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雲霧層層疊疊,砌成一座座天上宮苑,仿如海市蜃樓地飄浮於無邊無際的浩瀚太虛。
姻緣殿中一如往常,月老依著姻緣簿替雙雙對對的人偶在它們的腳上繫上紅絲線,接著神筆一揮,在情路上鋪下段段或曲折、或淒美的愛情故事。
他滿意地把玩著手中這對絕色的人偶,果真是男的俊、女的俏,不禁看得神迷,也似乎不知該如何下筆。
他翻閱著姻緣簿,看能否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但愈翻臉色便愈沉,一向和藹的臉也露出難掩的心疼。
「真是天意呀!」原本他是想讓這對佳偶別經歷太多苦難就能結為連理,無奈天機難料,他們不只無法平平順順的,反而還得應天書災劫而生。
天書也真是的,什麼時候不出現,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早知道他就繼續將他們收在姻緣袋中,寧願讓他們隔個幾世再相逢,也不要他們受盡苦難。
可是浩瀚無涯的太虛中,隱藏著連玉帝都無法參透的天機,他只是一個小小的月老,又有何能耐去改變它?
「唉!」月老既難受又滿心不捨地歎了一口氣,既是天意,他也沒辦法,只能恪守本分將分內的事做好。
咦,分內的事?月老靈光一閃。
呀!他怎麼會沒想到呢!此刻,月老鬱悶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他先拿起紅絲線緊緊地繫在這對絕色佳偶的腳上,然後在小男偶身上做了手腳,讓它完美無缺的腳上多了道裂痕。
月老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他這一招「以劫擋劫」的妙計真是高呀,就算玉帝問起,他也有絕佳的理由當借口,因為這是他們在情路上的坎坷之一,而不巧的是,這條「情路」剛好歸他——月老管,哈哈哈!
他人老雖老,但智慧可不曾減去半分。
月老滿臉笑容地捻著雪白的長鬚。
突然,詭異的橙光透過厚厚雲層不受阻礙地直射下來,將整片天染成帶著血光的橙紅。
月老屈指一算,兩道白眉緊皺在一塊。
天地萬物因天書而生,也因天書而滅,這場浩劫化得去嗎?
如今,他所有希望都只能寄托在手中的人偶,但願他們堅真的愛足夠去化解這場浩劫,還人間千秋萬世太平。
第一章
一陣陣有如撕扯般的劇痛漫布全身,就連動一根小指都足以讓人痛得昏死過去。
古承天費力的掙扎起身,但全身上下傳來的疼痛,令他不得不停止所有動作,要不是身上劇烈的疼痛提醒他還活著,否則,從數十丈高的崖上跌落谷底,他還真難相信自己竟有活命的可能。
他不知道是誰從山崖上把他推落谷底的,只知道當時他正與人打得不可開交,突然有一隻手從他背後一推,他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墜落谷底。
至於是誰想置他於死地,若有機會逃出生天,他定要弄個明白。
可是這個機會恐怕也不會來臨了,因為他的頭頂上方正有只毛茸茸的手撥開他的髮髻,在他的頭髮裡翻呀翻的。他無能為力地屏住氣等待這頭野獸的攻擊,但它只是在他的發裡翻著並未有進一步的動作。
而它每撥弄一次,他的頭皮就像是快要被扯下來似的,無奈此刻他全身沒有一點力氣,無法趕走他。
「吱吱,不得無禮!」帶點寵溺的嬌斥聲,輕輕的自他身旁傳來。
「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死定了呢。」蝶兒抱起名喚吱吱的小猴兒,大搖大擺的坐在古承天身旁,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像看怪物似的盯著他瞧,好奇得很。
這也不能怪她,因為自從五歲那年姥姥仙遊之後,她再也沒見過任何「人」,若非她記性超強,恐怕早已忘了「人」到底是長得何種模樣。
「你是誰?為什麼要救我?」占承天雖然虛弱,但仍不忘謹慎的盯著她問。這個姑娘的行為舉止皆很古怪,他不得不防著點。
「我是誰?」人就是人,還有分誰是誰的嗎?蝶兒實在聽不懂他的問題。「我不知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又是誰派你來的?說!」古承天咬牙忍著身上的疼痛,說什麼也要弄清楚對方的身份。
「你到底在說什麼?」蝶兒這下也急了,怎麼此人說的話她全聽不懂?
「我問你到底是誰?」
「我就是我呀。」
「什麼名字?」要不是有傷在身,古承天早就朝她大吼了。
「喔!原來是問這個,那你也不用說得我都聽不懂呀。」蝶兒終於鬆了一口氣,嚇死她了,她還以為她無法跟谷外的人溝通了。
「說!」古承天不想再與她廢話。
「姥姥姓華山,又一向喚我為蝶兒,我想『華山蝶』可能就是我的名字吧。」其實她自己也不大確定,畢竟這十二年來不曾有人喚過她。「至於你怎麼會在這裡,我也很想知道。空幽谷的入口極為隱密,可說是完全與世隔絕,你又是怎麼進谷的?」
這次換古承天閉緊嘴巴不發一語了,他不想說的事,就算是拿把刀架著他的脖子,他也不會吐出半個宇。
「怎麼不說話了?」蝶兒一雙大眼在他身上轉呀轉的,忽然有些明白。「我看你八成是從山上掉下來的,不然一身的骨頭怎麼會斷的斷、散的散,還足足昏迷了五天四夜,我還以為你活不成了。」
他的嘴巴還是緊得跟只蚌似的,一個字也不肯吐露。
「你是男人吧?」方才瞧遍他全身上下,終於敢確定他是男人了,不過為了慎重起見,還是問一下好了。
古承天不甚瞭解的盯著眼前這名不太像姑娘的女子,她這一身獸皮裝再配上她懷裹的猴子,儼然就是一個標準的野人,而她問的話就更怪了,從來沒有人敢懷疑他的性別,她是第一個,若她不是白癡就是笨蛋。
「是……」本想雄壯威武的喊出,好證明他貨真價實的男兒本性,但一開口便扯痛了臉上的傷口,令他不得不馬上住口,而說出的話更有如蚊蚋。如果她敢該死的以為他是因為害羞,等他傷一好,第一個宰的人便是她。
「其實你不用說我也知道,因為書上是這麼畫的沒錯。」蝶兒眼睛大膽地飄向他那兩處與自己不同的地方,如果自己是女人,那麼他一定是男人。
雖然不能動,但古承天也知道她的眼睛飄向何方,只是她未免也太大膽了吧,竟敢如此不害臊地直視男人的私處,這種放蕩的行為,恐怕只有妓院裡的姑娘敢這麼做,而她……莫非她以前也在青樓待過?
他不悅的瞪著她,想像以她十六、七歲的芳齡就已經是一雙玉臂千人枕,心裡的不悅遠遠勝過鄙視。
沒看見他瞪視的目光,蝶兒放下懷中的小猴子起身,「吱吱,到外頭去摘些水果來當晚餐,今天我們有客人在,多摘一些,但不准再摘芭蕉,我吃都吃膩了,聽懂沒?」她有模有樣的把吱吱當成是人的囑咐著,而吱吱也彷彿聽得懂似的在原地跳著回答它的主人,而後才邊跑邊跳的跑出去。
「別玩得太晚,否則回來你得受罰。」她追到門邊,對著吱吱喊道。等吱吱跳著回答她,她才放心的走回屋裡。
「吱吱每次都這樣,要是忘記盯著它,它就會玩得忘了要回來。」她嘴裡雖是抱怨,但滿心的寵愛卻仍形之於外。吱吱是她一年前撿回來的小猴子,當時它才剛出生不久,模樣十分可愛,當下就贏得她全部的喜愛,所以,她也不管姥姥臨終前要她終生不能飼養動物的囑咐,硬是把它帶在身邊,將吱吱當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直至今日。而吱吱也從未令她失望過,除了偶爾的調皮搗蛋之外,吱吱可說是她見過最溫馴的一隻猴子。
「別淨是盯著我看,我知道你餓了。」她自以為瞭解的摸摸古承天的頭,就像安撫吱吱般的安撫他。
古承天撇開頭,避免她裸露在外的小蠻腰過分接近他,這個奇怪的女人不懂得何謂羞恥,他還得顧及何謂非禮勿視呢。
方纔她一起身,馬上便春光外洩。先前她抱著猴子坐在他身邊,所以他沒能看清楚,而現在他不單是看見了,且還看得非常清楚,他實在無法認同的審視著她的衣著打扮。
瞧她全身上下除了胸前那條串著菱形玉珮的項鏈,其他的就只用兩塊獸皮圍住重要部分,上半身的獸皮繞成一圈,只束住她渾圓豐滿的胸部,露出了一大截纖細的腰肢,就連肚臍眼也藏不住,而一雙筆直修長的美腿也幾乎全露出,下半身那塊獸皮充其量只能遮掩住她嬌俏的圓臀。老天!那兩塊獸皮根本沒能圍住什麼。
他生氣的瞪著她的穿著打扮,心裡對她的評價愈低,便愈有一股莫名的失望。
「怎麼,傷口還疼呀!」蝶兒睜著一雙靈活的大眼欺近他的臉,而古承天無法躲避只好回視她。
一對上她那對眸光流轉的靈活大眼,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對著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