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她瞪大了眼睛。
「怎麼?」子安故意露出受傷的表情。「你這麼快就厭倦我了。」
「子安!」
「好了,好了,」他哄道:「不逗你了,福晉沒過來,是我過去找她,那晚一拉開你的面紗,發現你的真實身份後,我馬上就過去找她了。」
「沒遇到四爺嗎?」
「刻意避開了,」子安解釋,「現在恐非我們見面的適當時機。我一求見,福晉便讓人帶我進去,將我結結實實訓了一頓。」
「你告訴她我受傷的事了?」
「沒有,我沒說,」子安立即說:「我太瞭解你善良的個性了,你一定寧可自己痛苦,也不願別人為你擔心。」
「謝謝你。」
「看吧!你真是善良過頭了。」子安搖頭歎息。「真是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幸好有福晉幫你訓了我一頓。」
「也幸好我沒有什麼都說。」她偷偷吐了下舌頭。
「你指的是誤會我想殺你的事吧?」子安說:「當時一定把你給嚇壞了。」
「是心碎才真,心一旦碎了,就什麼都無所謂了。」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她依然打了個冷顫。
於是他自然而然的擁緊她。「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殺手當久了,有時還真會以為自己的血是冰的、心是硬的,直到你出現。」他又開始吻起她來。
雖然也渴望他的吻,但采霓卻極力自持。「好了,好了,我的爺,這樣胡鬧十天,也該讓我出去露露面了吧?再不下床,真會給人說閒話。」
「我向來不管他人說什麼。」他的神情傲然。
「爺……」她軟酥酥的喚。
「你受了傷,理應休息。」語氣終見鬆動。
「她淬的只是麻藥,而且蜂針頭能有多大?現在已經都癒合,看不見了嘛!你忘了我略懂醫術?」
「沒忘,」這幾天以來,他們已把心事交換得差不多,子安當然知道她當日口中的「大夫」其實就是她本人。「沒忘記你是大夫,也沒忘記你為了我飽嘗眼盲之苦、皮肉之傷。」
「我心甘情願,往後都不要再說了。」采霓要求,「子安,咱們要共度的是未來,不是嗎?」
「啊!」他拉起她的手,按在胸口上,「未來,真是個好詞兒,是我過去想都不敢想的好詞兒。」
她何嘗不是呢?就連現在她都還操著心,就怕一覺醒來,自己又會忽男忽女。
「不過,」他並沒有看到她擔憂的表情,仍吻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往後不一樣了,因為我有了你。」
應該還要告訴他一些事,好比說容寬,好比說霧飛,但是……良辰美景難得,她實在捨不得破壞。
「更進一步的說,」子安又接下去道:「還有了孩子。」
她先是渾身一震,然後便抬頭看他,滿臉的驚訝。
「怎麼?不是嗎?」
「是……」采霓結結巴巴的,「又是福晉跟你說的嗎?」
子安卻搖了搖頭。
「不是?那是誰?」
「是你呀!」
「我?」采霓聽不懂。
「是呀!就是你,」他盯著她,像盯著稀世珍寶般。「你的皮膚更細、雙唇更紅,你的眼波更媚、雙乳更豐,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們心意相通,我怎麼會感覺不到?」
聽到這裡,采霓已經淚眼迷 。
「怎麼了?」子安捧起她的臉,「怎麼哭了呢?我哪裡說錯了?」
采霓將頭搖了又搖。「沒有,我……我只是太感動了。」
「傻瓜,」子安歎道:「懷胎的人是你,將來要受生產之苦的人也是你,所以是我感動,是我心疼,是我捨不得。」
「生產是女人的天職,能夠奉行,是老天爺給我的恩賜。」她由衷的說。
「而你,則是上天給我的恩賜。」
她與他四眼相接。「真的?你真的這麼以為?」
萬一日後秘密被他發現,他仍會這麼想嗎?
「當然,過去我對老天爺的確有過疑問與埋怨,自遇到你後,已經一掃而空,只剩滿心的感謝。」
「你會記住此刻跟我說的話?」
「你在懷疑什麼?」
「我只希望你會記住,今天對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一個時刻。」
擁緊她,子安承諾。「從今以後,我們還會共度無數個重要時刻,每個時刻都會有你、有我。」
伏在他懷中,采霓又感動得哭了,只能拚命點頭說:「嗯。」
幸福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三個月過去了,采霓的肚子已經明顯的隆起。
小倆口依然甜甜蜜蜜的,甜蜜到有時采霓差點都要忘掉自己曾為「霧飛」的種種。
她一點兒也不想念半男半女的過往,只覺得目前的自己是最幸福的,有一個深愛她的丈夫,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十三爺的釋放指日可待,四爺的登基瞭然於心,子安又已脫離殺手生涯,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或許正因為太過圓滿,有時反而會產生一絲恍惚,就怕這一切只是鏡花水月,是老天爺用來哄她的一場短暫的美夢,要真是如此,教她如何承受夢醒時的痛楚?
所幸子安的懷抱永遠溫暖,子安的親吻永遠火熱,總能在她不安的時候,抹去她心頭的疑慮,再帶她攀上極樂的高峰。
就像此刻。
「在想什麼?都出神了。」他突然在她身後出現,嚇了她一跳。
「啊!」她低呼一聲,趕緊拍撫胸口。「無聲無息的,也不怕嚇壞人。」
他笑著坐下來,順手拿起她已縫好的衣服。「不是叫你別做了嗎?怎麼老是不聽話?」
「我挑剔嘛!」她說:「別人做的,我總覺得不滿意。」
「說真的,我也這麼想。」
「瞧吧!」
「但我還是捨不得你做這最傷眼的針線工夫。」
采霓抿嘴一笑。「你老記掛著那件事做什麼?我已經全都好了呀!」
子安聞言,眉頭卻隨即一皺。
「有事?」采霓關切的問。
他卻起身說:「沒事,只是想帶你出去逛逛。」
采霓放下手上的針線活兒卻不起身,瞅著他問:「上哪兒逛?」
「隨便呀!就怕你老是悶在家裡。」
「我才不悶,」她摸摸肚子。「有孩子陪著我呢!」再看看他,婉言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瞞不過你,是不是?」
她拉住他的手糾正。「是不必相瞞。」
「擁有你之後,我甚至不曉得過去如何能夠冷面冷心的行事。」
「無情的人原本多情,冷血的人原本熱血。」
「你怎麼知道?」
采霓存心逗他開懷,便鼓起勇氣來說:「夜夜體驗,怎會不知?」
子安突然矮身將她攔腰一抱,並把臉順勢埋進她胸前。
「子安?」是因為皇上的身子越來越差了嗎?所以子安肩上的壓力增大,才會有這樣的反應。「子安,你怎麼了?」「沒什麼,等這一切告一段落後,咱們就離開京城,再也不要回來,好不好?」
采霓一怔。「情況已經這麼差了嗎?」
他點了點頭。
「那……你可要格外小心。」
「你不問我接位者是誰?」他仰起頭來看著她。
采霓搖了搖頭。
「你真特別。」
「不,我是個最最平凡的妻子,只要丈夫平平安安,一家人得以團聚就滿足了。」
經她一提點,他倒是想到了一件事。「走。」他站起身。
她依然坐著不動。「要到哪裡去?」
「到胤祀府裡去。」
「去四爺那邊?」
「對,他那邊可保你安全無虞。」
「不!」她馬上一口回絕。「我不離開你,不離開這裡。」
「采霓——」
「不要再說了,」她索性截斷他的話頭。「如果我們是夫妻,你就不會——」
子安倏地插話,「就因為我們是夫妻,聽我說,霓霓,就因為我們是夫妻,所以你一定要體諒我的用心,你應該知道若你有所不測,我絕對無法獨活。」
「子安。」他這樣說,要她如何再拒絕下去?
「況且你現在肚裡又有我們的骨肉,難道你希望他——」
「噓,」她摀住他的雙唇,「不要說,不要再說了!」
「說你答應我,說你願意到胤祀府裡去。」子安輕輕拉開她的手。
「子安。」這種氣氛大傷感,她實在不喜歡。
「說呀!」
她站起來撲進他懷中。「你保證你會沒事,保證你會來接我。」
「我保證。」
「真的?」
「真的。」他看著她,誠心誠意的說。
采霓的面色一凜,隨即要求道:「愛我。」
「什麼?」子安有一剎那的不解。
「我要你以對我的愛起誓,說你一定會保重自己,說你一定會來接我……跟孩子。」她甚至開始寬衣解帶。
「現在?在這裡?」子安雖然訝異,卻顯然不討厭這個提議。
「對,」她主動吻上他的雙唇,熱情且直接,明明是為了未來相約,卻又像是害怕沒有明天似的與他緊緊相纏。「就是現在,就在這裡。」
子安再無一句多言,立刻橫抱起她,往內室走去,交換兩人永世不變的諾言。
第九章
子安和采霓萬萬沒有想到,消聲匿跡一百個日子的婷婷會驟然出手,而且既狠且準,令他們完全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