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會看見她的臀部?因為他一直故意放慢腳步越走越慢,而有個心浮氣躁、智商正在迷亂中一點一滴流失的糊塗蟲,卻越走越快。
這下倒變成了反客為主,好像是風波在前方引路。這叫第一次來?
「你到底想做什麼?」進了電梯,她忍不住又問。
「你怕我會吃了你嗎?」他凝視著她反問。
她在他的目光下血液循環特別旺盛,而且全集中到臉部來了。
「我怕什麼?有事的話我一定會去咱們那幢辦公大樓替你免費宣傳,除非你明天開始不想在那裡出入了。」她倔強的頂回去。
「所以呢,你也不必太緊張,我不過想驗證一些事情,需要你來協助我。就這麼單純而已。」他笑說。
她那張圓圓的臉蛋,泛著一絲紅光,很可愛、很俏皮的感覺。光滑柔嫩的肌膚幾乎看不見毛細孔,有著水亮清新的特質;她是個相當漂亮的女孩子,美在她的真、她的純。
為什麼他過去從沒注意到這個人?同一幢大樓,每天進進出出,他竟會忽略她的存在,他的粗心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或者,他那時太將心思放在羽瑤身上,以至於漠視了一切。
他對羽瑤——那份模糊的感覺自己也說不上來。他喜歡她,但這是愛情還是同情?
望著眼前的風波,他內心是複雜而新奇的。照理說,他們並不熟稔,可是他對風波一點也不覺得生疏,彷彿相識已久,就像久別重逢的故人。
他幹嘛老盯著她不放?風波被他看得手腳都不知該擺哪裡了。
他倚牆而立,雙手交疊抱胸,柔和的眼神將她包圍其中。優美的唇線牽引出一道深藏不露的神秘笑容,漸漸向上擴散至黑亮瞳孔中,然後因笑意而半瞇了眼。
如果那一晚的『落跑』佳人就要呼之欲出,這表示什麼?黎千寒快當爸爸了?他有種突然從天上掉下來一個孩子的感覺,這件事完全不在他預料範圍之中。
一次就中獎了,她也實在不走運。黎千寒臉上的笑容意思有兩種:也許是受了羽瑤的影響。他一想起風波肚子裡懷有他的骨肉,這份感受居然還滿不錯的,完全不因未做好當爸爸的心理準備而排斥。
再者,還好是風波。正確一點的說法應該是,還好是一個能令他蠢蠢欲動、越看越滿意的女孩子,如果對方是那種激不起他任何興趣的人,問題就比較棘手了。
風波一臉狐疑。他好像很樂的樣子,高興什麼?她一顆心還是怦怦跳個不停。自己也真是的,嘴巴說不來兩條腿倒緊跟著人家不放,她這麼半推半就的好虛偽哦!
其實是自己愛跟來的,當她望著黎千寒那副教她神魂顛倒的帥帥模樣,整個人已被催眠得差不多了。
沒原則的笨女人!風波真想哭。
「怎麼站著?我不請你坐你還不敢坐是嗎?」看風波一進門就呆立原地不動,他被她窘迫的表情惹得想笑。
「就當你自己家一樣,別太拘束。」
不拘束才怪!只要風波一想起此處是製造她肚子裡小BABY的『第一現場』,每根神經都緊張得打結了。
活該!自投羅網。她這種人實在不值得同情,自做孽不可活,誰叫她要來呢?
「麻煩你倒杯水還是飲料什麼的給我,我覺得有些口渴。」真的,她口乾舌燥的厲害,連吞嚥口水都困難,她怕接下來又要反胃了。
他走進廚房,端出盛有黃澄澄液體的玻璃杯遞給她。
「既然已經把你拐到這裡,我也不怕你跑了。不如我就開門見山——」他像開始干正經事的樣子了。
開什麼門?又見什麼山?她還是先喝口冷飲潤潤喉比較重要。
「風波,你懷孕了,對不對?」
『噗』的一噴,柳橙汁從她口中飛出去,呈放射狀附著在黎千寒淺色襯衫上,其中還有一、兩行液汁逐漸下滑當中。
兩人同時一愣。「你跟我每一件衣服都有仇是不是?」
黎千寒無可奈何的沉吟。她那張美麗誘人的小嘴怎麼老是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而且每次的目標絕不會錯過他。
「對不起,對不起。」她胡亂抓起一堆面紙幫他擦拭。「這也不能怪我呀!誰叫你那麼會挑時間,上次這樣、這次又——」
「這次保證不一樣了。」他握住她雙臂,阻止她擦拭的動作。「先回答我的問題,別管這點小事了。」
「回——回答什麼嘛!」
「羽瑤都告訴我了,就是和你在婦產科聊天的那個女人。是你自己告訴她你有近三個月的身孕,還不承認?」
這就是長舌的下場!古人說『多行不義必自斃』,換作她應該是『嘴巴不牢必自斃』才對。
「我若是說我——我跟她開玩笑的,你信不信?」她小聲問。
「你以為呢?」他冷笑,捉住她雙臂的手使點力,將她再提向自己一些。
「我真的是無聊開開玩笑嘛!」
「哦?那我現在閒得發慌,也滿無聊的。就用這時間再陪你走一趟婦產科吧!」
「不要!我不去!」
「給你兩條路走。自己說實話;你不說也沒關係,醫生的診斷書會替你說話。」
風波咬一咬唇,豁出去了。「是,我懷孕了。你知道又怎樣?買串鞭炮來為我慶祝嗎?關你什麼事呀!還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樣子。」
「你敢發誓不關我的事嗎?」真搞不懂這小妮子倔個什麼勁兒?「那一晚從我在PUB、然後喝醉,一直到送我回家的人,不是你是誰?」
風波瞪大的眼珠差點掉了出來。光是憑他如此精準的聯想組織力,她就該為他起立鼓掌了。
要照他的邏輯,滿街孕婦都能當作與他共度一夜情的涉嫌人了。
「什麼喝醉、什麼送你回家,我聽不懂啦!」幹嘛不敢承認?這是個好機會啊!
不知道,風波就是覺得好丟臉。一般正常男女的發展是:相識→約會→身體上的接觸(如:握手)→親吻→肉體關係(能等到洞房花燭夜只怕寥寥無幾吧!)
可是,她跟正常情形完全對調過來了。既然不正常,她怎好意思承認?
「風波,你是個很失敗的演員,多虧你不靠這一行混飯吃。」他竟然還恥笑她。「就從頭說起好了。當我車子一抵達大廈門口時,你立刻知道這裡是我家,我有告訴過你這裡是我家嗎?你要是沒來過又怎會知道?」
「我曾在無意間看你從這裡出入嘛……オ,純屬巧合,老天正好安排我那一天經過這地方,而我也看見了,這都不行嗎?」
這說法有一半符合事實,所以她說得還算流暢。
「好,算你有理;接下來看你怎麼解釋。」他胸有成竹的,得意的樣子像抓到了她致命把柄似。「一層樓有三戶住家,左邊兩戶;右邊一戶。剛才你一走出電梯毫不猶豫就站在右邊這一戶等待我開門,請問——你也曾在『無意間』看過我進這屋子嗎?千里眼小姐。」
「我——」她彷彿咬到舌頭,支吾半天答不上來。
「這下怎麼了?你不是很有理嗎?再編一個來聽聽看。」他挑釁的揶揄。
事到如今,承認就承認吧!是她自己不謹慎露出馬腳,都已破綻百出,狡賴也沒用,雖然還是覺得很丟臉。
「原來你今天是有預謀的,你就等著看我出醜,對不對?」她仍有不甘,承認得好勉強。
「你一開始承認不就什麼事都沒了?」他笑得傲慢,這場競賽是他佔上風。
不過,他接著又問:「為什麼不肯承認事實?」
風波不答反問:「你從什麼時候知道是我的?」她突然恍然大悟的叫:「你那一晚就記住我的長相了?怎麼可能?你喝醉了呀!」
「不!不對!那一次我們被困在電梯裡你也沒認出我來啊!」
黎千寒『熱心』的為她解惑。他冷不防一出手將十指埋人她髮絲,撐住她後腦勺:「可是我認出了你的味道,這香味我記得太清楚了,至今難忘。」
風波感覺自己腦袋被後方的力量推向前,他一傾身將臉湊近她頸項輕嗅,低聲喃喃:「就是這味道,一模一樣。」
風波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親暱舉動嚇得差點昏倒,用力推開他,歇斯底里的吼叫:「你——你有神經病呀!我又不擦香水,頂多有殘存的洗髮精或沐浴精的味道,這種東西超市隨處都買得到,和我用相同的品牌、留有相同味道的女人滿街都是。你拿這個作為依據,太可笑了吧!」
「可笑?一點也不。我不是已經猜到了嗎?而且命中率高達百分之百。」
他攤攤手,像是理所當然的。「同樣的香味經由各人體溫傳導而有所變化。對我來說,你身上那抹體香是獨一無二的,我又怎會誤判呢?事實證明一切,你不得不相信。」
總覺得他——他說得好曖昧哦!風波耳根都發熱了。「你是小狗嗎?鼻子這麼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