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這一次無論他如何罵她、吼她、趕她,她都不要離開他。「雖然你唾棄我,討厭我這種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我還是不能走。」
「你……」他遲早會被她執拗和倔強的個性給活活氣死,真想敲開她的小腦袋,看看裡頭是漿糊還是石頭,怎麼一點也不明瞭他的用心良苦。
「我不喜歡你,也不會愛上你這種什麼也不會的白癡女人。」他橫了心,就算被她誤會也無所謂,只要能保護她平安。「你快點滾,我不要再看到你。」
「就算你不喜歡我、不愛我也沒關係,只要……」果然,那日他說一見鍾情只是捉弄她的遊戲,不過,她再也不在意了,因為……
「我愛你,我喜歡你就可以了!」她大聲說出內心的話,坦率直接的表達自己的決心,不管他是否接受她的感情,至少她勇敢的表示,讓他知道她對他的愛意是多麼深。
楊凌築一怔,再次被驚嚇到了。他緩緩轉過頭,發現她明亮晶盈的秋瞳散發真摯無偽的光芒,認真且執著的表情令他為之錯愕。
「你……是說真的?」他懷著疑懼和驚喜問。
殷綠兒堅定的點點頭,「所以你絕不能丟下我,別忘了是你綁架我,就算你排斥我、不喜歡我,你也不能逃避必須送我安然回家的承諾。」
他被她打敗了。
真佩服他們倆在這千鈞一髮的生死關頭還能為了感情而爭論不休,不過,他自認自己輸了,輸給她的單純直接、固執堅持,與毫不造作的個性。
「好吧!你可以留下,但是……」他深呼吸,轉口道:「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沒我的允許不可以靠近。若是我打不過小狗,你必須馬上跑,跑得愈遠愈好,而且不准停下,更不准回頭。」
又是不允許又是不准,殷綠兒感到些微不滿,本想抗議一下,不期然與他凝重嚴肅的月光相接,她的心咚了一下。
她猶豫了一下,無奈的撇撇嘴,「我知道了,可是你也要小心。」她順從的找一顆安全距離外的大樹,雙手緊攀著樹幹尋求支柱,惶然的眸光直視對立的人與獸,祈禱他們都平安無事,不管是誰,她都不願看到他們之一流血受傷。
但是,在內心深處,她更希望楊凌築能贏,在朋友與愛人中,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有點自私。誰教愛情就是這麼沒有道理可言,她無法自拔的愛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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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外表看似臃腫肥碩的小狗,動作可一點都不會遲緩,它不時嘶叫怒吼來嚇阻敵人。
而楊凌築只能閃躲,冷靜的思索如何在不傷害它的情況下緝拿下它,如果可以點穴那就簡單,問題是熊的睡穴在哪裡?
守候在一旁的殷綠兒心急如焚,注視著場中的狀況,隨著他每一次的危機,一口氣提到喉頭,卻無力去阻止,她不希望他們其中任何一個受傷啊!
「少幫主!」遠處嘈雜的聲音此起彼落響起。
楊凌築暗忖,看來阿賴去通知其他人少幫主出現的消息,立刻召來人馬大舉搜山,不久,老頭大概也會趕來。這倒也好,他可以不必擔心了。
雖然他不太想和老頭碰面,不過老頭武功高強,正好可以利用來打小狗,操練一番。
鬧烘烘的噪音也吵到了發瘋的小狗,它回頭看見四面簇擁的人影,似乎明白情勢對它不利,它踟躕了一會兒,然後狂嘯怒吼一聲,便惡狠狠的掃視楊凌築及突然冒出的人類,轉身飛奔而去。
它還挺機警的嘛!
見它逃入叢林,楊凌築如釋重負的吁口氣,揮拭額上的汗,緊繃的心神一鬆懈,他才感覺到刺爪抓傷的撕裂劇痛,像被燒燙的烙鐵印在背脊,熱辣感直竄腦門。
霎時,一陣昏眩襲來,他不支的搖晃了一下。
「你要不要緊?」殷綠兒見小狗離開才敢探出身,及時奔到楊凌築身旁,她攙扶住他,憂心仲仲的望著他失去血色的臉龐,心中為之揪痛。
「少幫主。」一名精瘦矮小的白髮老頭領著一票著補丁裝的漢子向前迎接。「龍山縣分舵舵主劉安拜見少幫主。」頓時數百人將殷綠兒和楊凌築圍住。
「少幫主?!」殷綠兒提高了音量,疑惑的視線由這突然冒出的乞丐轉向倚著她的肩站立的楊凌築,此刻他正苦著一張瞼。
「你們好呀!」這下在劫難逃。楊凌築勉強的乾笑了幾聲。
「你是丐幫少幫主?!」殷綠兒火氣上升,真想丟下他不管,若非看他受了傷,她早就破口大罵了。「你怎麼騙我?」
「我什麼時候騙你了?你又沒問。」楊凌築委屈又無辜的道,「拜託!我是病人,別大吼大叫。」
「這位姑娘是……」劉安抱拳作揖,態度有禮,但擰起的老眉可顯示他的不悅。心想,哪來的野丫頭居敢對他家少幫主如此不敬。
「殷綠兒,殷家大小姐。」楊凌築接受丐幫弟子的扶持,不捨殷綠兒辛苦的負擔他身體的重量。
這時,阿賴上前到劉安耳邊嘀嘀咕咕,劉安臉色一凜,戒備的瞅著仍氣呼呼的殷綠兒。
「怎麼了?」楊凌築覺得有些疲憊,不過目光如炬,絲毫不受痛楚影響。
「少幫主,這位姑娘……」劉安壓低了嗓音對楊凌築道。
殷綠兒蹙起眉黛,一頭霧水,任憑她揪長了耳朵還是聽不到他們的話,心中微微不滿的想,有什麼事不能敞開來說?霍地……
「君山?我已經帶她去過啦!我們還剛從那裡過來呢。」原來是她在青溪鎮問君山這檔事,難怪她會被劉安他們當作意圖不軌的間諜。瞧他們不可思議的眼珠子快凸出來的樣子,楊凌築不禁莞爾笑道:「放心,她是我的小……朋友,沒事的。險些又把「娘子」的稱呼脫口而出。
「有什麼不對嗎?」殷綠兒早就不記得在城門問了那些乞丐君山的事,更別提去記他們的長相。
「沒什麼,我得找個地方療傷。」為避免她的小腦袋瓜胡思亂想,楊凌築轉移眾人的注意力。
「請隨小的前往分舵。」劉安抱拳說道。只要留下少幫主就是大功一件,他升職在望。
楊凌築遲疑的考慮了一會,含情又乞憐的望著殷綠兒,他希望她留住他,因為他還沒告訴她他的真心話。
殷綠兒縱使滿腔怒火,但一接觸到他似水柔情的眸光,便澆熄了燃起的怒苗,再想到他是因為救她而受傷,頓時火氣煙消雲散。
「到我家吧,就在山腳下,比較近。」她暗忖,遲早會被自己的軟心腸給害死。
「謝謝。」楊凌築喜上眉梢,開心得雙肩微顫,但笑的結果是背脊陣陣劇痛,痛得他昏了過去。
「凌築!」殷綠兒見狀驚叫一聲,連忙帶著眾人回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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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了嗎?」
殷綠兒回到了殷家,全宅對殷家大小姐失蹤近兩個月突然回來,似乎沒什麼大驚小怪,倒是對她帶回的那名受重傷,昏迷不醒的楊凌築感到好奇。
大家從未見她對一個男人那麼溫柔過,就連身為她父親的殷剛中也不曾見她為他倒茶、拭汗。
「爹,他真的沒事?」殷綠兒回身看剛進門的父親,蛾眉深鎖的搖搖頭想,受了傷還能那樣嬉笑,沒半點正經,原本她以為他的傷沒那麼嚴重,他只是故意嚇她的,誰知道……
「你已經兩天沒休息了,先去睡,這裡有爹。」殷剛中暗忖,待那渾小子起來,他非將渾小子碎屍萬段不可。
事情的始末他已經從劉安那裡得知,在之前她和楊凌築在哪裡或做什麼,她隻字未透露,著實讓他氣得牙癢癢的,妒嫉得半死。
這渾小子到底有什麼好,居然能得到他寶貝女兒的芳心?
「你寶姨已經請了最好的大夫替他看過,他沒事的。」看女兒愁眉不展,做父親的也於心不忍,殷剛中拍拍殷綠兒的肩。「去休息吧!爹替你看顧這……位楊少幫主。」他真想罵一句「混球」,但礙於女兒在場不能講粗語,免得她學到壞榜樣。
他的寶貝女兒可是在他無微不至的細心呵護下長大的,是擁有良好身家教養的大家閨秀,這渾小子哪配得上。
「綠兒。」隨著咿啞的開門聲,驚動了床榻上昏迷的人,不過沒有人注意到他眼皮顫抖了一下。
「寶姨。」殷綠兒如乳燕歸巢,投入剛進房的寶大娘懷中,低低切切的訴說心中的苦澀。「已經兩天了,他怎麼……這位是?」她的視線落到寶大娘身後,因為那裡多了一個白髮老頭子。
雖然那老頭子干皺的紋路在眼尾、嘴角刻劃著歲月的痕跡,但他雙目如電,熠熠發亮,讓人猜不出他實際的歲數,不過當他唇角上揚時,似笑非笑的表情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她感覺非常溫暖、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