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亙微微挑眉,「你好似很關心她?」
「我……」
「怎麼?你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也想包佔她是嗎?」他戲謔地笑著,眼裡的神情卻是不搭調的認真。
「請別這麼說,我對楚姑娘……沒有那種輕褻的意思。」
「哦?那,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想說,你是單純地欣賞她、傾慕她?」聿亙嘲諷地微揚唇角,一臉鄙夷的神態。「我可不認為像她那樣的女人,除了身體之外,有什麼地方值得讓人迷戀。」
「可我是真的喜歡她!看不慣聿亙將楚畹貶得那麼低賤,聿穎貝勒在情急之下,洩露了自己的心事。
「有多喜歡?」聿亙並沒感到訝異,彷彿早就知道了似的,只是冷冷地反問。「有沒有喜歡到想包佔她一輩子?」他的問題簡直是一種變相的嘲弄。
「我願意娶她!如果楚姑娘肯答應的話。」
他的回答令聿亙一愣。倏地,他的冷笑加深了,「原本我以為你只是幼稚而已,沒想到,你豈只是幼稚而已,簡直白癡!」
「七哥?」聿亙凌厲的指責令聿穎不明所以。
「你是何等身份,楚畹她又是什麼出身,你想娶她?」聿亙極度不屑地冷冷一哼,「不怕玷污了我們滿清皇族嗎?」
聿穎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楚畹會這麼在意身份等級的分別——一定都是七哥吐泛成的!
這個認知令他有些不悅。
「那又如何?我喜歡她就行了。」聿穎幾乎是賭氣地說。
「你……」聿亙的神情微微一僵,挺毅的眉宇間隱隱動了怒氣。
可是他竟不明白自己在氣些什麼。
「我不介意楚姑娘的出身來歷,如果她肯,我真的會娶她為正室!」聿穎堅定地表明自己的決心。
雖然他和楚畹只見過兩次面,但他真的為楚畹絕麗的容貌和柔靜的氣質所深深吸引。
聿亙沉靜地看了他好半晌,嘴角勾起一抹殘冷的笑意。
「你真的那麼喜歡她?甚至不介意她的身體已被我玩過?」他冷笑著,把話說得極為尖酸刻薄。
「那不是她願意的!」聿穎有些惱怒地偏過頭去。「我不會放在心上。」
他堅決的態度讓聿亙這次真的冷下俊臉,久久不發一言。
聿亙不尋常地沉默著,臉部表情沒有任何異樣,但有一種詭魅陰寒的神色在他眼中飄忽。
「你今天不是來找我討論楚畹的事吧?」許久之後,他淡笑著開口,彷彿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呃?」聿穎詫異於他轉變話題之迅速;但也由於聿亙的提醒,他才恍然想起他今天來到靖王府的目的。「我今天來是有件事要告訴七哥,是關於二哥聿煨的事。」
他到底是怎麼了,居然一見到楚姑娘,就把這件如此重要之事給忘了!而且還差點和他最敬愛的七哥鬥起氣來,真是不像話……聿穎在心中暗暗自責。
「喔?他又怎麼了?」聿亙伸手玩弄身側的一盆庭石昌,問得極漫不經心。
「七哥榮任為軍機大臣,這自然是眾望所歸、極好的一件事;但是我聽說,二哥聿煨因為這件事心中很不高興呢!」
聿亙哼笑一聲,隨手將庭石昌花一朵一朵地折掉。
「他不高興,那又如何?」聽這聲音就知道,他絲毫不把二王爺聿煨放在眼裡。
「七哥這次千萬不要掉以輕心。我接到密報,二哥如今正在收羅死士,準備……準備……」
「殺我是吧?」聿亙冷笑著接下他的話。「你認為,我應該懼怕那些跳樑小丑嗎?」
靖親王聿亙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冷血殘酷,而他冷血殘酷的本錢,除了權高勢大之外,還有他那一身堪稱舉世無匹的武功,足以令他縱橫天下、傲視英雄。
「我知道七哥的武功蓋世無敵,但有道是『明槍易閃,暗箭難防』,老實說……二哥他實在不是什麼君子,七哥還是小心為妙。」
聿亙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我明白了,謝謝你,十一弟。」
「沒……沒什麼,只要七哥沒事就好了。」聿亙的道謝令聿穎有些受寵若驚的侷促。「那,我該回去了。」
「且慢,十一弟。」他喚住行將離去的聿穎貝勒。「想不想晉封為王爺?」
「耶?」
在先皇諸皇子中,不少人都早已貴為親王;只有十一子聿穎因為額娘出身不高的緣故,至今還只是一個貝勒爵位。
「我可以幫你。」聿亙破天荒地說。
誰都知道冷酷無情的靖親王是從來不幫人的;雖然助聿穎貝勒晉封為王爺對他而言易如反掌,但他卻不願意管這種閒事,如果不是看在聿穎老是和他站在同一陣線的份上,他才懶得管他。
「七哥要怎麼幫我?」聽到自己有機會能晉封王爺,年輕心熱的聿穎不禁喜形於色。
「如果我直接向皇上提出要求,當然也可以達到目的,但如此一來,你的根基不穩,就是成為王爺,也沒什麼意思。所以,我希望為你找個後盾。」
「後盾?要怎麼找?」
「政治婚姻。」聿亙冷冷地說。在他眼中,喜事和喪事似乎也沒什麼分別。
「政治婚姻!?」聿穎瞪大了雙眼。「七哥想叫我娶誰?」
「中和殿大學士圖魯特之女,聖玉格格。」
「聖玉格格?」是那個備受老皇太后疼寵、譽滿京城的「聖玉娃娃」?
「圖魯特一門是太祖時所立理政聽訟五大臣之一——額亦都一等大臣的後人,家世自我朝開國以來郎相當華貴;目前圖魯特身兼軍機大臣首揆,又是『一門三皇后』的顯赫家境,倘若能與之結親,你的前程必未可限量。」
「可……京中不是傳言,聖玉格格是太子妃的人選嗎?」
「一切尚未定局,只要你願意,我保證替你娶到手。」
這……他相信七哥絕對有這份能耐,問題是…他願意嗎?為了名利權勢,他要娶一個素未謀面而毫無感情的姑娘?聿穎遲疑了。
「如何?」
「我……很感謝七哥的美意,但……我不想這麼做。」
「你寧願繼續當你的貝勒?」
「我寧願娶一個我喜歡的女子。」聿穎坦然地說。
他的回答令聿亙微微瞇起雙眸,目露冷光。「你說楚畹?」
「嗯。」聿穎點點頭。「好了,七哥,我該走了,告辭。」
「你不會有機會娶她的。」聿亙對著他的背影冷冷地說。
「何以見得呢?」聿穎回過頭來,露出一張微帶笑意的陽光俊臉。「她並不屬於你,不是嗎?」
聿穎貝勒說完離開了,剩下一臉陰晦的聿亙仍留在原地。
風絮飄殘已化萍,泥蓮剛情藕絲縈。珍重別拈香一瓣,寄前生。人到情多轉薄,而今真個不多情。又到斷腸回首處,淚偷零……
寂寥廓落的深夜,楚畹獨守一盞殘燭,托腮沉思。
心中愁緒萬縷,她不禁想起當朝風流文士納蘭性德的悼亡詞——攤破浣溪紗,情不自禁地輕吟著,一行清淚也隨著流下來。
最近她的心思似乎越來越敏感了,偶爾想起一些離別詩、悼亡詞,明明事不關己,她也總會淚下如雨。記得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來到北京之後,她發覺她整個人變了許多,而且都是不太好的改變,譬如:愛哭、多愁善感、自卑……所幸她就快離開了,只是,離開這裡之後;她還能回到以前的自己嗎?她不知道。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失落的心……再也回不來了!
「深夜不限、對燭垂淚,你在想誰?」聿亙冷如朔風的話語頓時切斷她的思緒。
楚畹見到他進房,連忙拭乾淚水,起身迎接他。
「我沒有想誰。」就算有,也是在想他!但,她是不可能會讓他知道的——
一個以折磨她為樂的人,她怎麼讓他知道除了肉體之外,她連心也賠給他了呢?
實在不願再自取其辱了……
「是嗎?」他伸出手指抬起她小巧削瘦的下巴,冷眼邪笑,疾利精銳的目光似想看透她的內心。「不是在想你的情人?」
「嗯?」楚畹不解地回望他。他今夜異常的舉動令她困惑。
她單純坦率的美眸很快地平息聿亙心中的狐疑,但卻怎麼也澆滅不了他折磨她的慾望邪火。
「裝糊塗?」聿亙惡意地掐緊她纖小的下巴,臉上的笑意更顯深刻。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毫不保留的力道捏得她好生疼痛,她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呵呵。」聿亙涼涼地笑了幾聲,放開對她的鉗制,轉身優雅的坐上一旁的華麗大椅。「我那個『相貌都雅、又具文士風流』的十一弟,的確很令人欽慕吧?」他狀似無心地開口,悅耳的嗓音雲淡風輕。
「你都聽到了?」
「豈只聽到,我還看得很清楚。如何?偷情的滋味不錯吧?」他的笑容很溫柔,但眼神卻像看到賊一樣。
「你……你應該知道我和十一貝勒之間沒什麼。」她甚至連那個人姓啥名誰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