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打算親吻他的嘴唇,他卻轉過頭,並在她的耳畔低聲地以義大利文威脅道:「別忘了,我們已是過去式。」他的大掌還故意扣緊她的腰肢,不讓她反彈,「還有,從這一刻起,我是亞頓,而非阿其頓。不准問原因,否則我會不顧舊交情,將你趕回米蘭!」
「你——威脅我?!」她以右手略微撐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對。」他的目光淨是冰霜。
她試圖折過身子看向後方,也就是安琪拉所在的位置,但他卻不允許,以更大的手勁牽制她。
「為了她,對嗎?」她一臉怨尤。
「這是我的事,別忘了,你現在只是哥羅家族的朋友,而非我的女人。」
她重重地吸了口氣,「我明白了,可以放開我了嗎?」
「這才乖。」他輕輕的鬆開她,卻沒爽快地一次放開。
這個小動作看在安琪拉的眼底,引起一陣莫名的心疼。
珍妮佛又開口怨載:「難道這些年,一直沒有女人可以真正抓住你?」
他只是冷笑,不予置評,大掌在這一刻才完全的放開。
大夥開始分配船隻,「冠頓一家人坐一艘,季頓和他的朋友一艘,殿頓和小孩一艘,至於阿其!不,是亞頓就和安琪拉一艘。」
「我要和阿其——亞頓一艘!」珍妮佛連忙修正,逐自踩上分給阿其頓的船隻。
「你和她一起去吧。」安琪拉不知為何,看到珍妮佛這麼努力爭取他時,胸口便有種悶痛的感覺,那種擰痛讓她想逃離這裡。
她往後方退了去,阿其頓卻將她抓個正著,「你只能和我搭一條船。」
「這種小船,三個人搭會很危險的。」安琪拉可不笨,這種常識她還有。
但對於阿其頓手掌所傳來的溫度,意外地平撫她不安的心,她委實感到不可思議。
「那我們就搭另一艘。」阿其頓說。
「那她呢?」她瞧著珍妮佛。
「隨她高興。」
阿其頓說著,便抓著安琪拉的手往另一艘走去,「坐進去。」
安琪拉乖乖地聽令上了船。
誰知珍妮佛卻像趕不走的蒼蠅,二話不說,就跳上他們的船。
「我也要搭這艘船。」珍妮佛微笑地堅持著。
「下來!」阿其頓火大了。
「我——我不下!這是米娜祖母答應的!她允許我代替她和你同船共賞威尼斯風光。你不知道這些日子我在米蘭真是受夠了,現在只想放鬆心情,看一看水上風景,好為我的創作找到更多的靈感。」珍妮佛知道只有搬出米娜的名字,阿其頓才會買帳。
安琪拉一聽到「創作」兩個字,心中的某一根弦似乎被挑起了。「不知你從事哪方面的創作?」
「流行、服飾、首飾。你知道米蘭是時尚的尖端吧?」珍妮佛瞥了這個東方孕婦一眼,好嫉妒她搶走了她曾經擁有的阿其頓。
「我知道。」安琪拉說。
「坐到中間去!」阿其頓命令珍妮佛,妥協地讓她共乘。
加上船夫,這艘船共有四人,安琪拉坐在船頭,珍妮佛坐船中間,阿其頓坐於接近船尾的位置,至於船夫,就站在船尾的最上方撐著船。
一行四人,就這麼搖向這擁有幾百年藝術氣息的威尼斯。
珍妮佛試探安琪拉,「孩子多大了?」
「嗯?」安琪拉一下子被問倒了。
看見阿其頓這時也往她這裡看來,她真想找今地洞鑽下去,該說幾個月呢?她完全沒概念。
當然珍妮佛也不是真的有興趣知道,她最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是阿其——頓的吧?」也不知這麼說是否正確,因為現在的阿其頓是「亞頓」。
「我——我——」
「珍妮佛,別讓人說義大利女人最長舌!管好你的嘴。」阿其頓雖然也想知道答案,但現在一片混亂,很難弄清楚誰才是安琪拉腹中胎兒的真正父親。
不過天地良心,絕對不是他,他最多不過是牽過這小女子的手罷了。
「阿其——」珍妮佛氣得險些叫出他的本名。
「閉嘴!」他怒道。
「我從沒見過這麼高傲的義大利男人,我不玩了!我以米娜祖母之名,命令你還有船夫送我回岸!」
珍妮佛怒吼的同時,不知死活地站了起來,船身立刻傾斜,脹大焦慮地大叫:「坐下!坐下!」
珍妮佛因為船身的搖晃,心慌意亂地驚聲尖叫:「救我,天主、瑪麗亞!救我,阿其頓!該死的阿其頓,都是你害的!」
「坐好!」阿其頓厲聲命令,這個瘋女人要是不能鎮定坐好,船一定會翻覆!
「不准再指使——我——啊!」珍妮佛的抱怨才完,船身即刻翻覆了。
「啊——」安琪拉也跟著大口叫,「我——亞頓——我不會——游泳——」
珍妮佛也跟著大口叫,「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天殺的!下次別讓我再看到你!」阿其頓立刻游向連喝了好幾口水的安琪拉。
「救——我——」安琪拉的身子眨眼間,便往水中沉去。
他一把將她拉了起來,斜扣住她的粉頸,邊游邊劃,還不停地叫著:「安琪拉!」
她沒有回答他。
「安琪拉!你給我醒醒!」他的心像是被人用冰柱刺入,又冷又疼,他不知如何形容那種即將失去的恐懼。
這時他堂兄弟的船隻,一一劃近他們,順利將這四人救上船。
阿其頓遂命令道:「快通知醫生準備,還有婦產科的醫生。」
裡著毛毯的珍妮佛坐在另一艘船上,看著阿其頓對安琪拉的關懷備至,登時百感交集。
她怕是永遠也得不到阿其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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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瑪麗亞醫院急診室:急救的幕簾一打開來,阿其頓立刻走過去,「她和胎兒還好嗎?」
「哥羅先生。」醫生道。
「什麼事不對勁?」阿其頓鎮定地問,並疑問地看著醫生手上濕灑灑的長布條,及一個做工極為精細的木盒。
「安琪拉女士是您的夫人嗎?」醫生只想弄清楚關係,以便解釋他先前直覺不可思議的事。
「不是。」他堅決的回應。心底卻突然冒出一個低微的聲音——他希望她是!
他怎麼會有這種念頭?!著實讓他震驚。
「那你們的關係——」
「有關係嗎?」他有些不耐煩。
「多少有點關係。」
「我是她的好友。」他沒有再進一步解釋真正的關係。
醫生卻將「好友」視為「同居女友」之意,於是說:「你知道她並沒有懷孕嗎?」
「沒有——懷孕?!」他瞪大了雙眼,無法置信。
醫生拍了拍他的肩頭,「是的,別難過,你們還年輕。」
「你在說什麼?」他聽不懂。
「我覺得你該帶她去看——另一科的醫生。」醫生試圖委婉的說,但卻讓阿其頓感到更迷糊。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阿其頓又急又惱。
「精神科。」醫生直言說道。
「為什麼?」他冷硬地問道。
「因為這個!」醫生秀出手中的兩樣東西,「她將這個木盒綁在自己的肚子上,裝成懷孕的樣子。只是我不明白她為何不選用柔軟的布條綁上去,而選了木盒代替隆起的肚皮。以我專業的判斷,她這裡的情形可能比想像中的還糟。」醫生指著自己的腦門,表示安琪拉的頭腦極為不正常,並遞出那塊濕漉漉的布條及那個木盒給阿其頓。
阿其頓接過它,雖然震驚,但想法卻和醫生南轅北轍,「她清醒了嗎?」
「我想再過十分鐘,她就會醒過來。等她好些,記得帶她去看看這個米路路醫師。」
醫生將該科醫生的名字抄在自己的名片後方,「他是義大利十分著名的精神科醫生。有這種病不要怕,提早就醫,對病人或是家屬只有好處。」話落,醫生又拍了拍阿其頓的肩便離開。
阿其頓走進安琪拉的床榻,看著她蒼白的臉蛋,十分肯定她沒有瘋。直覺告訴他,所有的秘密應該就在這只木盒中!
他將隔離的幕簾刷地一聲拉上,往她的床榻坐了下來,扳開木盒,突然,裡面的光澤與熟悉的造型,吸引他所有的日光——
這是紅天使!這是他在安聖亞家中見過、如假包換的紅天使!
他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在手心中,再次欣賞它精緻的做工與色澤。
真是完美無瑕的琉璃精品……
一般的琉璃都是以玻璃燒製而成,少數創作者會以石英等礦物原料燒製,讓它表面光亮、堅實,具有防雨、防蝕的功能。
據瞭解,台灣業界還採用第二次的脫胎分化工程方式,讓琉璃更具藝術價值。
然而這件作品,不單單以白水晶為原料,還採用一種不知名的成分,使它呈現鮮明的紅色。
那成分到底是什麼?珊瑚?不像!琥珀?不對!紅寶石?血玉?他實在猜不出來。
就在他百思不解時,另一個念頭襲進眩門——
安琪拉為什麼會有這尊紅天使?而且還將它綁在肚皮上?有什麼人會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