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承認,她該死的迷戀這男人的身體,所以也沒有真的很努力的抗議。
可卿走回廚房,將花放到花瓶裡,然後才把生牛排放入平底鍋裡煎。
新聞報導的聲音從客廳傳來,她料理著牛排,思緒卻仍在外頭那男人身上。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不曉得他為什麼老愛窩在她這。
自從他回來接班後,公司內外,到處都是和他有關的八卦謠言。
以前,除非必要,她不會特別去注意老闆的家務事。
事實上,仇靖遠也不希望她把心神放在那上面,對於仇家,她只知道他們家族人口眾多,有不少人在家族企業裡工作,但也僅只於這樣而已,因為仇靖遠是不會允許自家人在公事上走後門討好處的,所以也從來沒有哪個人有膽子仗勢欺人。
可當仇靖遠退休後,那些在公司裡任職的親戚,就開始蠢蠢欲動了。
當然,並不是說仇天放比較好說話,願意讓親戚走後門,老實說,他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比他父親還要嚴厲。
問題出在,現在這位接班人,不是仇靖遠親生的。
仇夫人不孕,所以二十五年前,仇靖遠領養了一位十歲大的孤兒。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要把家族企業傳給這位沒有血緣的小孩,而不是從眾多親戚的小孩中培養接班人,他們父子間的感情並不是特別的好,甚至一年沒見幾次面,但仇靖遠還是把接班大位傳給了仇天放,跌破了家族內所有人的眼鏡。
她想,那是為什麼他工作的如此努力的原因。
但那是不夠的,對那些原本以為可以分食家族大餅的仇家人來說。
所以,這一陣子,他除了公事之外,還要處理家務事,因為有不少親戚會故意利用公事找他麻煩,甚至扯他後腿。
常常,三天兩頭她就會聽到他關起來的辦公室門內,傳來某位親戚長輩凶狠的叫囂。
她知道他受了很多氣,也很懷疑他為什麼能忍下去,他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會忍氣吞聲的人,但他對那些親戚卻始終很客氣,即使知道人家是惡意的,他也不直接翻臉。
因為如此,最近有不少人氣焰越形高張,也因為仇家的人明顯排拒這位接班人,公司裡逐漸分成幾派人馬,各擁其主。
他為此忙得幾乎沒什麼時間休息,甚至帶著工作回家忙到三更半夜,他總是比她晚睡、比她早起,有時候半夜醒來,她還會看見他在她的小客廳敲打電腦或翻看文件,或是走到外頭的陽台講越洋電話。
因為如此,他每天試著擠出來的晚餐約會更讓她感動。
他很累,她曉得。
所以才更不忍將倦累的他推出門去,所以他每天都睡在她這裡,所以她的住處慢慢開始出現他留下的個人物品。
先是一支牙刷,然後是一把刮鬍刀,跟著是他的毛巾,接下來替換的襯衫、褲子、西裝也一起出現了。
於是,等她察覺時,他已經住進了她家。
可卿將煎好的牛排盛上盤子,再放上燙煮好的綠色花椰菜和紅蘿蔔,還有馬鈴薯泥,然後淋上黑胡椒醬。
「吃飯了。」她端著牛排到餐桌上,一邊探頭叫他。
他聞聲關掉電視,拿著紅酒走了過來。
「我記得你只吃五分熟的牛排,對嗎?」跟著他跑了幾次應酬,他的口味她早記了起來。
「嗯。」他瞪著那一桌擺飾發愣,她不只把玫瑰花插在花瓶裡,還點了蠟燭,甚至在餐桌上鋪了邊緣綴著蕾絲的桌巾。
她微微一笑,轉身再走進廚房,邊道:「開瓶器在桌上,麻煩你開一下酒,我去盛湯。」
他回神拿起開瓶器,打開紅酒,替她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然後帶著某種敬畏的心看著眼前的一切,乖乖坐在椅子上。
說真的,這輩子長那麼大,似乎還沒人不求回報的為他這般費神過。
事實上,就他記憶中,這麼多世以來,除了她之外,也沒有人這般對待他。
他一直是個很糟糕的人,多數的時候都十分冷酷無情,崇信以牙還牙、以暴制暴,人們畏懼他,卻又不得不依附著他。
從一開始,就只有她是真心為他。
只有她。
她從廚房中走了出來,手上端的卻不是湯,而是插著蠟燭的蛋糕。
「生日快樂。」她說,溫柔的微笑著。
他看著她,看著她的微笑,喉嚨莫名發乾,他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心口像是讓人緊緊抓住、揪住。
「抱歉,我不小心看到了你的生日。」
沒有人在乎。
領養他的父親不在乎、母親不在乎,甚聖連他自己也不在乎,她卻在乎。
在乎且記得。
只有她。
「我記錯了嗎?」見他沉默不語,只是瞪著她放到桌上的蛋糕,她有些擔心的問。
「沒……沒有。」他語音嘎啞,慢慢的將視線移到她臉上,「謝謝。」
「不客氣。」他臉上脆弱的神情教她為之心疼,不禁握住了他擱在桌上的手,柔聲開口道:「來,把蠟燭吹熄,許個願吧。」
他看著眼前的女人,胸口緊縮著,然後如她所願的閉上了眼,那麼多世以來,第一次學會祈禱。
我希望你能愛我。
我希望別再傷害你。
我希望你永遠和我在一起。
他的願望是如此清楚明白,他卻曉得實現的機會比登天摘月還難。
他睜開眼,在她的注視下,吹熄了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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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盈然。
月華灑落陽台,將一切染成銀白。
激情的歡愛過後,她蜷縮在他懷裡睡著了。
再醒過來,他已不見了蹤影,他原先睡的被窩已冷去多時,合上的門縫透著些許的光線。
她爬起身來,披了睡袍走出去。
客廳裡,只亮了一盞昏黃的燈,其餘的光線,都來自於他筆記型電腦的螢幕。
「我以為你睡了。」聽到她的腳步聲,他頭也不回的開口。
「睡了,又醒了。」她伸手搭在他的肩頭,揉捏著他緊繃的肌肉,溫聲道:「別再忙了,就算你是鐵打的也得休息吧?」
他往後靠在沙發上,仰頭看著她,嘴角帶著自嘲的淺笑。「抱歉。」
「和我抱歉做什麼?」她垂首看著他臉上疲倦的線條,只覺得心疼。
她柔軟滑順的長髮拂過他的臉龐,他閉上了眼,抬手握住了她覆在肩頭上的柔荑,深深的吸了口氣,啞聲道:「吵醒了你。」
明知道不該太過關心,卻又無法遏止。
他看起來是那麼的疲憊。
他這般日夜不停的工作,是為了什麼呢?
錢嗎?權嗎?報恩嗎?
為了什麼呢?
她撫著他眼角的細紋,倦累的臉龐,忍不住俯身在他唇上印上一吻,輕聲道:「你沒吵到我。」
他有些驚訝的睜開眼,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親吻他,那麼溫柔的吻、那麼溫柔的表情,教他的心口緊縮。
「陪我一下好嗎?」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他才發現自己說了出口。
他僵硬緊張的等著,不敢催她,不敢再問。
她從沒看過這個男人臉上出現這樣的表情,一種既渴望又不確定的表情。
他以為她會拒絕嗎?
一瞬間,熱氣湧上眼眶,她忍住那股想哭的衝動,只是繞過沙發。
她一動,他全身就僵住,握住她的手緊了一緊,直到確定她不是要離開,才鬆了口氣。
他一直握著她的手,不是很緊,鬆鬆的,像是怕她會跑掉,又不敢阻止她。
可卿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讓他握著手,在他身邊坐下。
他將她的手帶到唇邊,「謝謝。」
她微微搖了搖頭,將裸足縮到沙發上,把螓首靠在他肩臂上。
螢幕上的文件,顯示著煌統旗下一家金融控股公司的資料,身為他的貼身秘書,她當然知道這家公司的主事者是仇天霖。和仇天晉一樣,仇天霖也是他的堂兄弟。
不同的是,比起他大伯那位蠢笨無知,只會來叫囂抱怨的兒子仇天晉,他小叔的長子仇天霖要更聰明能幹,也更受到家族成員們的推崇認同。
「你在看煌富的財報?」
「嗯。」他握著她的手,心,安定了下來。
「為什麼?我記得它最近沒出什麼問題。」事實上,煌富是他回來後煌統旗下唯一沒出過問題的公司。
「就是沒出問題,才是大問題。」他淡淡開口,不自覺地以拇指摩挲著她的手指,一邊繼續瀏覽電腦上的資料。
「怎麼說?」她仰頭看向他。
「會叫的狗不會咬人。」他叫出另一個檔案,一邊道:「要小心的不是仇天晉那樣的角色,而是在暗處虎視耽耽,從不表態的那一個。」
「你的意思是,最近這些問題,仇天霖才是幕後黑手?」
「嗯,仇天晉頂多叫一叫,成不了大器,至於仇天霖……」他唇角一扯,諷笑著,「他巴不得將我踩在腳下,卻聰明的知道先煽動其他人來送死。」
瞧著他臉上的諷笑,她忍不住開口,「為什麼你父親不出來說話呢?老人家只要一句話,不都什麼事都沒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