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男人與女人的不同。」
語意深長的言語從頭頂傳來,公孫聿不禁愕然。
「什麼?」她停止動作,暫時安靜下來。
「明白嗎?這就是男人的力量!」他收緊手臂,讓她感受他的力道之後又稍微放鬆,卻沒有放開她的打算,語調轉為溫和,「這就是男人跟女人先天上的差異,光靠意志力是無法突破這層差異的,你明白嗎?」
她的黑眸微微睜大。
這就是男人的力量嗎?她從來沒有感受過。從小到大,她都被當作男孩教育,不知不覺中一直以男人的思維、男人的角色自居,以為女人的形貌只是上帝跟她開的一個玩笑罷了。
她從來沒想過,天生的男人與意志上的男人有何不同。
身體忽然起了一陣戰慄,不是恐懼,而是因為領悟到什麼而顫抖。
耳朵忽然有個濕熱柔軟的東西輕輕刷過,她敏感地縮了一下,身體本能的輕抖,酥癢的感覺如微量電流通過,是她從未體驗過的奇妙感覺。
猛然發覺刷過她耳朵的是他的舌尖時,更大的衝擊像海嘯一般席捲而來。
「如何?有反應對不對?」他的低語之聲,有著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
她無法言語,全身被怪異的電流充斥著。
柔軟的舌頭繼續動作,一心一意舔吻她冰冷的耳廓,熱燙的男性鼻息徐緩地吹入她的耳朵深處。
又冷又熱的感覺在她身體裡奔竄著,她的手一度失去力氣,映入眼簾的東西變得模糊,她慢慢陷入從未經歷過的混亂中。
「只有真正的男人才做得到!」他的嘴唇輕輕地碰了她的臉一下。
她渾身一震,驚醒了。
「你莫名其妙!」她大叫一聲,一腳踩著桌緣,借力往後一撞,企圖將他整個人撞倒在地。
桌子被踢開一邊,桌上的杯子及碟子落到地上變成碎片,茶漬濺得滿地都是。
狄米特裡抱著她,斜斜地跌入身後的單人沙發裡,背部撞上沙發扶手,雙手被迫放開。
「唔……」他悶哼一聲,沒想到她性格如此激烈。
她飛快的倒退一步,予人冷淡印象的臉因發熱而泛起紅潮,她忿忿地喘氣,眼中迸射著可怕的光芒。
她要殺了他!
想也沒想,她的身影快速移動,方向是與客廳一牆之隔的廚房。
就在此時,傳來電流不穩的聲響,吱吱兩聲之後是咻的一聲,整棟公寓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風聲如鬼哭神號般,加上驟雨的肆虐,使得時間雖然接近中午,但外面卻跟太陽下山後的昏暗沒什麼兩樣。
外頭微弱的光根本無法照亮室內。
「哎喲!」呼痛的聲音傳來,因為眼睛來不及適應黑暗,身體又在移動中,公孫聿的腳硬生生撞上桌緣,痛得她縮起腳淚水直冒,殺人的舉動也不得不暫時中止。
「別動!」
緊張的聲音從她身後飄來的同時,高大的身影也越過聲音來到她身邊,狄米特裡一把將她抱起,穩穩地摟在懷中,像捧著心肝寶貝一樣地慎重。
「怎麼樣?有沒有受傷?哪裡痛?」
黑眸在昏暗中拚命梭巡,恨不能多出一雙手來檢視她的傷口。
「放我下來。」超越冷漠的聲音淡淡地命令,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心臟的鼓動有多麼大。
被他緊緊抱住的瞬間,微寒的感覺消失,他的體溫帶來不可思議的溫暖,一點一滴地滲透進她的身體,她驚愕的整個僵住。
這就是男人的溫度嗎?源源不絕的溫暖,有著旺盛與強大的生命力,這種先天上的體質優勢,是她無論如何努力也達不到的。
他的擁抱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力量,彷彿能在瞬間將所有的空虛填滿,具有誘發人脆弱的那一面的引力。
「你確定你能走嗎?」
「放我下來。」她重申。這次的聲音裡多了一絲不安,她身體輕微地動作著,急著離開那種教人脆弱的溫暖。
「這裡太危險了,滿地的玻璃碎片……」他思索著,沒有注意到她的扭捏和不安,逕自用已經習慣黑暗的眼梭巡四周。
他首先想到的是把她抱進房間,不過這樣一來她肯定以為自己又有什麼企圖而暴怒不已,考慮到狂怒的她可能會傷到自己,他決定就近把她放在他剛剛跌坐的單人沙發裡。
「在這邊別動,我先去找蠟燭,然後再來幫你擦藥。」
狄米特裡的聲音意外地充滿果決力,她還來不及反駁,她的身體便接觸到柔軟的沙發,感覺他的手臂很快離開自己的身體,高大的身影在視線不清的客廳中來回走動,像在自己家裡一樣對著幾個櫃子翻找起來。
一陣碰撞的聲音傳來,藉著微弱的光線,她可以看見他的膝蓋因為閃避不及而撞上擺放電視機的矮櫃圓角,那一下撞擊不輕,他卻連哼也沒有哼一聲,甚至也沒有因此停下動作。
只有解釋的聲音從黑暗中飄來,帶點歉意的微笑。
「沒事,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嚇到你了吧?」
她大受震動,雙手不由自主地握緊。
目光盯著黑暗中的身影,一種從未體驗過的複雜感覺湧上心頭。
第一次,她領悟到身為女人的脆弱。
面對同樣的碰撞,身為男人的他若無其事,但是她卻彎下腰去不由自主地撫著痛處,那種無意間就會流露出的軟弱,正是女人之所以跟男人不同的地方。
「奇怪,找不到哩!」狄米特裡挺起身,疑惑地摸著下巴。
即使模糊不清,那直立的身影仍然給予人強烈的存在感,這就是男人的氣勢嗎?
收回目光,她輕聲低語:「手電筒在鞋櫃,蠟燭在浴室。」上次停電時,她把僅剩的蠟燭放在浴室中,一直沒拿出來。
「是嗎?難怪我在這兒都找不到。」狄米特裡振奮精神,往房間而去,但是下一秒鐘,他卻整個人撲跌在地,腦袋瓜結結實實地撞上某種東西。
公孫聿睜大眼睛,眼看著重量不輕的除濕機被他撞得滑向牆壁,又反彈回來撞上來不及起身的他。
狄米特裡撫著頭,眼前金星直冒,如放煙火般鮮明。
「什麼東西啊?」他咕噥著坐起來,大掌把那個東西捧過來細細觀看,原來是一台除濕機,剛才絆倒他的自然是電線了。
「還好不是牆壁……」他揉著前額喃喃自語,很快地站起來。
公孫聿緊抿唇,因為要努力維持冰冷的表情而不得不忍住嘴邊的笑意。
第五章
客廳的一隅出現在手電筒的光圈中,那道光圈很快地移到公孫聿身上。
「照我做什麼?」她微慍,不習慣被人看見而她看不見別人的情景。
「沒有,只是看看你怎麼樣了。」
「我很好,沒有一頭撞上除濕機。」她難得幽默,心情放鬆不少。「趕快去拿蠟燭吧。」
黑暗中的狄米特裡不斷點頭,「好,馬上來。」
不一會兒,室內出現燭光的柔和光亮,在黑暗之中顯得格外溫暖。
由於這是特大號的造型蠟燭,燭身呈立體的六角形,內埋乾燥花朵,燭芯的部分只凸出一點點,因此燭火極不穩定,飄飄匆匆地幾乎快熄滅。
「沒有別的蠟燭了嗎?」狄米特裡坐在先前公孫聿靠躺的沙發上,看著燭火的眼神格外認真。
「沒有。」回答是冷漠的。
「那可不行!你一個女孩子單獨住在這裡,應該多準備些蠟燭才好。」狄米特裡嘮嘮叨叨地說,那張俊俏的臉在燭火中匆明匆滅,撥弄燭芯的神情很是專注。
「多管閒事!」她別過臉,強迫自己忽略他近在咫尺的壓迫感。
「多一個人關心不好嗎?」他理直氣壯,火苗在他的撥弄下漸漸穩定下來。
「囉唆!」這次是帶點不耐煩。
狄米特裡不再針對這個問題打轉,話鋒一轉,改問別的問題。
「你的家人呢?」
她雙眉低垂,流露出沉思的表情,一會兒又抬起眼,嚴肅的看著他。
「你的問題也太多了吧!」
該不會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吧?有可能,不然她怎麼會這麼孤僻冷漠,像個離群索居的人呢?這麼一想,狄米特裡更感到自己責任重大。
「你的藥箱放在哪裡?我來幫你擦藥。」他站起來,燭火因為他瞬間帶動的氣流而不穩定地飄搖了幾下。
他一站起來就給人一種很有男子氣概的感覺,相形之下,自己的確顯得嬌弱,公孫聿目光盯著燭火,思緒隨燭火飄搖。
「不需要。」她冷冷地回絕。
「這怎麼行?你剛剛碰到桌緣的地方一定腫起來了,不信的話,你把褲子拉起來看看……」狄米特裡牽掛她的傷,彎下身正準備幫她捲起棉褲褲管,卻在她一個寒意逼人的瞪視下停止動作。「我只是擔心你的傷口,沒別的意思。」
他聳聳肩膀,識趣地回到沙發上坐好。
「先檢查你自己的傷吧!」面無表情的臉因為想起剛才那一幕而緩和不少。
「我?我不要緊,我是男人嘛!」他開玩笑的揉揉頭髮,卻發現她的表情不知為何變得更加難以捉摸,黑眸閃動著令人不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