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犯在大牢裡。」翟炯儀舉起右手,示意郭大傑不要插嘴。「請。」他示意駱通先行。
「大人,」梅岸臨在翟炯儀身邊小聲地說了句,「依學生之見,大人最好私底下先與駱大人談一談。」
「不用。」翟炯儀搖頭。「他見了明基自會明白。」
「學生是怕他嚇著明基。」梅岸臨說道。
翟炯儀搖手示意他不用操心,就在眾人前往牢房時,雀兒正在牢內擦拭明基的臉與雙手。
「雀兒,我什麼時候可以出去?」明基打個呵欠。
她擦乾淨他的手後,才拿塊黃米糕給他。「很快就能出去了。」她綻出笑。「來,吃吧!」
明基露出笑容,高興地吃著黃米糕。
「在這裡沒那麼可怕,對不對?」她吹滅蠟燭。
「我想要出去踢蹴鞠。」他還是不滿。
「很快就--」
「很快是什麼時候?」他開始鬧脾氣。
雀兒安撫地說了幾句,順手為他梳好凌亂的髮絲。「等一下大人會來問你話,你要認真回答。」
「問什麼?」
「問你昨天在做什麼,你知道就說知道,不知道就說不知道,很簡單的。」她端水給他。「樂樂一直在找你,要跟你踢蹴鞠。」
「真的嗎?」他立刻咧嘴笑。
她頷首。「所以你要乖乖回答大人的話,知道嗎?你回答的好,他就讓你出去了。」
「好。」他高興地點頭。
雀兒聽見腳步聲朝這兒而來,立刻移至明基身邊,跪坐在他身側。
「把門打開。」翟炯儀對獄卒說道。
「是,大人。」獄卒快速地將鎖打開。
明基聽到聲音而抬起臉,立刻露出笑:「大人。」
雀兒垂著頭,瞧著兩雙鞋走進牢房。
「就是你殺了我兒子。」駱通大喝一聲,面露凶光。
明基讓他嚇了一大跳,害怕地躲在雀兒肩後,雀兒低喃幾句,示意他別害怕。
「駱大人嚇著他了,還是我來問話吧!」翟炯儀說道。
駱通直盯著明基,粗眉糾結成一條,方才翟炯儀已向他提過嫌犯小時候發過高燒,所以腦袋給燒壞了,雖然已有十九,可還像個孩子,他原有些懷疑,可現下瞧著,卻不得不信。
「倪明基,你昨天為什麼到『暗香閣』?」翟炯儀問道。
「什麼?」明基不解地看著雀兒。「暗香閣是什麼?」
雀兒正欲說話,卻聽見駱通問道:「她又是誰?」
「她是嫌犯父親所收的義女。」翟炯儀說道。「兩人就像姊弟一般。」
對於翟炯儀的話語,雀兒眨了下眼,倒也不動聲色。
「原來如此。」駱通依舊盯著明基看,只見他縮著脖子沒有吭聲。「你為什麼要殺了我兒子!」
倪明基搖頭。「我沒殺人,我沒殺人,對不對,雀兒?我沒有。」
「對,你沒有。」雀兒安撫地摸摸他的頭。「請大人聽民女一句。」雀兒低著頭。「昨天民女發現明基腦後腫了個包,他是讓人擊昏帶到『暗香閣』的。」
「駱大人,你要不要檢查看看?」翟炯儀朝駱通說了句。
「明基,你別怕,你低頭給大人瞧瞧。」雀兒一邊說著,一邊壓下明基的頭。
駱通拉了下衣袖,伸出厚實的手掌摸了下明基的後腦。
「駱大人以為如何?」翟炯儀問道。
駱通沒有說話,只是皺著眉頭。
翟炯儀以簡單的話語問著明基,可是得到的線索不多,只曉得他去撿鞠球,醒來時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旁邊。他還沒弄清楚發生什麼事,就有人推門進來,然後就一直尖叫,說他殺人。他一直大叫他沒有,可是都沒有人相信。
「我說沒有、沒有,他們卻把我抓起來。」明基愈說愈激動,雙手揮舞。「我要出去,大人,我不要在這裡。」
「明基,明基……」雀兒抱著他的雙臂,不讓他亂動。「不可以大叫,大人會生氣。」
「可是--」
「你要不要吃醃桃子,我去街上買的。」她從竹籃裡拿出醃桃子。「你不要的話,我要拿給樂樂吃。」
明基立刻轉移注意力。「好,我要吃。」
翟炯儀示意駱通離開牢房,駱通點點頭,彎身走出牢門,雀兒抬眼時正好遇上翟炯儀溫暖的眸子,一時間她有太多話想說,卻不知先說哪一句,最後只能點頭致謝,他則微笑地走出牢房。
雀兒望著他離去的方向,輕輕歎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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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的不是他。」駱通在走出牢房時說道。
「駱大人說的是。」翟炯儀點個頭。
駱通瞧他一眼。「不是因為他腦袋有問題,我才說他沒殺人。」
翟炯儀挑了下眉。
駱通瞇了下細小的眼睛。「你親手殺過人嗎?」
「沒有。」
他打量著他,說了句:「我有,所以我知道他沒有。」
翟炯儀眼也沒眨,回道:「很有力的論點。」
駱通盯著他的溫和的眸子,忽然笑了起來。「我喜歡你,小子。」他拍拍自己肥碩的肚子。「你知道我以前是做什麼的嗎?」
「不知道。」
「殺豬的。」他以手刀做了個殺豬的姿態。「如果讓我抓到那個王八羔子,老子會像殺豬一樣殺了他。」他的眼神凶狠起來。
翟炯儀點點頭。「我也開始喜歡你了,駱大人。」
駱通一愣,忽地大笑起來。
翟炯儀一踏出監牢大門,郭大傑立刻迎上前。「大人。」
「世伯,怎麼了,什麼事這麼好笑?」胡若諄不解地問道。
「沒什麼。」他揮了下戴著翡翠的手。
「我有事想跟駱大人單獨談談。」翟炯儀做出請的手勢。
「好。」駱通爽快地說了句。
「大人,不知小的能不能進去看看明基。」郭大傑問道。
「去吧!」駱通甩了下手。「不對,這兒你是頭,該問你才是。」他看了翟炯儀一眼。
翟炯儀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了下頭,郭大傑鞠躬告退後,便往監牢走去。
「岸臨,我有事跟駱大人談,你就陪陪胡公子,順便問問案情,看他能不能想起什麼可疑之處或可疑之人?」
「學生明白。」梅岸臨點個頭。「胡公子,請。」
「喔,好。」胡若諄隨梅岸臨離開。
翟炯儀領著駱通往偏聽走,一路將查到的案情告知。駱通愈聽,五官皺得愈緊,幾乎要黏在一塊兒。
這時,明基在牢房內見到郭大傑,高興地撞向他,與他玩起角力,雀兒乘機將迷藥放入飲品中,待他入睡後,才與郭大傑一起離開牢房。
「妳給他吃了什麼?」
「讓他昏睡的藥。」她歎口氣。
「這藥用多了對身體不好。」郭大傑皺眉。
「我知道。」她顰眉。「但沒有其他辦法,如果不這樣,明基在牢裡待不住。」
「可是……」
「我明白郭大哥的憂心,不過你放心,我不打算再用了,晚一點我會去和大人談談,讓他放明基出來。」
「這恐怕不太容易。」郭大傑搖頭。「明基是當場被逮捕的,雖說這案子仍有許多處疑點,但不可能因此就釋放他。」
雀兒沒有說話,只是又長歎一聲。
「雀兒,妳自己也要小心。」郭大傑叮嚀一聲。
「你和小梅也是,她怎麼樣了?」她關心地問道。
「好多了。」
「明基的事別告訴她,說了也只是讓她煩心。」
「我明白。」
「郭大哥,你們一定要小心,如果你們出事,我真的沒有臉--」
「雀兒,」郭大傑握了下她的肩。「我說過很多次了,不是妳的錯,是那個喪心病狂的男人,早知道他在牢裡時,我就應該殺了他--」
「別說了。」她搖搖頭。「你是個捕快,不能知法犯法。」
這件事她要靠自己的力量解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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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這實在是太可怕了。」季大娘坐在廊廡上與舒綾交談著。「沒想到明基竟然會殺人,嚇死人了。」
舒綾沒說話,只是皺著眉頭靜靜聽著季大娘的話。
「她回來了。」季大娘突然壓低聲音。
舒綾抬起頭,發現雀兒正走進院子,她站起身,走下廊廡,來到她面前。「妳還好吧?」
雀兒輕輕點個頭。「還好。」
「明基怎麼樣了?」她又問。
「他很好,就是鬧脾氣想出來。」
季大娘不安地抿了下嘴。「他想出來?這個……」
瞧著兩人不安的神情,雀兒立刻道:「明基不是殺人犯,他是被陷害的。」她們只知道明基因殺人入罪,卻不曉得內情,自然會覺得害怕。
「陷害?被誰陷害?」季大娘又問。
雀兒沉默了會兒,不曉得該講多少,若是隱瞞不說,她們必定無法安心,甚至把明基當成可怕的殺人犯;但若說太多似乎又有些不妥。
「是我以前抓到的罪犯,他逃脫了,所以……來找我麻煩。」她簡單地說明。
季大娘睜大眼。「天啊,怎麼會這樣!」她緊抓住胸口。
「妳是說,他來報仇嗎?」舒綾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