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他竟然因為一個女人,一個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的女人而亂了心跳。
意識到自己的失常,他用力抽開身,大口喘息,也同樣在程凡凡臉上看到同樣的慌亂與不知所措。
在一剎那間,兩人面對面四目相望,怔楞了好幾秒,程凡凡總算回神,發現到眼前詭異荒謬的情況,她身上還包著浴巾,而且他還吻了她……
活像是被貓咬住尾巴的老鼠一樣,她倉皇就往房間逃竄。
第七章
為什麼季敬睦要吻她?
心神恍惚的盯著霓虹燈閃爍的遠方,程凡凡習慣性的啃著光禿禿的指甲。
這是她自小的習慣,每次心煩時總會不由自主的想啃指甲。
她知道這種習慣很糟糕,也很孩子氣,可偏偏每次忍到指甲長齊了,她卻又忍不住啃得光禿禿,好像這樣才能讓她心情覺得平靜一點。
只是,這一回好像她不管再怎麼啃,心情還是好亂、好亂,同樣的問題,她問了自己不下百遍,卻始終歸納不出個結果來。
季敬睦吻了她,卻連一個解釋也沒有,而她,也膽怯的不敢多問。
想起那個讓人渾身發燙的吻,她的心情就無端紊亂起來。
「唉!」她無意識的輕歎一聲,換到第十根指頭繼續啃起來。
「把你的手拿出來!」
一個冷冷的聲音陡然自門邊響起,把程凡凡嚇了一大跳,遽然轉頭,只見季敬睦英挺的身影就站在身後。
她張著嘴,楞了好半晌,一下子沒能意會過他的話。
「我說,把、你、的、手、拿、出、來!」他又重複了一遍,話幾乎是一字字的從牙縫裡擠出來。
趕緊把手從從嘴裡拿出來,最後一根手指及時免於被摧殘的命運。
季敬睦怒氣沖沖的跨著大步來到她跟前,毫不溫柔的拉起她的手檢視。
「看看你自己的手!」他氣憤咆哮道:「好好的指甲啃成這樣子,能看嗎?」
「對不起,我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她支支吾吾說道,小臉滿是羞愧。
「你、你真是無藥可救!」他忍不住氣憤罵道。
無藥可救?程凡凡怔然望著一臉鐵青的他,心頭彷彿被狠狠刺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缺乏當美女的天分,但這麼直接的話聽起來還是很傷人,只不過是薄薄幾片指甲,真有這麼嚴重嗎?
季敬睦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氣什麼,她要啃她的指甲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但不知道為什麼,她那種近乎自虐的行徑,就是讓他很生氣!
「對不起。」她低著頭,可憐兮兮的認錯。
她不喜歡他生氣,喜歡看他笑,雖然,他總是吝於對她展露笑容,但她還是很貪心的希望,有天能獲得他真心的微笑。
看她低垂著小腦袋,頹喪的跨著肩,突然間再大的怒氣也發作不起來。
「別跟我說對不起,要嘛就去跟被你啃進肚子裡的指甲說。」他怒氣未消的悻然說道。
程凡凡伸出十根手指頭,一臉認真而誠懇的說著:「對不起!」
瞧見她傻氣而嬌憨的舉動,季敬睦一時忍不住,竟然被逗笑了。
驚愕的抬起頭,程凡凡不可思議的盯著他臉上的笑容,近乎著迷。
「看什麼?」季敬睦被她那種專注的眸光盯得不自在,沒好氣啐道。
「你笑起來好好看。」這是他第一次對她笑耶!
「少灌迷湯。」這小鄉巴佬,什麼時候學會油嘴滑舌那一套?
「是真的,你應該多笑的。」她紅著臉,小小聲說道。
氣惱瞪著她一臉的認真,偏偏他又不能惡言相對,不是有句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嗎?
程凡凡小心翼翼地偷覷著他,驚訝的發現,他竟然……臉紅了!
臉紅?那個看似冷漠、不苟言笑的季敬睦,竟然也會覺得難為情?
「好了、好了,沒事回房去睡覺吧,少在這裡肉麻當有趣了。」他不自在的擺擺手道。
「喔──」她囁嚅應了聲,卻遲遲沒有移動腳步。
一股強烈的衝動在心頭洶湧翻騰著,她知道要是此刻不說,或許過了今天她就不會有勇氣開口了。
「還有事嗎?」一雙眼不耐且狐疑的盯著她。
「季先生,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她緊張的絞著雙手,終於鼓足勇氣說道。
「說。」深沉眸子裡的狐疑加深。
「我……我想出去打工。」她支支吾吾的說道。
「打工?」他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我覺得我的生活實在沒有重心,實在應該找點事情做。」她解釋道。
「改造自己還不夠你忙?」他頗不是滋味的回道。難不成,她是在暗示在他身邊很無聊?
「那……那不一樣,我想做點其他的……能接觸人群的工作。」
只差一點,他幾乎就要在那樣渴求的眼神下心軟了。
「你不覺得自己太貪心了嗎?」他壓下浮動的情緒,冷冷盯著她。
「拜託,我不會耽誤敏雅老師的課,也會繼續保養頭髮,拜託你,我真的很想有份工作。」
季敬睦才不想節外生枝,做完他該做的,他就要把她驅出自己生活之外,但不知為什麼,看著她那雙祈求、渴望的眼神,他就莫名的於心不忍。
「隨便你!」
程凡凡聞言,原本黯淡的雙眸倏然散發出光采,那樣璀璨光亮的耀眼光芒,讓他幾乎炫目……
用力甩甩頭,他極力想擺脫這種荒謬的錯覺。
他是怎麼了?這一刻,他竟然會覺得她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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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季?程凡凡還好嗎?」
一個彷彿從遠處傳來的聲音,總算拉回季敬睦飄到九霄雲外的神智。
一抬眼,梁珣那張笑嘻嘻的臉孔在眼前放大。
「你的改造計畫進行得如何?」
「那女孩子還好相處吧?南部來的女孩子應該純樸多了……」
這是他們每月一次的例行聚會,季敬睦就知道在這種場合,他肯定會成為這群生活無聊苦悶的已婚男子八卦的對象。
「很好,反正就當流浪狗一樣養。」他滿不在乎的說道。
此言一出,每個人不禁一臉錯愕的面面相覷。
「小季,聽你的口氣好像不太喜歡那個南部女孩?」易桀瞥了眼眾兄弟,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是不喜歡,要不是被某人趕鴨子上架,我才不蹚這渾水。」他掃了梁珣一眼,氣得牙癢癢的。
「拜託,我也沒拿刀子架在你脖子上,一切都是你自願的喔!」梁珣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你還敢說。」季敬睦忍無可忍的跳起來,正要一把揪住他的領子。
「好了、好了,打賭嘛,趣味就好,你們兩個都別太認真!」方仲飛趕緊出面緩頰,充當和事佬。
趣味?這幾個月來,他可一點也不覺得有何趣味可言,說來說去,他都是被梁珣這個見色忘友的傢伙給出賣了。
害他接下一個燙手山芋,把他平靜的生活搞得秩序大亂,現在,他發現自己精神都呈現不穩定的狀態,彷彿即將發瘋的前兆──
「他大概是瘋了,情緒這麼容易激動。」梁珣可惡的訕笑。
「你還說!」一下子,好不容易壓下的火氣又竄了上來。
他以前怎麼從來沒發現,梁珣這個傢伙這麼討人厭?他以前眼睛是擺在口袋裡嗎?怎麼會交上這種朋友?
看著梁珣那臉可惡的訕笑,季敬睦第一次有種想把他扔出窗外的衝動。
這小子倒好,跟楚蔓荷吵架了就把人家的朋友偷偷帶走,把她丟到他這裡來,現在兩個人又重新和好、如膠似漆,他可倒楣了,就得認命收拾他的爛攤子,照料一個小麻煩!
「我要走了!」憤然起身撈起外套、鑰匙,他逕自轉身走向大門。
無視於一幹好友在背後的竊竊私語,以及那種滿含著好奇與揣測的目光,他只想盡快逃離這裡。
不知道為什麼,這向來最能讓他解放、開懷的地方,如今卻讓他有說不出的心煩氣躁。
拖著一身疲憊以及滿懷的紛亂情緒回到家,季敬睦熟練的拿出鑰匙開門。
一進家門,整個屋子靜悄悄,牆角邊的一盞壁燈映出一室的靜寂。
把鑰匙往茶几一丟,外套一甩,他走到浴室探了探,空的。長腳轉而走向她的房門,虛掩的房門裡也是空的。
已經八點多了,她竟然不在!
狐疑的走回客廳,他記得今天參加聚會前,她還乖巧的在玻璃窗前練習走路,怎麼他一回家她卻不見了。
突然間,他心裡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像是──擔憂不安。
像她這麼單純的南部女孩,在台北這種複雜險惡的環境裡,是很容易上當受騙的,她會被騙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尤其是像她那種空有一副熱心腸,卻危機意識不足、毫無警戒心的蠢丫頭!
他真不該鬼迷心竅,答應她去打什麼工的,現在可好,她活像一隻出去就忘記回家的小貓,在外頭流連忘返。
而他這個豢養的主人,甚至連她在哪裡打工、在做些什麼完全不知情,更不知道要上哪兒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