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傳來刺痛,他暗咒了聲,抓住她的手,輕易地將她往前拉進懷裡,惡狠狠地瞪著她。
「妳這丫頭!」他咬牙怒瞪著她。居然敢抓他的頭髮,膽子可真是不小!
「誰要你笑我?」她死不認輸地道。
她很可憐耶,教那陣雷給嚇得快要全身無力了,他居然還笑得這麼大聲。
「我哪是在笑妳?我倒覺得妳那駭懼的模樣,才有幾分姑娘家該有的嬌羞。」
「那你是說我平常都沒有?」
「妳何時有過了?」他沒好氣地啐道。目光往下移,驀地瞥見她胸前的大片雪脂凝膚,趕緊別開眼。「妳趕緊起來!」他微惱地低咆著。
該死,他居然會對個娃兒動心起念,他簡直是……瘋了!
「我……」察覺到他的異狀,她順勢往他方才探去的方向一瞧,突地拔聲尖喊。「你這個登徒子,放開我!」
「我……」他這才發覺兩人的姿勢有多曖昧,貼湊得有多緊密……心頭一震,他索性將她往前一推,趕緊再轉身,閉起雙眼,極力想要將方纔瞥見的畫面摒除。
「啊啊……你推我……」好痛哦!「你這麼用力做什麼?」
明明是他輕薄她,為何她還要被他推開?應該是她推開他才對啊!
「等雨停,我們就離開。」他突道,張眼直瞪著火堆。
「嗄?可是還在打雷……」怎麼又突地轉到這話頭上了?
這人太卑鄙了吧?肯定是知道她要興師問罪,所以刻意換了個話題。
「總不能一直待在這兒吧。」語調微微低啞了些。
在這氛圍底下,他可沒有把握能夠自持,若是一時鬼迷心竅,他肯定會恨死自己。
「那也辦法呀……」她扁了扁嘴,坐起身,再次將布巾裹緊。「我也不願意啊。」
他快速截斷道:「這件事說來,是吹影不對,我這主子代他同妳道歉。」
「倒也不是吹影公子不對,而是……」她只是有點意外他居然見死不救。「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才領了銀票走到外頭,便教好幾個人給圍住,莫名其妙地被搶了銀票又被追著跑,我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哦?」背對著她,他微挑眉。「妳是否有與人結怨,還是有債務問題?」
「呃……」他怎麼這麼會猜?「其實,那個……咕嚕咕嚕……」
他驀地回頭,卻見布巾沒將她的肩頭圍上,隨即又調開視線。
「妳肚子餓了?」他忙問:心裡不斷地暗咒自己竟只因瞥見她的香肩便心猿意馬起來。
「嗯……」粉顏悄悄漲紅。
「我去外頭找找有什麼東西吃。」他驀地起身。
還是到外頭冷靜一下好了,真是太不中用了,居然對這等丫頭……
「喂,外頭還在下雨耶。」見他真開了門到外頭,她忙喊著,卻阻止不了他,瞧見他的身影隱沒黑暗之中。
其實,他算是個好人吧?不計前嫌地跑來找她,帶著她避雨,甚至還為了她到外頭淋雨找食物。也許,以往真是她瞧錯了也說不定。
第七章
柴火劈哩啪啦的燒著,架在火堆上頭的野兔肉不斷地滲出肉汁,傳來教人食指大動的香氣。
蹲在一旁,大眼一眨也不眨,西門念弦努力地嚥了嚥口水,卻依舊止不住不斷溢出的口水。蘇,趕忙倒吸一口,偷偷拉起布巾拭嘴,就怕被一旁翻烤兔肉的慕容涼瞧見。
她知道自己的模樣很失態,但是有什麼辦法呢?
餓啊,她真的好餓啊!外頭天色早已大黑,她可是自晌午便未進食了耶,她現下餓得發慌,天經地義得很。
「呃,那個……」瞧他側對著火堆,不斷地添著有些潮濕的柴薪,偶爾翻轉著烤架,她終於忍不住地開口,「我說二爺啊,我看這肉……蘇蘇,應該差不多好了吧,咳咳……」
若是她被自己的口水給噎死的話,那真是太悲哀了。
給她吃吧,再不給她吃,她很怕自己會錯把他當成食物給啃了……
「還沒熟。」他瞧也不瞧她一眼。
「可是那只腿快要焦了……」她好可憐地扁起嘴,瀲濫的水眸直瞪著鎖定已久的兔腿。
慕容涼側眼睇她,有些不耐地動手扯下兔腿遞給她。
「多謝二爺、多謝二爺……啊啊,怎麼這麼燙?」甫烤好的兔肉才剛沾上她的手,隨即燙得她鬼叫不休,手上的兔肉甩啊甩的,眼看著就快要掉到地上,「我的肉!」
她哀嚎著,眼看心愛的兔肉就要落地,豈料,說時遲那時快,一隻厚實的大手將她的兔肉接個正著。
她順著視線往上瞧,尷尬地呵呵笑著。「二爺好厲害,一點也不怕燙。」
慕容涼無奈一歎。「吃吧。」
「怎麼吃?」
「妳說呢?」他皮笑肉不笑地反問。
她斂眼瞅著他拿在手上的腿肉。這怎麼吃啊?她要是湊上前去咬,豈不是男女授受不親?可是……口水嚥了又咽,不管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都不放在眼裡了,這舉動算什麼?
她只是餓了,只是腿肉太燙拿不住手,所以托他罷了。
對,就是這樣。
心思打定,她湊上前去,怕燙地小咬一口,豈料這兔肉竟入口即化、香嫩滑潤,激起她飢餓難耐的空虛感,再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撲上前去便是大口一咬--
好吃啊,真是好吃得教她想哭啊!嗚嗚,她真的餓了好久好久呢,不知道是這兔肉他燒烤得好,還是她餓得發狂,反正,就是好吃啦,只是……嚼著嚼著,不知道怎麼搞的,整只腿都快要啃光了,怎麼好像帶了點腥味?
欽?這兔肉怎麼帶血?
「妳啃夠了沒?」
上頭傳來他略嫌冰涼的語音,她怔愣地抬眼睇他,只見他面無表情地將腿骨往旁一丟,指頭上頭汩汩淌著血……
「啊!」她驀然發覺帶腥的是他的指……啊,她真是餓瘋了,居然連他的指頭都啃!「二爺,對不住、對不住,你的手沒事吧?」
她忙湊近,抓著他的大手,左右仔細瞧著,驀地將他的指含入口中輕吮著。
慕容涼吃驚地瞪大眼,一股酥麻沿著指尖滲透四肢百骸,恍若萬蟻直朝他的心間狂咬恣囓,像著火似的,他不由分說地甩開她,粗喘著氣息瞪她。
「怎麼了?」她不解地睇著他。「這是你教我的耶!你說要把這一口血吸掉,血比較止得住的。」
沒事把眼睛瞪得那麼大做什麼?好像她做錯了什麼……
慕容涼無力地閉了閉眼,暗咒了幾聲,惱自己是自作孽不可活,玩火把自己也給燒了。
那時是逗她,他才隨口那麼說的,豈料……笨丫頭,居然吮他的指,她到底懂不懂自己在做什麼?她這樣……是不把他逼成豺狼畜牲,她不甘心是吧?他花了兩刻鐘讓自己冷靜下來,現下……哼,功虧一簣!讓他方纔的努力變得很多餘。
真以為他是聖人君子不成?呿,若是他真在這當頭對她下手,他可是會瞧不起自己的!
「二爺,你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很疼?」瞧他不發一語,她更加內疚了。「對不起,我真是餓瘋了,我……」
「哼,我還以為妳餓得連我的指頭都不放過呢。」暗吸了幾口氣,他狀似毫不在意地搭腔,隨即再將精神放在快要烤透的兔肉上頭。「來,我幫妳擱在一旁,吹涼了再吃,沒人同妳搶,妳犯不著啃得這麼急,像是餓死鬼似的,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都沒有。」
「我……」她張口欲言,又無奈地打住。
算了,反正本來就是她理虧,她再多說,又有什麼用呢?
拿起他擱在一旁放涼的兔肉慢慢啃著,大眼忍不住往他身上溜去。瞧他一頭披下的長髮依舊滴著水,就連身上的衣袍都濕透了,難道真不要緊?
唉,以往她對他,可真是太小心眼了。
頭一回,如此硬生生地瞧錯一個人,倘若他真是以利為重的奸商狐狸,他大可以不管她,甚至根本不需要為了一個機關盒給了她巨額銀票,雖說她沒拿到手,可他的舉動始終光明磊落,而她,倒顯得有點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也許……她該要跟他道歉才對。
「欸,那個……二爺啊……」唉唉,長這麼大,還沒同人道歉過,現下要她開口,還真難啊,像是喉頭裡頭卡了顆蛋似的,要吐不吐,要吞下吞,真夠難受的。
「吃飽了就睡吧。」他冷淡道。
「可是,我有話想……」別這麼冷淡嘛,他愈是冷淡,她愈是開不了口。
「睡吧。」他頭也不回地道。
「哦……」橫豎他也不想聽,既是如此,那就……算了。
往他特地為她打點好的乾草堆一躺,看著他的背影,驀然發覺他剛巧擋在那扇破門前,替她擋住了風。啊啊,好貼心的人哪。
她曾經對他如此的無禮,而他竟全然沒放在心上。唉,她要好生檢討了,真不該那樣對他的。
決定了,明兒個開始,她會對他好些,若是他要在府裡待著,那就待下吧,她不會趕他的,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