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
「天殺的,」覺非已經失去耐性,一把便扯住魯獲的領口,若非兩人身材相當,恐怕他早已被覺非給扯離也地面。「你說呀!」
「她機智過人,不會有事的。」連魯獲都覺得這話應得莫名其妙,但天可憐見,他其實也一樣六抻無主呀!
「先把你知道的事跟我說說。」雖然心亂如麻,忽忽若狂,但覺非總算是暫時恢復鎮靜,或者應該說總算是勉強自己維持冷靜了。
「她凌晨回來,二話不說,立即召集勞正和我們,說她要帶領官兵踏平司徒莊。」
「胡鬧!」
「卻被勞正一口回絕。」
「那個太監……?」覺非無法相信一位內待會有如此的膽識。
「沒有想到吧?更想不到的還在後頭呢。」
聽出他話中的得意,覺非卻沒胡什麼好氣的說:「魯荻,你這是在幹嘛?說書嗎?還有興致吊我胃口?」
「不是的,」魯荻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了,馬上正色道:「只想暗示你,事實並非你想像的那麼嚴重嘛。」
「這還不夠嚴重?」覺非指著眼前的廢墟叫囂。
「好、好、好,我快快說給你聽,你就先別發火了,行不行?」
一聽下去,覺非也頓感匪夷所思,事情的發展的確是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原來司徒關山在離開中原以後,即以一貫的伎倆,騙得塞外一富孀為妻,這個女人在生下司徒勇不久後,又因病去世,此後司徒關山便不曾再娶妻生子。
這當然不是因為他對亡妻有情,而是為了方便風流,同時憑借他乃京城權貴的名號和得自亡妻的家產,竟也在塞外撐起一個不小的局面,儼然一方霸主。
當今皇上據報前來,才發現自己所攜官兵根本不夠剿滅他,只得一面假意與他周旋,一面佯稱回京,實則欲調派大軍前來突襲。
「小姐這個哥哥還滿腦袋的。」魯荻做完大略的說明之後稱許道。
「你認為這叫英明?」覺非譏刺的說。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換做是我。便說什麼也不會拿晴光來當擋箭牌。」
「晴光?喔,是你小師妹嘛,」任晴光他是認識且見過的。「你那麼……」本想說:那麼愛她,卻又覺得有哪裡不對,終究含糊帶過,只說了結論。「當然不會。」
「所以說羅,為了剿匪,竟不惜拿妹子當棋子出險招,這哪門子的高明。」
「你跟咱們小姐還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胡說什麼。」
「我才沒胡說,因為她聽完勞正的勸明後,也立刻大發嬌嗔,說連妹妹都可以拿來冒險,算什麼骨肉,接著就下令出擊。」
「什麼?」本以為眼前的一切,或許和蝶舞無關的覺非馬上又跳起腳來。「你剛剛不是說那個勞正已經跟她把什麼要務都說了嗎?」
「沒用啊,大哥,咱們小姐的脾氣,你還會比我不清楚嗎?」
「別胡說。」
「到現在你還想要撇清?」魯荻突然心生不平。「你也稍嫌過分了些。」
「我不曉得你在胡扯些什麼。」因為他自己也還理不清呀。
「真不曉得?那為何你剛剛一路過來,會如此失態?」
「我——」話聲一窒,心緒更亂,只得先聲奪人。「魯荻,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管這些瑣事?」
「你不想面對我,可以,」不料魯荻也難得的驁執起來。「但你也可以一直這樣逃避自己嗎?」
覺非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以後,便不肯多說一個字,逕自朝火堆中飛掠而去。
「覺非,你幹什麼?」
「自然是找蝶舞出來,痛揍她一頓。」
他話才落,一個充滿威嚴的聲音已然響起。「是誰如此大膽,說要打我皇妹的呀?」
覺非一怔,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注意力已經又被另一個人給吸引去。
「哥哥好多事,這人要殺要剮,也只得由我。」她話聲如冰,竟連看都不看覺非一眼。
哥哥?那不就——!
「小民司徒漠,叩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那邊廂魯荻早已跟著拜在地了。
結果搶先出口的,依然是蝶舞。「魯荻起來,咱們武林中人,哪拘這些禮;哥哥也真是的,沒事老愛受人跪拜,你不是木雕石塑的神明,不嫌累啊?」
「放肆。」但話中可找不到一絲真的怒意。
「這兒又沒別人,哥哥還演什麼戲啊,輕鬆一些,不好玩的多?」
「胡鬧。」索性笑了開來。
蝶舞馬上勾住他的臂彎說:「快給賞。」
「沒罰你差點折損我五百禁衛軍,你已經該謝天謝地了,你還好意思討賞?」
「怎麼不好意思?」蠛舞反問:「要讓哥哥龍顏愉悅,豈是件簡單的事?」
想想倒也是,這麼一來,可又不好拒絕。「說吧,你要什麼樣的賞?」
「別再管我的婚事。」
「不准。」
「哥哥好不講理,都說君無戲言哪。」
「我有答應人了嗎?」皇帝轉對跪著的兩人說:「都起來,都先起來。」
「謝皇上。」魯荻與覺非齊聲相應。
「好,司徒漠。」
「小民在。」
「你們這保駕有功,該封個什麼好呢?」
魯獲腦筋動得快,馬上復跪下去說:「小民想為公主成立的蜻幫討個封號。」
「什麼封號?」
「京城第一幫。」
「好大的口氣。」皇帝呵呵笑問。
「那當然羅。」蝶舞仰起頭來說。
「瞧你得意的。」
「是我帶出來的人,自然與有榮焉羅。」
「天子腳下搞幫派,也只有你做得出來。」
「因為我不怕砍頭呀。」
「簡直就是恃寵而驕。」
「我們沒給哥哥丟臉,也沒添麻煩,不是嗎?」
「你呀,」看得出來皇帝實在非常寵愛她,捏了捏她的鼻尖道:「什麼時候才會長大?老像個丫頭似的。」
這話令她和覺非同時一僵,丫頭?自昨晚後,她便已不是不識男女情事的小女孩了呀。
「魯荻。」但皇帝顯然並沒有察覺到,轉頭便已叫起魯荻。
「小民在。」
「我可以加封,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果然是嫣然公主帶出來的人,竟敢與朕討價還價。」
「小民斗膽。」
「罷了。朕就先把條件跟你說說,如果你們蜻幫釋了嫣然公主的幫主職位,朕便加封你們,至於不准為非作夕等等戒律,應該就不必朕一一吩咐了吧?」
魯荻與蝶舞交換了一抹瞭然的眼神,立即謝恩。
司徒漠冷眼旁觀,真有啼笑皆非的感覺,這個蝶舞,花樣怎麼這麼多啊?
「司徒漠。你呢?」
「他早有封號,不必再加封了」蝶舞又插嘴了。
「什麼?」
「他是靖王爺的獨生兒子。」
「皇帝瞪大了眼睛。「是嗎?」
「是。」司徒漠只得應道。
皇帝沉思片,然後才說:「大義滅親,不簡單,不簡單啊。」
「陛下,我——」司徒漠驚惶的想要詢問兼解釋。
但蝶舞已經又搶了先。「對啊,想親手逮捕叔父及堂弟歸案。豈是容易決定?」
至此覺非和魯荻總算明白蝶舞一路說下來,為的可能都是他們的安全與隱私。
明白了一點後,覺非並不是不感動,但心中仍有隱隱的怒氣。
「陛下,覺非可否知曉在我們趕到之前,這裡究竟出了什麼事?人員傷亡的情況又是如何?」
「我聽皇妹說你和她是在此地巧遇的,而且這之前你並不知道他們父子有謀反之意。」
這問題有些難答,因為蝶舞顯然只說了一半的實話,不過為了她的閨譽,自己卻不得不配合。
「是,覺非的確不知他們有謀反的念頭。」想到司徒關山竟比他原先所瞭解的還膽大妄為,覺非的心情不禁更加糟糕。
皇帝不明內情,很直接的便把他緊鎖的眉頭當作羞慚與悲憤的混合。
「你們父子能在得知司徒關山的行蹤後,即採取行動,其行畢竟可嘉,朕以仁慈治理天下。也不希望真的目睹你大義滅親的場面。目前的結果,朕以為最好,你放心,他們的大逆不道。絕不致牽連到靖王府,朕反地來還要賞你。」
「賞我?」覺非不解。
「是的,嫣然公主是朕最寵愛的妹妹,她受你保護,等於你保駕有功。朕當然要賞你。」
「陛下恩德。覺非卻不能領受。」
「為什麼?「
「因為……」他抬起頭來,望向已被夷平的司徒莊。
皇帝明白了。「噢,你指的是這呀,這怎麼能怪你,怪也只能怪我這皇妹太衝動,所幸我調集的兵馬及時趕到,來人!」
原來如此,覺非望向蝶舞,用眼光說:你真是幸運。
當然,挑動的眉毛的上揚的唇角彷彿應道:我本來就是個福星,你不知道嗎?
「覺非。」皇帝突然喚他。
「小民在。」
「你是王爺之後,那麼先前也在府衙裡待過不是?我記得更早時似乎曾遠赴華山,為朕追查一樁可能危及百姓生活的懸案。」
他竟然全想起來了?「皇上英明。」至此覺非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有被譽為明君的質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