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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喜洋

  「紅姐,你不要嚇我。如果你敢這樣做,我……我……我……」

  「你怎麼樣?」

  「我就真的像煙般消失不見,讓你丈夫當幫圭去。」魯荻甚至在不知不覺中嘟起嘴來,看得柳青和映紅幾乎又要忍俊不住。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快吃吧,快些吃飽。才能去看你的寒子夜。」

  「她才不是我的寒子夜!」魯獲像被針刺到似的,只差沒有站起來大叫著撇清。

  「你緊張什麼呀?」映紅笑道:「我們平常保鏢,不都這樣說,你那個花瓶,我那把琴,說她是你的寒子夜,有什麼不對?」

  「呃,嗯,這個、那個……」是沒有辦法反駁她,魯荻只得吃下這個「暗號」。「浮煙就是不存在的意思。」突如其來的,又把她先前的問題給答了。

  「是嗎?我倒覺得是無所不在的意思。」映紅卻說。

  「對,煙嘛,看似無色無形,其實滲透力最強了。」柳青也有他獨特的見解。

  「隨便你們想,也隨便你們說,反正事實勝於雄辯,我對寒子夜,聽清楚了,我對寒子夜,一點興趣都沒有,知道嗎?」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呀!

  第五章

  海的氣息。

  子夜突然有流淚的衝動,歷經千辛萬苦,她終於來到海邊了,不容易呀!

  是嗎?真的有她所認為的那麼困難嗎?想到這裡,子夜又有些迷惘了。

  那個叫「浮煙」的神秘男人並沒有騙她,眼睛已漸漸恢復,就算還不到完全恢復的程度,至少也不再是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了。

  看不見,就沒有辦法再易容,所以這些天都以真面目示人,子夜並不喜歡如此,可是也沒有辦法,卻不知道如此一來,其實是幫了自己好大一個忙。

  因為她皮膚白皙,長相秀麗,脂粉末施的模樣,格外楚楚動人,容易贏得別人的同情與幫忙。

  更何況身邊一直有魯獲在呢!只是她始終渾然不覺罷了。

  她當然也感覺得到有人在幫她,不過都當成是一般人發揮了惻隱之心的結果,沒有太往深處想,甚至有時還會考慮繼續再扮一陣子的盲人,畢竟這世界好人還是要比歹人多,認真算來,她可能還是平民百姓心目中的壞人,至少算不上是百分之百的正派人。

  但是……管他的呢!她不是一向我行我索慣了嗎?何必管他人怎麼想。

  眼前就是南海,趕快找到海盜的下落,把夜明珠奪回,便算大功告成。

  「姑娘?」有人叫她。

  看身形,是個上了年紀的男人。「老伯叫我?」

  「是,你要船隻嗎?」

  「老伯有船?」急著出海,竟忘了應該要小心一些,不該輕易相信任何人。

  「打魚的人,沒有漁船像話嗎?」

  「那……現在可以出海?」

  「天快黑了,姑娘不怕?」

  子夜發現從剛才到現在,他們都以問題對答,不禁輕輕笑了出來。

  「姑娘的膽子真大,」漁夫顯然誤會了她的笑聲。「那我就帶你過去吧。」

  「你帶路。」

  子夜跟在他後頭,幾乎毫無戒心的往前走,這次離家,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心也有柔軟的一方,因為受傷的關係吧!竟格外想念家人。

  或許世上最珍貴的並非外在的虛名,而是——不對!有人偷襲她,而且就是從前頭來。

  「老——不,你不是漁夫,至少不是普通的漁夫。」她勉力閃躲。

  「對,」他已拔出刀來。「可惜你發現得太晚。」

  「為什麼?」甩掉簡單的行李,卻無暇拔劍,這男人的刀功不弱。

  「先下手為強。」又一刀砍至。

  「你究竟是誰?」不好,都怪她先前毫無戒心,完全相信他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漁夫,現在才會不及招架,更不必提她還處於對此地地形完全不熟的劣勢了。

  「你就快死了,又何必知道那麼多?真想知道的話,不妨等下了地獄,再去問閻王老子。」

  以一雙玉掌抵對方的大刀,實在是太勉強了,但子夜當然不會此屈服。「至少告訴我為什麼?咱們無冤無仇呀!」

  「你想要夜明珠。」

  又是為了那十顆明珠!

  「在你身上?」

  「這你也不必知道,反正你快死了。」

  「勝負未定,是誰去見閻王,還很難說!」子夜長劍抽不出,貼身的柳葉刀卻已握在手,如疾風般出手,靜待他的——

  「啊!」果然奏效,聽到他的慘叫聲了。「賤人!」

  「你說什麼?有種的話,再說一遍。」碰上這種事,子夜向來不怒反笑。

  「我說你這賤人果然邪得可怕,難怪沒有男人敢碰你,連來探這龍潭虎穴,都只能單槍匹馬的來。」

  子夜聽了這充滿侮辱意味的挑釁話語,竟然還笑出來,而且笑聲悅耳動聽。「承蒙誇獎,我寒子夜的確從來不屑靠男人保護,對了,我還另有一項習慣,不知道你清不清楚?」腳下寸寸逼近,打算看準目標,再賞他一刀。

  「什麼習慣?」他已被逼得頻頻往後退。

  「習慣殺男人,尤其是自以為是的男人。」第二把柳葉刀再出手。

  「哈!原來你的眼睛真瞎了,那還有什麼可怕。」他的口氣突變,顯得猖狂。

  子夜剛覺得這話透著蹊蹺,腳下已踩了個空。「你——」

  咒罵的話來不及講完。耳邊只聽到他的笑聲。「哈,你真是枉稱夜邪,以後叫夜盲算了,到了海上你哪裡還是我們蚊龍的對手。」

  他的笑聲漸遠,而子夜已滑落下去,幸得她身子矯健,空中一個迴旋轉身,兩手及時攀住巖壁,天啊!她就快掉下去了嗎?

  「子夜!」有人叫她,這是誰,還拉住她的手。

  「不!」她受夠了,為什麼一路行來,好像全天下都知道她是誰。

  「子夜,你瘋了,握住我的手,別掉下去,我是浮煙呀!」浮煙?她一分神,身子又下墜了幾分。

  「子夜,你在幹什麼?」魯荻顧不得和晴光的交情,早已在心中把她這刁蠻小姐,連同祖宗人代罵上百來遍。「想死,也不用拖我下海呀!」

  「你一路跟蹤我。」

  這當然不能承認,一承認,她大小姐不知又要發多大脾氣了。

  「沒有。」不算撒謊,他是一路「保護」她而來,不是「跟蹤」,至少魯荻的認知是如此。

  「不然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可不可以先上來再說?」

  「不!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她固執的說。

  「子夜,這絕對是巧合,絕對非我所困,如果能選擇,我也不希望是在這種情況下與你重逢,」以上所言,句句屬實,現在的地他還真希望自己早八百年便跟柳青他們回京城去了。「我剛巧有事必須到這裡來,又剛好到海邊來散步,剛好聽到你的斥罵聲。」天啊!她都快掉下去了,自己還在編這種一聽就曉得是謊話的借口幹什麼?跟她一樣瘋了嗎?「上來!」

  「不!」

  「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魯荻開始拉她,

  但子夜根本不肯合作,甚至還運氣企圖讓身子往下墜。

  「子夜,信不信我待會兒拉你上來以後,會賞你兩巴掌。」

  「你不妨等拉我上去後再誇口不遲。」

  「你說吧,怎樣才肯合作?」

  「告訴我你的目的是什麼?又是那十顆夜明珠?」

  「不,絕對不是,」老天爺,如果讓她掉了下去,他這天下第一幫的幫主還當不當?「我的目標和那東西無關,區區十顆夜明珠,我還看不在眼內。」

  「哼!」

  「你不信?」

  「你不是在撒謊,就是根本不知道那十顆夜明珠的價值。」

  「錯,我既沒撒謊,也很清楚那批東西的價值,但它們全比不上你呀!」

  子夜愣住了。「你說什麼?」

  算了,跟她實說了吧。「我說我的目標是你,而你要比什麼日明珠、夜明珠都來得更寶貴!上來吧,一切都等上來了再說,好不好?」

  這些,是他的真心話嗎?魯荻捫心自問,然後自答:好像是的,不,不只好像是,而是真的是,他真的是以她為目標,一直是以保護她為目標,不然何必一路跟來?就算他撒手不管;就算她出了什麼事,自己也還是可以跟蝶舞說:「誰教你們夫妻不把話說清楚。」然後把帳賴到底。

  但他就是放不下、捨不得,為什麼?唉,這問題可不好答,應該說,連問都會令他心慌意亂,因為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浮姻,浮姻?浮姻!」連叫了三聲,連換了三種語氣,終於把他給叫醒了。

  「嘎?什麼?」

  「還什麼?」雖然眼前的情況急迫,光是在腦海中想像別人看到他們的景象,便夠驚心動魄,但子夜的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快拉我上去啊!」

  為什麼會這樣?子夜頓感羞澀,而羞澀,可是甚少,或者應該說,可是幾乎不曾出現在她心中的感受呀!

  「對,先拉你上來再——」

  「想上來?作夢!」一個陰森林的聲音,驀然插進來打斷魯荻的話題,也打散了剛剮蘊發出來若隱若現的旖旎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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