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是渺小的,這會兒卻「眾所矚目」,她走向前,站在孫漢良和費雲翔之間,她說:
「你們一個是我前夫,一個是我前任男友現在的頂頭上司,我想你們之間早已認識,不
需要我多作介紹,我相信你們其實最想知道的,是她——」蘇媚伸出手指向戴晴,「想
知道你們在她的心裡,究竟是何等重要角色,是不是?」
「蘇媚。」孫漢良喊道,「我和你的婚姻早已結束,你的身份再也無法干涉我和戴
晴的事,你最好別又開始歇斯底里,在這兒發瘋。」
蘇媚望向孫漢良,冷冷的笑,低哼的說:「我歇斯底里?我發瘋?」她的話由齒縫
間邊出,「你為了討女人歡心,把我當瘋子打發。」她點著頭微顫抖,心豁了出去,
「雲翔,你知道我的婚姻是被誰破壞,怎麼結束的嗎?」
她倏地轉頭,兩眼又惡狠狠的瞪住戴晴,咬著牙說:「就是她,她就是那個第三者。」
「蘇媚。」孫漢良粗聲吼道,「我早說過,我們的事和她無關……」
蘇媚撇開孫漢良,直撲向費雲翔,猛烈搖晃著他說:「你說你心底只愛戴晴一個人,
是嗎?好!那我告訴你,她曾是孫漢良花錢包下的女人,供他發洩性慾的情婦,也是破
壞我婚姻的賤貨,這樣的女人,你仍想要嗎?你還愛嗎?」
「夠了!蘇媚。」孫漢良一手按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到自己眼前,厲聲的吼著,
「想不到過了這麼多年,你的嘴說的話依然刻薄,如果你敢再傷害戴晴逼走她,我會……」
「你敢怎樣?」蘇媚無畏的迎向他,「和她比起來,我差得遠了。她毀了我的生活、
毀了我的未來,我怎能輕繞過她。」她使勁甩開孫漢良,再次撲向費雲翔,「只要你出
得起錢謙她滿意,她一樣也可以成為你的女人,做你的情婦,不過……」她不屑的向左
右瞥視,「你最好快點行動,誰知道他們剛才是不是已經談住了價碼……」
「你太過分了。」孫漢良說著,走向前使勁一拉,將蘇媚拉開好一段距離,眼睛閃
著怒光衝著她喊,「你說夠了吧!你究竟還想怎樣糟蹋戴晴?」
「不夠!不夠!」蘇媚就如同孫漢良所說的——歇斯底里,甚至是發了瘋更合適,
「是你和她先來糟蹋我的,現在我全還給你們……」
咖啡廳內的人雖然不多,但他們的爭執卻成了眾所矚目的目標,蘇媚和孫漢良像是
前世怨偶一直爭論不休。面對蘇媚的指責派罪,戴晴像赤裸裸的被好奇的人透視著,尤
其是費雲翔,他就這麼一言不發,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瞧著她,像是看清了她、看透了
她似的。
蘇媚和孫漢良相互不讓的叫囂指責,甚至開始拉扯對方,場面因此更加混亂、更加
熱鬧精采起來,落地窗外甚至開始有人圍觀。
突然,費雲翔的手重重的握住戴晴冒著冷汗的手,沉默的、冷靜的、堅定的甚至有
些命令式的帶她離開,在所有人將注意力都放在爭執中的蘇媚和孫漢良的情況下,他們
反而沒人注意到,無聲無息的離開了咖啡廳。
春末時節,梅雨開始紛飛飄落,使原本就已幽暗的街道增添一份冷意,讓一路靜默
的兩人更形肅然。費雲翔緊握住戴晴的手走著,走過街道、走過巷道、走過來來往往的
人群、走過繁華的商圈和喧鬧的車陣,走著,一直走著,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過了多久
的時間?
只是夜愈來愈沉了,冷意是愈來愈冰涼,沉重的黑暮使他們疲了,冰涼的冷風使他
們倦了,費雲翔終於停下了步伐,放眼望去只是一片空曠的草地,薄霧透著不真實的氣
味,這兒絕不是談話的好地方,但,他開口了,他說:「告訴我,蘇媚所說的是不是真
的?」
戴晴一怔,垂下頭望著仍被他牽住的手,好笑自己曾有要天真幻想……當費雲翔帶
著著她離開那場渾沌,給了她在任何男人身上也感受不到的安全感,教無助的她一下子
全依賴上了,於是,她願意順從的跟著他走向任何地方,再黑、再冷、再陰暗也都變得
美了……而他呢?哈!戴晴你真傻,他在乎的是你醜陋的過去是真是假?你還天真的以
為些什麼呢?
她頹然將自己的手抽離,閉上雙眼,低沉的說:「是!她所說的都是真的。」
費雲翔的臉因痛苦而扭曲,像是完全被徹底的擊敗,卻又有一絲的渴望她所說的不
是真的,「你為什麼要承認?你大可編個理由告訴我你是情非得已,你也不想做人情婦,
不想當婚姻的第三者,不願破壞別人的的家庭……為什麼?為什麼你不為自己辯解?非
要殘酷的刺傷我的心……我知道錢對你來說很重要,但值得你如此下賤的出賣自己嗎?」
「費雲翔。」她倏地抬起頭,睜大了雙眼,黑暗中看不出她早已蒼白的臉,她極力
想鎮定卻顫抖得更加厲害,傷心已不足以形容她的痛,他的反應使她絕望的掉入最深的
地獄,她怎能奢望他接受她的過去呢?「你遇上我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
人,做的又是什麼樣的工作,就算我願意為了你而撒謊,可是你能說服自己去相信嗎?」
她語調低喃。
是的!他不能。費雲翔伸出雙手捧住頭忙亂了發,一陣低沉的咕嚕咒罵,又突然間
抬起頭,跑向前抓住她的肩膀,將她猛烈的搖晃,沙啞粗聲的叫喊問:「那孫漢良為什
麼又來找你?莫非……莫非真如蘇媚所說的,你為了錢又和他談價碼準備再次出賣自己,
做他的情婦?」
「費雲翔。」她碎心的喊,「我知道我過去是很下賤,但我更知道如果我再繼續在
這裡讓你糟蹋的話,就更下賤了。」
她使勁推開他,往黑暗的深處狂奔而去,費雲翔立即追上了她,將她自身後一把擁
抱住,緊緊的把她圈住自己的懷裡,下巴輕撫她的發,歉疚的說:「原諒我!我不知道
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麼?我知道我不該那麼說的,但我就是克制不了內心的衝動和怒火……
偏偏那個人是孫漢良,我實在……實在不知該如何教自己不去想……」
第十章
戴晴的淚水,幾天來依舊清晰的烙印在費雲翔的腦海裡。
長長的六年時間,兩千多個日子裡,他見過她的嘻笑怒罵,卻是頭一次見到她在他
面前淌淚,那份震撼濃濃的久久無法釋懷。
他是否真傷了她的心?不!幾乎是立即的,費雲翔立即否認這樣的念頭。
他想,是她先傷了他的心。
畢竟他是男人,甚至有些大男人主義,對她曾經為了金錢而出賣靈魂,成為男人的
附屬品,心裡很難不存有芥蒂,何況,她為何誰都不選卻偏偏選上孫漢良,那個和他上
輩子有積怨的男人?
也許他是心有不甘,也許他心中的嫉妒強過於怨恨,總之,費雲翔就是對戴晴和孫
漢良之間的關係久久無法釋懷,他甚至憤恨的想,為何他心愛的女人,孫漢良都要掠奪
呢!
十年前,他無名無財也無勢,於是他失去了心愛的女人;十年後,他有名有財也有
勢,卻一樣得不到他愛的女人,這股挫敗的失落感沉痛的襲擊他自負狂傲的心……
十年前,年輕氣盛的他以酒精來麻痺心竅的挫敗;十年後,成熟穩重的他明白人生
中不只「愛情」這碼事。
於是,三天後,費雲翔重新面對自己、面對生活、面對工作,讓積極掩埋那份挫敗。
就在此時,他才發現自己的積極未及戴晴來得迅速,她不但遞了辭呈,就連人也消
失無蹤。想想也好!費雲翔以一種逃避的心態來面對她的離去,這樣反倒省去面對她和
避開她的兩難局面。
同樣的,對蘇媚來說,這是再好也不過的事情。她向來視戴晴為心頭大患,如今她
能自動消失,也就省去對付她所需花費的心思,而費雲翔也完完全全屬於她一個人的。
蘇媚開開心心的上班,認認真真的工作,卻發現這樣反而得不到費雲翔的讚許,反
倒是一些芝麻大小的事情,常得到費雲翔大發脾氣動輒得咎,這些反常的行為令蘇媚大
惑不解。
最後就連費雲翔都厭惡了這反覆無常的行徑,同蘇媚攤明的說:「我想我是錯了,
存在我們之間的過去畢竟已經逝去,那份美好的感覺早已不復存在,我不該妄想再挽回
些什麼的。」
「不!」蘇媚不願意,畢竟這一次她是真心付出,「我感覺不是這樣的,我知道我
們可以重新來過。」
他歎口氣,表情平淡說:「何必自欺欺人呢?蘇媚,你向來是聰明人,理當明白我
們之間早無情感可言,我們或許會是好朋友、好的工作夥伴,但……絕不會是好伴侶。」
「你……你…!」蘇媚的臉糾結在一起,一時語不成調,最後竟尖酸的說:「誰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