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哈哈……」三哥取笑二哥,因為太得意,被二哥回敬一個石頭火鍋。
「哇靠!你幹麼打我?」
「誰叫你要躲!」
「這叫學藝不精,怪不得別人!」四哥取笑,很快地,戰火掃到他那兒去。
「你也一樣,敢笑我喜歡男人!」溫柔打上了癮,連四哥也不放過,一個手刀過去,四哥為了躲避,撞掉了大哥手上的湯,潑了一身濕。
「去你爹爹的!」大哥罵道。
「老爸,大哥在罵你!」
「我幫您教訓他!」
然後,一場全武行又熱鬧上演,打架兼賭博,賭明天的三餐誰煮,衣服誰洗,廁所誰去刷,反正,一切以武力解決,無關男女,無關輩分,只有輸贏,在去上課之前,先來個熱身賽再說。
那位看著報紙的一家之主,始終八風吹不動,連屁也不放一個,繼續看著自己的報紙。
反正,最輸的人會負責收拾殘局,溫柔當然永遠不會是那個收拾殘局的人。
在溫家大門外,何碩文大老遠就聽到裡頭傳來男人的哼哈聲,似乎是打鬥的聲音。
他手上拿著溫家的地址,確定是這兒沒錯。
才一個禮拜沒見,他吃不好,也睡不好,腦子裡想的全是溫煦向自己告白的臉。那小子甜美俊俏的身影掩沒了他的理智,掀起心湖的波紋,再也無心研究,六神無主,這令他生氣、挫敗,還無法跟死去的女友交代,在痛定思痛下,他決定坦然面對,與其逃避,不如正面解決問題。
不可否認的,他渴望再看溫小子一眼,好釐清這到底是什麼心情,同時也因為自己對溫小子有一份責任感,他不能放任一個孩子扭曲了感情的價值觀。
所以,他來了。
門是開放的,上頭寫著溫家武道館,因為位於郊區的關係,地方很大,一進門便有個告示牌,上頭寫著,往左是武道館,隨意參觀,往右是住家,閒人勿進。
他來,主要為了家庭拜訪,關於溫煦異常的感情觀念,他認為有告知溫煦父親的義務,並好好詳談如何校正這孩子對同性喜愛的傾向,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是答錄機,他只好親自前來一趟。
「喂,兄弟,你走錯了,武道館在另一頭。」
何碩文循著聲音望向對方,見著一張與溫煦六分相似的臉蛋,但長得比溫煦高,比較壯,也比較粗獷。
「我來找人。」何碩文有禮微笑,心想這應該是溫煦其中一個哥哥吧。
「找誰?」老大問。
「我是溫煦學校的老師,想找令尊。」
「誰呀?」又一張跟溫煦七分像的臉蛋出現,是老二。
「找老爸的,是溫煦的老師哩。」
「四弟的老師?」第三張八分像的嘴臉冒出來,是老三,並立刻朝屋裡隔空大喊。「無名指——無名指——」
見何碩文一臉疑惑,溫家老大溫和對他解釋:「我們家五個小孩,有時候因為好玩,會用五根手指頭叫對方,老大是拇指,老二是食指,依此類推,溫煦是老四,所以是無名指。」
「……」何碩文微笑點頭,心想現在年輕人連取綽號都這麼無厘頭。
老三繼續喊:「喂!無名指被剁掉了喔!你老師駕到咧,還不出來迎接!」
一喊完,屋裡立刻回應。「狗屁咧!哇老酥怎麼會來!」
「真的是你老酥咧!」
「少蓋!我懶得對你比中指,自己去立正站好照鏡子!」意思就是代表中指的老三,照了鏡子就會看見比中指。
老大和老二忍不住笑出來,但還是老大比較節制,有外人在不敢太失態,因為尊師重道,人人有責,漾著恭敬的笑臉對眼前這位「蓋高尚」的老師道:「呵呵,拍謝喔老師,因為他今天運氣比較背,在廚房洗碗,您先請裡面坐好了,我去叫我爸爸過來。」說完,老大叫二弟去找正在武道館教學的老爸,他則領著客人進屋去。
才進門五分鐘,何碩文便領教到這家人豪氣不羈又直爽的性格,也理解到溫煦直腸子性子是其來有自了。
坐定後,他打量四周的環境,看著那與溫煦六分像的男生進廚房去,八分像的男生則幫他倒水,沒多久,又看到六分像的男生從廚房走出,拉著另一個年輕人,這個與溫煦的相似度更接近了,達到了九分。
「看到沒!就說你老師來了,還不信!」老大說,原本一臉不耐煩的老四,在見到沙發上的客人後,愣住。
怪哉!這是哪一科的老師?他怎麼從來沒見過。
狐疑歸狐疑,底子功夫要打好,表面功夫更要做到,屎面立刻轉成了笑臉迎人。「原來是老師啊……你好你好,不知老師大駕光臨,失敬失敬。」真糟哩!是不是平常課蹺太多,所以連老師的面孔都不記得。
何碩文一怔,心想他們一定是搞錯了。「我找的是溫煦。」
「我就是。」正牌溫煦不知大禍臨頭,亮出一個乖寶寶的笑容。
第七章
對方的確跟溫煦很像,但何碩文所認識的溫煦,絕不是眼前的少年郎,因為對方比溫煦足足高了一個頭。
「你是溫煦?」何碩文微瞇著眼,不著痕跡的犀利眼神從鏡片透出來。
「是呀。」
「企管系一年A班的?」
「對呀。」
依何碩文執教多年的經驗,大概推敲出這其中暗藏的玄機,他也跟著笑了,笑得溫雅而無害。他只遇過學生代考,還不曾遇過有學生如此大膽,連暑修都找人冒充,代上課還代考試,從學生證照片上根本看不出兩人的不同,只有在見到本尊後,才能從身高去判斷。
他不動聲色,輕鬆閒適地繼續與對方話家常。「你們幾個兄弟長得真像啊。」
「嘿,很多人都這麼說。」
「我們全家人一出動,人家都說我們兄弟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因為頭髮和身高都很像,所以從背面根本認不出我們誰是誰。」
「走在路上還會被認錯。」
容易與陌生人談笑是溫家人的個性,大夥兒一開心就聊起來了,完全忘了問人家老師登門造訪到底為啥事?
「不過老四跟老五最像,如果只看臉的話,還有人以為他們是雙胞胎哩。」
何碩文挑高了眉。「喔?真的?」看樣子這個尚未現身的老五,應該就是他要找的人了。
當他心下如此想時,忘了溫煦的家庭資料上寫的是三位兄長,一位妹妹。
「那我真想看看。」他興趣濃厚地說。
老師想看,弟子當然服其勞,溫煦立刻朝房間大喊。「小柔!出來見客ㄟ!」
原來臭小子叫小龍,真狡猾!
何碩文神閒氣定地等著看那小子出來後,見到自己時會是什麼表情。
「見什麼客!你拉皮條啊!」房間裡的人回應。
聽到聲音,何碩文便確定了,就是冒牌溫煦沒錯。
正牌溫煦邊喊,邊對老師笑道:「我們家的人講話都這樣,老師別見怪哩。」
「我明白。」那雙黑眸瞇笑得更為有禮。
溫柔用毛巾擦著剛洗好的頭,天氣熱,所以去沖了個涼,本來打算睡個回籠覺,還沒上床,就聽到哥哥們在外頭鬼叫鬼叫的。
她穿了一件寬大的襯衫,讓胸前的豐滿並不突出,掛在脖子上的毛巾,兩邊垂下來也正好遮住胸部,下半身則是休閒的短褲,全是哥哥的舊衣服。
她一邊走出來,嘴裡沒閒著,跟四哥你來我往地鬥嘴。「你聲音很大ㄟ,跟重低音喇叭一樣有夠吵的——」當瞧見沙發上的人後,她的叫囂霎時止住,張大的嘴巴凍結住,整個人定格在驚嚇的狀態。
作夢都沒想到荷花會來她家,幾乎把她嚇得魂飛魄散,平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而她現在不但心虛得要命,還恐懼得要死,寧願大白天撞鬼,也不願面對荷花那張充滿天地正氣的凜冽面孔。
「你就是老五?溫煦的弟弟?」何碩文聽似友善的語氣,實則潛藏了無限的危機,讓溫柔聽了頭皮直發麻。
「才不是,我是老四溫煦,他才是老五!」她的臂膀忽地搭在四哥脖子上,一把勾下,強裝鎮定打哈哈。「我小弟每次都故意假借我的名字,他最愛這樣鬧著玩,只因為不服氣我長得比他矮卻是他哥哥,呵呵——」事到如今,死的也要說成活的,她打死不承認。
突然聽老妹這麼說,三個哥哥們心中奇怪,老妹為何要假裝是老四,硬把老四說成老五?畢竟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兄妹,不管吃喝玩樂打架幹壞事都一起合作過,很有默契地沒有拆穿,但也弄不懂,還在努力會意中。
「是嗎?」何碩文的眼神更銳利了,直盯得她冒冷汗。
「當然是啊。」她笑得很汗顏,一顆心可是吊到最高點,偏偏四哥還莫名其妙地睨她,不懂她搞什麼名堂。
溫柔心下急得半死,表面上還得裝模作樣地指責四哥。「小弟,你以後別對『微積分老師』亂說話。」
什麼呀?溫煦皺著眉頭,被她奇怪的態度和表情給弄得莫名其妙,一時沒察覺那「微積分老師」所代表的涵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