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小男有酒興,大家就多喝一點,別說拼酒,就盡興地喝。」左秋笙趕緊說話打破現場的尷尬,並為大家倒酒。
「深深,我們就一起敬這對剛出爐的新人吧。」牧可風替殷深深端起酒杯,有他這適時的舉動,其他四人像鬆了口氣,又恢復先前的歡樂氣氛。
「我們也來。」這回換殷達實說話,他和牧可晴一同舉杯。
「原來你們想用車輪戰灌我們呀!」柯亞男連著兩杯下肚,真是心有不甘。
「有何不可!」牧可晴開心答道,並開始熱衷起這種二對一的遊戲,左秋笙原就有一個好酒量的,柯亞男卻因早已喝了不少,很快就不行了。
兩點不到,這個生日派對兼求婚大典便開始散了。
「我會送她回去,你們放心,她現在可是我的專利。」左秋笙摟著柯亞男,他的聲音裡全是男人的快意。
「那麼我的專利也無法請別人代勞嘍!」殷達實握著牧可晴的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太多事,他竟違反他的自然原則,硬把殷深深和牧可風推在一起。「我們先走了,深深,你感冒再不好,我可要把老媽請上來,讓她每天逼著你吃藥,別忘了。」
「快好啦!」又是著四個字,殷深深揮著手,背起包包。
「我看,可風你就送送深深,這麼晚了,天氣又冷,她感冒,又喝了酒,摩托車我改天請小男騎去電台。」左秋笙是個明眼人,也是個明白人,他替殷達實補上臨門一腳。
「不,不用了。」殷深深忙著回絕,並急著離開。「再見。」
「沒關係,我送你。」牧可風回身追上去。
「真的不用,其實我根本沒喝多少酒。」到了門外,殷深深仍不住回絕這刻意的安排。
「上車吧。」牧可風無視殷深深的拒絕,拉著她走向停放在路邊的車。
「我知道你感冒了,拿去。」一上車,牧可風便從口袋掏出一包藥。
「這是——」殷深深機械地接過這包藥。
「感冒藥,任何一個醫生遇到一場超過一個星期的感冒都會受不了的。」牧可風啟動車子,開上午夜冷清的街道。
「謝——謝。」殷深深把藥包塞進背包裡。她知道所有的防備,所有的勇氣都瓦解了,面對他,她總是不行,即使就這麼一點溫柔,他都是無法抗拒的。
「那一天——是我不好——」殷深深早知道如果單獨和牧可風在一起,她一定會說出口。「我不該沒來由的說那些話,是我太小心眼。」
「算了,別再說了。」牧可風不想再討論過去的事情。這些天,他是真的很想見殷深深,「記得一定要按時吃藥,你在家是不是都是你媽盯著你吃藥?」
「才不呢。是他們盯著我媽來盯著我吃藥,只要是我感冒晚點好,家人就都怪我老媽,所以我一定會努力,拚命地吃藥,讓自己趕快好起來。」殷深深一直到是個大病號。
「原來是這樣。」牧可風笑了,他是醫生,一天到晚開藥給病人吃,其實開藥時都不太確定那些藥病人會不會按時將它們服用。
風一直不斷從車窗裡吹進來,殷深深再也忍不住地猛咳一陣。
「風太大。」牧可風立即關上窗子,旋即又斥責道:「看你咳成這樣。」
殷深深心窩突然竄進這些日子以來第一道暖流,牧可風在巷子內停住車子。
「到了。」
「——要不要進來?」殷深深今晚實在不想再獨自捻開那盞燈,她更不要牧可風的溫柔這麼快的跟她說再見。
「我正想喝杯茶。」
熄了火,牧可風同殷深深走進屋子,在殷深深一起推進木門,點亮通道的燈,牧可風便從她身後一把擁住她的身體。
「我想念你的唇——」牧可風輕吻過殷深深的發稍,襲向那片紅唇。
「感冒會傳染——」殷深深幾乎無法把話說完。
「我有超強的抵抗力——」
已經不可能再有對話,唇齒間只剩呢喃和激情,彼此的思念化成磁石般的吸力,牢牢地拴住兩人的身體。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們就像一對分別了幾十年的情侶般,擁吻交纏字一起,對彼此的需要索勝過任何語言。
這一長夜的交戰不知何時才盡付夢中,彷彿在夢中這愛的糾纏繼續而未曾停歇。
第二天一早,殷深深準備了簡單的早餐和牧可風一同吃完,並送他出門上班。吃了背包裡的感冒藥,回頭睡了一頓很長的覺,醒來時感冒竟不翼而飛,身體和精神全舒爽起來,也不知道牧可風給了她什麼特效藥,吃一回便有如此神效。
可是,另一頭聲稱具有超強抗體的牧可風卻整整患了一個星期的重感冒,已是幾年不曾得過任何感冒的他,狠狠地被這場感冒修理了一頓,像是那夜他把殷深深體內的病毒全吸到自己的體內,感冒所有的症狀,諸如發燒、鼻塞、喉嚨痛、咳嗽、全身酸痛……無一倖免。
這一星期殷深深則是天天打電話來探望,身為醫生的牧可風一向怕人看見他生病的樣子,也許是因為醫生應該是天下最強壯、身體最好的人,如果連醫生都病了,那麼病人又該怎麼辦?
第九章
今天是誠安醫院院內的大日子,大家疼愛的癌症小鬥士今天出院,來病房送方小官的醫生、護士、志工,甚至同院的病人絡繹不絕,自然殷深深、汪雪凝一早也來了。
「姊姊歡迎小官到向園來玩,只要你想來,我就派車去接你。」汪雪凝笑著說。
「嗯!」方小官今天最開心,「姊姊肯不肯陪小官到早地上走一走?以後這張椅子就是小官的腳,對不對?小官要學姊姊一樣,和姊姊走得一樣好。」
汪雪凝能懂得小男孩想要靠自己,不想依賴別人的心情。
「好,我們一起去散散步——用我們的腳。」
方太太和殷深深看著他們一前一後轉動輪椅往外走去。
「我幫你。小官真是個勇敢的孩子。」殷深深幫方太太收拾雜物,方先生去辦出院手續。
「真難為他了,有時候他還比我來得勇敢,就因為他還能對著我們笑,我才有辦法一路撐下來,撐過最艱難的日子,一切總算挨過了。」方太太雙眼紅潤著。
「說的也是。」殷深深知道對他們一家人來說,未來仍有擔憂及恐怖,但,畢竟希望是最重要的。「都過去了。」
幾個月來把醫院當作家,方小官的東西還真不少,零零散散收了好幾包,當一切打理的差不多,方先生也辦完出院手續回到病房來。
「小官呢?」方先生一臉撥雲見日的清朗。
「散步去了。」方太太答。
「我去找他們,你們先休息一下。」殷深深說著,便下樓到鋪了一層冬日陽光的醫院內庭,草地上到處都是出來曬太陽的病人。
一面迎著暖暖的光線,一面四處尋找方小官和汪雪凝的殷深深緩緩地移動著視線,當視線停在遠處那幅刺痛著雙眼,讓心凍結成冰的畫面上,她停下腳步,無法靠近。
牧可風正握著汪雪凝的手,很深、很深地凝望著汪雪凝抬起頭回望的眼眸,他們的四周散發著一團光暈,讓殷深深雙眼也模糊了。
「他們的事,我很早就知道了,原來你的趾高氣昂和想有他全部的目光都是自欺欺人。」徐鳳眉嘲弄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不過是和我一樣,只要他願意看你眼就甘心臣服的女人,我還以為你真的很清高呢。女人就是女人,誰能不一樣?再見,你確實還是小麻雀。」
徐鳳眉帶著目光從這樣眩目的焦點轉到她身上。
畢竟她的心理準備仍然不夠,也可能永遠都不會夠。她不過是在一些溫柔的感覺中掩飾不安,假裝它們不存在,然而,當不安再度被挑起,卻又如排山倒海幾乎將人整個吞沒。
「深深姊姊!」是方小官從那發光處呼叫著她。
殷深深換上一個不知會不會太過僵硬的笑,緩緩地走過去。
「爸爸已經辦好手續,跟媽媽在等著帶小官回家。」殷深深覺得自己最沒有用的地方,便是她完全無法很自然去看身邊另外兩個人。
「太好了!」方小官已露出迫不及待的欣喜。
「姊姊推你回去。」殷深深也急著逃開,她走到小官身後,推著輪椅很快就往大樓走去。
「你的她——好像誤會了什麼。」汪雪凝輕輕道。
牧可風沒回答,只是也將目光轉回已經離去的殷深深。
「你說過——我還欠她兩個願望。」汪雪凝說故事似的,「那天我把她寄給我的信寄還給她了,所有你的東西,現在都屬於她,那就是我給她的第二個願望。至於第三個,我希望你能幫我完成它,看牢她。看得出來她很愛你,你也愛她吧,別讓她從生命中溜掉——這就是我能給她的第三個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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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又沉默著不說話!」牧可風已退到忍耐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