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四個人一個叫冠頓,一個叫亞頓,接著有季頓、殿頓,這表示他們是親兄弟,而阿其頓則是他們的堂兄弟。
可是,主角似乎沒有出現!
忽然,他看見不遠的前方,有一個頎長、英俊的卷髮男子,推著輪椅上的老人走向他們。
她直覺輪椅上的老人是米娜,而推車的人應該就是阿其頓。
「阿其頓」朝她和「亞頓」露出笑容,但那笑似乎夾帶了些什麼,她卻無法分辨其中的深意。
阿其頓直覺地抓起她的手走近祖母,「米娜,你好嗎?我是阿——亞頓。」他差點說溜嘴。
亞頓也趕忙對安琪拉說道:「我是阿其頓。聽說你找我?」
這個東方瓷娃娃,雖然沒有義大利女人的豐腴熱情,但渾身散發出的純淨氣息,恐怕在這塊義大利半島上,找不到第二個。
「阿其頓先生,真高興看到你。」她直覺地脫離真正的阿其頓的大掌,走近亞頓。
米娜這時開口了:「有誰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的雙眼雖然半瞎,但心並不盲,誰是誰她可分得一清二楚。
阿其頓趕忙推開祖母,讓亞頓與安琪拉單獨相處,離去前他回過頭喊道:「頓,不要亂說話!」
他那副模樣,彷彿別人搶了他心愛的寶貝似的。
亞頓大膽的回道:「她要找的是我『阿其頓』不是嗎?」
「該死!」
「哈!」亞頓大笑,大手極其自然地搭往安琪拉的肩頭,但她卻技巧性的躲開了。
對於這一點,她覺得很不可思議。為什麼她不在意亞頓牽著她的手,但這個阿其頓才將手放上她肩頭,她就渾身不對勁?好像她背叛亞頓似的……
可是,這沒有道理啊!
「發生什麼事了?」米娜以粗繭的手扣在阿其頓的手背上,「阿其頓。」
「米娜——你知道我是——」他訝問她怎麼分得出他們中間的差別,尤其亞頓的聲音和他極為相近。
「你還記得米麗祖母嗎?」她問。
「記得。」
「我和她是雙胞胎,我們最常玩的遊戲就是假扮對方,讓大人分不清誰是誰。何況你和亞頓還不是雙胞胎,我怎麼會分不清?」米娜笑說。
「對不起。」
「永遠別說抱歉,只需告訴我實話。」
「米娜,我可以——晚一點說實話嗎?」他有些為難。
「當然。」她又拍了拍他的大掌。
「謝謝你,米娜。」
「我這裡有副塔羅牌,讓我為你卜上一卦。」米娜從老式的前襟中抽出一疊長長的紙牌。
「你不是已經看不見了?」他訝問。
「但我熟悉這每張牌的質感,與它們特殊的卷角……」她說得十分自信。「抽一張。」
他信手抽了一張牌遞給米娜。
米娜開始排牌,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不一會兒的工夫,她又將所有的牌收入前襟裡,就像不曾做過任何事。
「米娜——」他不解。
「阿其頓,我摯愛的孫子,你已遇到你心之所愛的女子,而且不久將會和這個異國女子結婚。」米娜半盲的雙瞳,此刻是盯著亞頓與安琪拉的方向。
「異國女子?」他訝嚷。
「百分之百正確。」米娜再次肯定道。
「我堅持帶您再去做一次眼科手術。」他賭氣道。
「去了,就回不來了。你願意賭這一把嗎?」米娜感慨地說。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他親吻她皺巴巴的手掌。
他想,米娜也許是對的,畢竟這近一個世紀,她所預言的事大都成真。
「相信未發生的事很難,但靜靜地等待,卻是人生重要的課程。你樣樣出眾,唯一缺的就是耐心,有時我不免會想,你的天使之翼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完成的。」
「米娜,那是我唯一有耐心做的一件事。」
「這個女人比天使之翼,更值得你用耐心與愛來等待與珍惜。」米娜堅持道。
他不語,目光也移向亞頓與安琪拉那邊,一瞬也不瞬。
晚會不久後展開,有兒女的堂兄弟們攜妻、攜子,將這事先規畫好的場地圍成一個圈。
喬裝成阿其頓的亞頓,忽然對大家宣佈:「我們哥羅家族既然以琉璃見長,那麼餘興節目絕對不可以少了手搖陶瓷的活動。現在就分成幾組,我和安琪拉還有冠頓一組,其他的……」
大家在他的分配下一一成組,至於真正的阿其頓哪一組也沒參加,只是安靜地陪著米娜。
最後,安琪拉他們這一組捏出了最多的造型,而其中的三分之一還是安琪拉所捏的。
阿其頓看著她熟練的指法,直覺不可思議,她的動作完全沒有半點拖泥帶水,就像個受過多年訓練的好手,只要給她陶土,她就能捏出對方想要的東西。
亞頓頻頻讚美她,「你真是個天才!」
當他又準備抱住她的香肩時,忽然看見阿其頓殺無赦的眼光朝他射來,他笑得更囂張了,甚至還故意附耳上去說道:「你到底找我什麼事?!」
安琪拉連忙和亞頓劃開過近的距離,「談筆生意。」
「我聽說了,」亞頓正經倏現。
「我想找個隱密的地方和你詳談。」她說,雙手仍然拿著不自覺捏成的小提琴,這和她之前遺失的琉璃小提琴很雷同。
「我很樂意,就怕——」他朝阿其頓看去。
「我只找你談生意,別理他。」她摸著肚皮。
亞頓突然發現她手中的陶土小提琴好眼熟,「你以前捏過這樣的作品嗎?」
「哦!」她像是嚇了一跳,陶土頓時摔落在地,碎了。
阿其頓再也不能忍受兩人的過分接近,丟下米娜,衝了過來,「米娜找你!阿——其——頓!」他瞪著亞頓。
亞頓一個起身,在阿其頓的身邊低語,「她很特別。」
「那就離她遠一點!」
「你大概忘了我現在是誰,她又要找誰,」亞頓提醒他。
「不勞你費事!」
亞頓走後,安琪拉有些惱怒,「你是故意的!」
他們本來要開始談生意了!
「我不准你傷害我們哥羅家的任何成員!」
「我只是來——」
「來騙一個身份、騙一張長期飯票!」他口無遮攔地下結論。
「你簡直不可理喻!」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她迅速地追向亞頓,「等等我,阿其頓。」
來到米娜身邊的亞頓直笑,「祖母,有好戲看了。」
「你也離開吧,讓我和這女孩談談。」
「是。」
來到米娜身邊,卻看見亞頓迅速地溜走,安琪拉小嘴嘟得好高。
「可以陪我這個半瞎的老太太聊聊嗎?」米娜以英文說。
「真對不起,來到貴地還沒正式與您打招呼,就被哥羅兄弟拉過來拉過去,您大概就是他們景仰又鍾愛的米娜祖母吧?「安琪拉也回以英文。
「我是米娜,但是不是他們兄弟最鍾愛的祖母就不知道了。」
「您是。就連我一見到您,也不自覺地想接近您。」她真摯地說。
米娜忽然抓住她的手,而安琪拉也沒半點退縮,反倒有種回家的溫暖感覺。
「安琪拉,你是個極具藝術天分的女子,而且真命天子已經在你身邊,不久將成就天作之合,生養眾多。唯一小小的遺憾,就是近日有一劫。但別擔心,你反而會因禍得福,速成佳緣。」
「米娜祖母,我——我聽不懂。」她面帶桃紅,羞澀溢於言表。
「好好把握機會。」米娜在她的手背輕輕地來回撫摸著。
姻緣將至?跟阿其頓?不!她並不習慣他的接近!
那麼,亞頓呢?
對他——她好像沒有真正的戒心,只是這個人的嘴太壞,脾氣也不太好。更讓她生氣的是,他總是瞧不起她,再不就是認定她對阿其頓居心不良。
這時,剛離開的亞頓冒了出來,「安琪拉,我們該找一個隱密處好好談談了,而且我對你肚皮裡的那傢伙很感興趣,」
當亞頓又打算攀上她的肩頭時,阿其頓很快地撂開他,「別碰她!」
亞頓登時大笑。他不過是看到阿其頓走過來,所以故意演出此劇,逼阿其頓面對他對安琪拉的感情。
他才不信像她這麼可愛的女孩,風流的阿其頓會輕易捨棄。再說,他大費周章地要他們這些堂兄弟為他改變稱呼、遮遮掩掩的,要說他對人家沒有興趣才有鬼!
「米娜,我看我先推你回房,至於安琪拉,就讓『亞頓』送她回房。」
米娜笑了,「好。」
突然,兩張塔羅牌從輪椅邊掉了下來,安琪拉與阿其頓同時彎腰去撿拾。
「米娜祖母,您的東西掉了。」她說。
「那是什麼?」米娜沉著的問道。
「好像是塔羅牌。」她回應。
「上面是什麼圖案?」
「系是個國王。」
而阿其頓也撿起了另一張掉落的紙牌,還沒出聲,米娜就開口:「那你的呢?」
「是皇后。」
「好,很好。」
亞頓對安琪拉眨眨眼笑道:「你的白馬王子就在眼前了。」
「那他的——」她看了阿其頓一眼,很好奇。
「你說『亞頓』嗎?他早就有『皇后』了。我剛接到他的皇后珍妮佛來電,說明天一早就到。」正牌的亞頓促狹地看著阿其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