他所表現出的關懷與呵護下像假的,只是他為什麼要臨去秋波來這麼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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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要彌補過年期間消耗掉的體力,遠蓉突然變得很容易累,怎麼睡都不夠,常常得拖到中午才進得了公司,但另一方面,她的胃口卻出奇的差,明明很餓,就是一口也吃不下。
她的狀況看在Rose眼裡是憂心忡忡,諸多疑問憋在心裡,遠蓉卻是恍恍惚惚,毫無知覺。
一天晚上,她們一起去巡視一個專櫃,順道在百貨公司內的餐廳用餐。Rose看到遠蓉把一份義大利面攪過來拌過去,吃沒幾口又放下,終於忍不住憂慮的問:「遠蓉,你是不是懷孕了?」
遠蓉手上的叉子「喀當」掉在盤子上,臉色蒼白。「不會吧?!洛捷一直都有戴套子的……」
「每一次嗎?」
只有一次沒……只有在家裡的那一次……就這麼湊巧嗎?
看到遠蓉的表情,目SE心裡就明白了。「你的狀況和我懷老二時很像,嗜睡卻胃口不好,懷孕初期先掉了五公斤。我看……你應該是懷孕了!」
遠蓉的嘴唇微微發顫,惶恐不已。「可是,才半個月而已……」
「你要不要讓醫生驗個孕,檢查一下?」
「不可以!」遠蓉驚慌的拒絕,如果洛捷拿得到蕭茵茵的驗孕報告,其他人必然也可以拿到她的。
Rose歎氣。「好吧!要不然等一下回公司,我去幫你買驗孕劑,你自己先驗一下有沒有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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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蓉將小小的孩子抱在手裡,珍貴脆弱的像無價的寶石。
「我真是給這小胖子折騰死,」潔聆的抱怨聲在耳邊響起,帶著全然的喜悅滿足。「4250公克,差點生不出來。Peter本來決定要剖腹了,我就是不甘心,非得鬥上一鬥不可。」
孩子的父親緊張兮兮的站在遠蓉身邊,深怕遠蓉不小心碰傷了寶貝兒子,遠蓉識趣的把嬰兒還給他的父親,不熟悉抱孩子的臂膀隱隱發酸。
真是幸福家庭和樂融融的模樣……遠蓉有些難受,眨眨眼,不讓自己破壞氣氛。
這時候護士來敲門,表示時間到了,Peter依依不捨的把兒子放回推車中,看他的表情,不像要送小孩回嬰兒室倒像是別人要搶他的兒子似的。
沒了孩子,潔聆嫌Peter杵在病房裡礙眼,連忙打發他走。「你還沒吃飯呢,趕快去吃吧!不是下午還要開會?這裡有遠蓉陪我,媽應該也快到了。」
Peter也知道自己的多餘,拿了公事包和遠蓉打聲招呼後就急忙離開。潔聆把目光轉回遠蓉,仔細端詳她的臉,詫異的問:「出什麼事啦?怎麼瘦一大圈?」
「胃口不太好。」遠蓉淡淡的說,看得出來潔聆一點也不信。
「你懷孕了對不對?」潔聆直截了當的問,看到遠蓉瑟縮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杜洛捷知不知道?」
遠蓉黯然搖頭。「除夕夜有的,才三個禮拜而已。要不是Rose提醒我,我自己也想不到!」
潔聆突然罵了句髒話,彎身從櫃子裡的抽屜翻出一本雜誌,粗魯的丟給遠蓉。「你看看吧!」
雜誌封面上斗大聳動的標題:雄獅少東杜洛捷,性感美人澳門逍遙;賭場狂輸千萬港幣,一擲千全面不改色。
封面上還有好幾張照片,一張的背景在深夜,兩個人相擁走進飯店:一張卻是在機場,笑容滿面並肩走在入境大廳。
原來他回來了!而且還不只一、兩天……
「如何?」潔聆生氣的問:「我以前還滿欣賞杜洛捷的,覺得他雖然花心,但也算是個有原則的人;可現在我覺得他簡直就是個混蛋,和天底下的紈桍子弟沒什麼兩樣。」
她應該要有什麼情緒反應呢?生氣、憤怒、還是傷心?說來奇怪,遠蓉竟然一點感覺也沒有,甚至連內頁都懶得翻開就丟回櫃子上。
「你不生氣嗎?」潔聆十分火大。「他和你在飛擎飯店混了三天,又在過年期間帶你出遊;可是才轉過身,竟然又帶別的女人出去亂搞--」
「他沒有對不起我,」她斷然打斷潔聆的話。「我和他,是肉體上的互相需索,並沒有實質上的承諾。我說了我不會牽絆他,他大可向外去找尋他的快樂。」
「肉體上的需素?」潔聆尖叫。「拜託你,你們是夫妻耶!你幹麼那麼寬宏大量啊?」
遠蓉苦笑。「正因為我們是夫妻,我們的關係才更複雜!如果我只是他的一個普通情人,我或者還可以發發脾氣,甚至選擇離開。我曾經告訴你,洛捷不管做任何事都不像表面上看的一般單純,瞭解越深,我更能體會他的苦衷。他和我一樣都無法在這場婚姻裡妥協,否則我們一輩子都無法面對自己,一輩子良心不安。」
「聽你這麼說,我就知道你已經無可救藥的愛上他了!」潔聆一臉擔憂。
「難道你真打算扯碎了自己去成全他嗎?這公平嗎?如果他愛你,他為什麼不能犧牲一點所謂的自尊?是不是非得弄到兩敗俱傷他才會甘願?」
遠蓉的眼淚滑了下來,最近她很容易感傷,動不動就掉淚。「不是這樣的!有很多時候並不是妥協就可以相安無事,在我們婚姻背後有太龐大的利益糾葛,相對也存在太多不為人知的污穢。不想當別人的犧牲品,自然就得反擊。我沒有那個力量和毅力,所以我選擇當配合的一方,他怎麼說,我就怎麼做,甚至……甚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