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說太殘忍了,一個月的暑修我哪受得了呀!」
「活該。」
「叫我放棄跟曉曉去參加暑期夏令營,等於送我進墳墓啊!」
「自己挖的墳墓,自己躺。」
「如果我沒跟曉曉一起去,她會哭倒萬里長城的耶∼∼」
「叫我代替你去,我才會打垮萬里長城咧!」
「老妹∼∼」
她走到東,四哥的哭天就跟到東。
「老妹∼∼」
溜到西,魔音穿腦的抖音也送到西。
她搗著耳朵,不管是躲在書房或跑廁所,不管上樓還是下樓,四哥就是不肯放棄,一直用歌仔戲的哭調向她五子哭墓,好像那個快死的人才是她。
再這樣下去不神經衰弱才怪,索性大步往門口走去,決定往外逃,來個耳不聽為靜。
但她的人還沒跨出門外一步,便被迎面而來的人給擋住了去路,是曉曉,她四哥的女朋友。
「小柔∼∼」
慘!
溫柔屏著呼吸,盯著那張我見猶憐的美顏,水汪汪的大眼睛,總是蒙著一層水水的霧氣,彷彿隨時隨地都會滴出水似的眨著無辜的眼神。
「小柔……幫幫溫煦好不好……」曉曉將十指交握的手放在下巴處,秀麗的彎月眉微微朝眉心靠攏,幾滴懸浮的淚光很快堆聚在眼角,展現出少女虔誠的祈禱,再搭配那柔弱無助的嗓音,對她輕輕哀求。「你和溫煦長得最像,只有你出馬,溫煦才能陪我去參加夏令營,因為我一個人不敢去,沒有溫煦的陪伴,我……我……」說著說著,兩顆豆大的淚珠適時落下,全世界再冷的冰山,恐怕都要融化在她水做的美眸裡了。
溫柔天不怕地不怕,唯一的弱點就是怕女人掉眼淚,雖然自己也是女人,或許是強者保護弱者的心態使然吧,她對強者毫不同情,對弱者卻很憐惜,何況對像又是人見人憐的紀曉曉,百煉鋼也成了繞指柔。
「曉曉……別哭……」溫柔忙勾起曉曉的臉,幫她拭淚,同時也明白自己難逃一劫了,明知這是四哥使出的殺手鑭,自己哭調仔唱不好,就叫曉曉來唱,有夠賤的!她狠狠瞪了四哥一眼。
「而且……」曉曉吸吸鼻子說:「溫爸爸要是知道溫煦沒去參加暑修,鐵定會整死他,可是我又不能沒有溫煦陪,夏令營的錢都繳了,不去也不會退錢……」
聽到這話,溫柔又瞪了四哥一眼,難怪他前幾個月那麼積極地打工,原來是為了賺夏令營的費用,早有預謀要陪曉曉參加夏令營,媽的!既然如此微積分還被當掉,這個死哥哥!
父親對他們五個孩子實行的是鐵腕教育,對功課的條件是不能被當,當了也要在暑修時補回來,不准延到下一學年,所以四哥勢必得參加微積分暑修。
她明白四哥打的如意算盤,因為五個兄妹裡,偏就只有她和年紀相差不滿一年的四哥長得最像,其他三個哥哥都太粗獷了,只有四哥比較斯文秀氣點,而她本身又很有男子氣概。兩人短髮一樣,面貌又九分像,雖然她畢竟是女人,看起來還是比四哥秀氣點,可要找替身演員,的確唯獨她有這個條件。
「小柔……」曉曉霹靂無敞水噹噹的電眼,又在那兒碧波蕩漾,水亮水亮地閃著。
「唉……」她煩亂地搔著頭,歎出的氣已展現她的投降。「真是熬不過你們兩個……」
「老妹,你答應了?」溫煦那張心花怒放的嘴臉突地挨過來,破壞了眼前唯美的畫面。
溫柔一對厲眸掃瞪過去。「如果被發現了,後果自行負責。」
「不會不會!天知地知我們知,只要我們別說出去,老爸不會知道的。」
「那老師和同學呢?我們再像,也還是有差別,光是骨架就差了十五公分。」她身高一七0,四哥卻有一八五。
「嘿嘿,放心,這點我早想過了,為了掩飾你的身份,我特地報名電子系的微積分暑修,不管是同學或老師,沒有一個認識我。」
溫柔瞇細了她銳利卻含俏的眼,只有這時候,可以從那帶倔的眼神中找到屬於女孩兒家瞠視模樣,家中的小孩,唯獨她遺傳了母親漂亮的大眼睛,雙眼皮也比較明顯,每當她半瞇著美目瞪人時,自有一股嫵媚風韻,會說話的眼睛,就像她這樣。
「讀企管系的人跑去電子系暑修,虧你想得周到。」這可不是讚美,而是不悅的前兆,因為這擺明了四哥老早想叫她當替身,而非像先前所說的臨時狀況,不過溫家男人一向不知謙虛為何物,把厚臉皮和粗枝大葉發揮得淋漓盡致。
「那當然,我們繫上所有微積分老師都是冷血殺手,白癡才待在企管系暑修,而且我打聽過了,電子系今年負責暑修的那位微積分老師綽號叫歐趴王,只要上課到,考再爛他也讓你過,哈哈哈——」
「所以你早知自己會被當,也計劃好要找我當替身,而不是先前所說不可抗拒的突發事件。」
溫煦僵住,笑開的下巴就這麼張著,所以說人不能太得意忘形,一忘形就要倒大楣。
腹部襲來重重的一拳,是他老妹免費奉送的,絲毫沒打折。
「溫煦!」曉曉尖叫,忙抱著表情扭曲的男友。
溫柔甩甩手,出了口怨氣,算計她是要付出代價的,連自己兄弟也一樣,還是看在曉曉的分上才手下留情。臨走時,她拋下一句——
「這一拳,就當是找我當替身的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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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一到,溫家的熱血男兒們全都跑光,因為老爸規定男人不能成天在家無所事事,全都要出去歷練,一、兩個月也無所謂,所以哥哥們全去參加各種夏令營,大哥參加了美國野地戰鬥營,二哥參加了澳洲衝浪營,三哥參加韓國跳傘隊,四哥為了配合曉曉,選擇了毫無挑戰性的南美自然生態營。
而她,本來打算利用這個暑假跟老爸一同去大陸參觀武道館,找個對手好好切磋一番,每年暑假她所選擇的歷練一定跟自由搏擊有關,所以她的功夫才會比四個哥哥好。
如今,好好的一個暑假,全被那個很機車的四哥給破壞掉,偏偏她又不忍心讓曉曉傷心,看到弱女子失望的表情,會牽動她的惻隱之心,最後只好騙老爸說她想留在台灣打工存錢,不跟他一塊去大陸了。
她跟四哥同年,一個年頭生,一個年尾生,所以兩人都是大一,但就讀不同的大學和科系,四哥念的是企管,她念的是國貿,同樣都是念商的,自然她也修過微積分,而且分數不賴,比那個白癡四哥好多了,難怪四哥要算計她代他暑修,因為鐵定過。
第一天上課,她穿了一襲男裝,寬大的黑色短袖上衣,下著刷白的牛仔褲,手插著口袋走路的樣子、撥發的姿勢、看人的眼神,就跟男生一般樣,小時候為了節省,老爸把哥哥們的舊衣服繼續留給她穿,所以她老早習慣穿男生的衣服了,長大後也偏向男生打扮。
當她進教室時,清一色都是雄性動物,空氣中瀰漫著臭男生的氣味,沒有人太注意她,因為男生是不會去注意男生的,只有異性才會勾起他們荷爾蒙的反應。
本來她打算選個後排的位子睡到下課,顯然大家的想法都一樣,後排的位子全被搶光了,不得已,她只好坐前排,心中忍不住低咒那個現在和女友在南美洲逍遙的臭溫煦。
「什麼?!是『荷花』來教?不是那個歐趴王嗎?」
「聽說歐趴王因為跌倒,去醫院縫了幾針,系主任臨時找荷花來代課。」
後排幾個男學生的對話吸引了溫柔的注意力。
荷花?老師的綽號嗎?她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慘了,如果真是荷花,那還得了!」
「他一板一眼的,根本不像歐趴王那麼好混。」
「我因為是歐趴王才來暑修的。」
「我也是,早知會換成荷花,我就不報名,寧願明年再補修。」
溫柔不受影響地聳了下肩,聽起來這位「荷花」女士似乎很嚴厲,才會引起不小的騷動,好幾個男生都變臉了,想來這位「荷花」是個當人不眨眼的「殺手」。
她在腦海裡描繪綽號叫荷花的女老師,想像她應該是戴著眼鏡,有一張不苟言笑的死板面孔,瞪人時眼鏡還會反光,因為那些男同學全都在哀號,所以絕不會是年輕貌美恍若池邊清荷的女老師。
也罷!她無所謂,誰來教都行,只求一個月趕快過去。
上課鈴敲完它最後一聲,不到一分鐘,這位「荷花」老師便準時進來了。
當那門口出現挺拔昂然的身影時,溫柔呆住了。
啊咧……男的?
她的目光隨著那身材挺拔的男子步上講台,放下公事包,梳得很整齊的頭髮,筆挺的短袖襯衫,燙得筆直的西裝褲,將他修長的線條完美展現出來,除了他臉上那副金框眼鏡跟她想像的一樣之外,其他差了十萬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