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兒,我累了,咱們先上去歇息好嗎?」
「喔……」她有些悶悶不樂。
「風兄,咱們多喝幾杯。說起來咱們兩個一直沒機會好好聊聊……」
戰王與風步雲高談闊論的聲音傳了過來,拾兒戀戀不捨地回頭,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得在這時候上床睡覺?
「我還不想睡……」
「拾兒,妳跟戰王什麼時候義結金蘭的?」
「就是……就是金大叔死的那一天……」拾兒歎口氣。「我那時候氣壞了,簡直氣瘋了,喜歡我的人一個個死了,要不就是離開我了,我唯一想到的就是衝進皇宮裡去殺了李抗遠那老賊!」
「然後?」
「然後他就說他不會離開我啊,說一生一世都會在我身邊照顧我,讓我以後叫他大哥。」
「那妳怎麼想?」
「什麼怎麼想?很好啊!有戰王這種大哥,挺神氣的!」拾兒笑了笑。
「只有這樣?」
「不然勒?」
藥兒在心裡歎口氣。看來拾兒還弄不明白自己的感情,如果一個人弄不明白自己的感情,那麼別人硬是戳破也未必見得就是好事。
「怎麼了嘛!」
「沒,我只是替妳高興。」藥兒微笑著拉住拾兒的手。「戰王對妳很好,他也是言而有信的人,妳跟著他,我很放心。」
「那我去過北夷之後就跟戰王去飛雲山探望你們,好不好?」
「傻丫頭,當然好!」藥兒笑了,望著拾兒天真的眼神,心裡卻停不住歎息。
拾兒啊拾兒,怎麼妳處處聰明伶俐,偏偏卻在遇到感情的事時會這麼的糊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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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 北夷戰營
「我王!」隨著一聲女子嬌嗔甜美的呼喊,一抹綠影飛進了戰王的懷抱之中。
那人速度好快,才踏入帥營的拾兒等人全愣了一下,待仔細看清楚,卻又瞠目結舌得說不出話來。
那女子……就在大庭廣眾之下熱吻戰王!
拾兒的下巴掉在地上了,她張大了嘴,完全傻在當場動彈不得!她……她她她……她在做什麼啊?!那纏綿激情的吻,天哪!
「咳!」戰王稍稍推開懷裡嬌美可愛的女孩。「綠萼,有客人。」
「客人!」女孩雙頰陀紅,眼神迷濛地自戰王頸間抬起頭,那陶醉的模樣簡直是……淫蕩!
「妳先出去吧,本王與客人有事商議。」
「我不依!您去了好久好久啊,綠萼早已等得不耐煩。」她說話的聲音帶著外族的口音,聽起來特別的嬌軟好聽,蝕骨銷魂的甜美,銷魂蝕骨的嬌態。
拾兒的臉繃得扁平,兩泓寒冰底下幾乎要噴出火來!
「戰兄不必多禮了,我們自己找地方歇息一陣也就是了。」風步雲挽著藥兒的手往外走,而藥兒又很識相地拉住拾兒一起離開。
「我不去!我跟大哥還有話要說!」拾兒才不願意離開,她忿忿不平地噘起唇斜睨著那綠衣女子。
幹嘛啊?名字叫「綠萼」就得穿得綠油油嗎?這是什麼打扮……就一件綠色貼身小襖配上那短得刺眼的荷綠小裙,這也叫打扮?金陵城裡杏花樓賣笑的姑娘都穿得比她得體!
「什麼大哥啊?」綠萼軟綿綿地依偎在戰王身上,一點離開的意思也沒有。她健美如蜂蜜的膚色配上黝黑的戰王,怎麼看都……都討厭!
「拾兒是本王的結義兄弟。」
「是這樣啊!」綠萼笑吟吟地點頭為禮。「那你就是咱們的小王爺了。小王爺,奴家綠萼有禮!」
「妳要真的『有禮』,就快些離開我大哥!別像牛皮糖一樣黏著他!」拾兒忍不住了罵道:「真是不成體統!」
「咦?綠萼與我王即將成親,將來綠萼是小王爺的嫂子,這有什麼不成體統?」
「成親?!」拾兒尖叫。
「拾兒,咱們好久不見了,陪我聊聊。」藥兒識趣地拉著拾兒的手往外走。
「藥兒姐姐!」
「乖,走吧。」
拾兒百般不悅地讓藥兒拉著離開帥營,她滿腹的委屈憤怒全寫在眼裡,那烈火般的眼神投向戰王,而戰王卻絲毫沒注意到她——戰王的大手正摟著綠萼,而綠萼又湊上她的臉。
哇!
心中那股足以燎原的怒火,熊熊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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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兒姐姐!妳沒看到她……她那麼不知廉恥地纏著我大哥嗎?幹嘛拉我走?!」
「戰王也沒推開她。」
拾兒一窒,半晌說不出話來。
藥兒歎口氣,微笑著攬著她的肩。「拾兒,戰王還不知道對不對?」
「知道什麼?」
「妳的身份啊,他還不知道你是女孩子這件事。」
「嗯……」
「那妳為何不對他說明?」
「幹嘛要說明?」拾兒倔強地別開臉。
「……妳不說,他怎麼會知道妳喜歡他?」
「誰……誰喜歡他!」拾兒脹紅了臉嚷。
藥兒不由得笑了起來。「傻瓜,妳不喜歡他,那為何要吃醋?」
「我……」拾兒沮喪地垂下肩。「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那是因為妳喜歡戰王、妳愛上了戰王。」藥兒微笑著凝視著她:「既然喜歡,當然要對他表明身份、表明心意。」
「我不想……」拾兒搖搖頭。「如果他知道我是女孩子,說不定躲我更遠!他最近老躲著我,好像我是天下最毒的毒藥一樣,萬一他要是知道我是女孩子,一定躲得更厲害了!那我連看都看不到他,豈不是更糟糕?」
「你們在宮裡發生過什麼事嗎?」
「沒啊,哪有發生什麼事,就跟平常一樣也沒什麼特別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某一天早上起來,他就開始躲著我了。」
「……某一天早上……起來?」藥兒半張著嘴,楞楞地問。
「是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我夜裡有時候會睡在他房裡。」
「這樣他還不知道妳是女孩子?!」
「噓,小聲點啦!」拾兒紅著臉嚷。「我在宮裡扮太監,連睡覺都是和衣睡的,怎麼會知道嘛!」
「呼……」藥兒哭笑不得地壓壓額頭,覺得有點冒冷汗的感覺。
「那現在妳打算怎麼辦?再過兩天我跟步雲就要走了,不如……妳跟我們一起走吧?我不放心妳一個人流落北夷。」
「你們一定要這麼急著定嗎?」拾兒哭喪著臉問。「人家真的很需要妳在身邊!妳現在心裡只有風步雲,都沒有我路拾兒了……」
藥兒不由得黯然。拾兒說得沒錯,自從有了風步雲,她的確很少關心拾兒的安危,這令她不免有些罪惡感,她跟拾兒是彼此在這世上僅剩的親人了。
「所以我才希望妳跟我們走。」
「我跟你們去做什麼?我才沒那麼不識相!」拾兒惱怒地起身。「去吧去吧!都走開好了!沒什麼了不起!最多我再回去當乞丐!也餓不死的!」
「拾兒!拾兒!」
藥兒追出帳棚,但拾兒的武功原本就已經在她之上,經過這一番歷練,功力更是遠超出藥兒許多,她又怎能追得上?
「藥兒。」風步雲走進了帳棚。「怎麼了?剛剛那是拾兒?他那麼急趕著去哪裡?」
「唉……」
「怎麼?」
藥兒難受地低下頭。「步雲……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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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裡,拾兒回到帳棚的時候,風步雲與藥兒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桌上留下了一張字條:珍重。
看著那字條,她心中的委屈再也無法遏止!她怒吼一聲,咆哮著將帳棚裡的桌椅全掀翻了。
她不敢相信、不願意相信。又一次!又來一次!
每次他們離開他,連半句話都不會說!連半句安慰也不給他!就這麼悄悄的走,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樣!
「走走走!全都走!全都走開好了!老子不稀罕!我不稀罕!」
那驚天動地的聲音驚擾了營地裡其他的兵士,他們紛紛圍到營帳前,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這是笑話嗎?滾開!全都滾開!」
「小王爺……」
「我不是你們的小王爺!我只是個沒人要的可憐小乞丐!笑啊!你們笑啊!」
她的眼睛冒著火,血絲佈滿了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淚水、憤怒的汗水,千萬種滋味混雜著,拾兒又哭又笑,隨手抽出了一柄刀,將帳棚四周的牛皮全都劃開!
「小弟!」戰王聞訊連忙趕來,他赤裸著上身,威嚴地走進了帳棚。「拾兒,別再胡鬧了!」
曾幾何時,他也用這種對部下說話的口氣對他說話……原來在金陵宮裡那一切都是假的。
等他回到這裡、回到「戰王」的身份,她路拾兒就不再是他親愛的小弟,而是一個與部屬無異的普通人而已。
想到這裡,拾兒更是傷心,但她卻不哭了,她用一種睥睨的眼神朝他邪邪一笑。「我不是你的小弟,我這小乞丐不敢高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