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去看看她而已,不會問她任何問題的。」
宇文陽雪這麼說著,便特意放慢腳步和推門的動作,雖然他心裡非常的著急,迫切想要確定揚虹還在呼吸著。
可是想到她傷勢如此之重,如果自己再這麼猴急、粗魯,說不定會害她傷勢加重。
他推開門,聞到一陣濃濃的藥味,桌子上還放著布巾、藥剪和各式藥罐,地上有著點點殷紅的血跡,不難想見剛剛大夫在搶救時的驚心動魄。
床邊的紗帳是放下來的,隱約可見有個人躺在裡面。
他走了過去,溫柔的掛起紗帳,看見了床上毫無生氣的人兒,心裡又是一陣的難過。
她渾身包裡著白色的布巾,連整顆頭都纏得結結實實,只露出兩個鼻孔呼吸,有隱約的血跡正在繃帶上隱隱擴大。
宇文陽雪感到一陣心痛,從他有記憶以來,他不曾這麼難受過,不曾這麼痛恨自己沒用過。
「如果我早點察覺他們的陰謀,就不會連累你了。」
他坐在床沿,輕輕握住她的手,就連她的手,也被布巾整個纏滿了,壓根就看不見任何肌膚、指頭,只剩下一大團圓球。
「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我真是沒用,真是對不起你。」
宇文陽雪早已經認定,苗揚虹所遭受的攻擊一定是那銀葉公主的復仇行動之一。
「她們知道傷害你就是傷害我,所以才對你下手,你是這麼的無辜,卻為了我而承受這種苦難。」
他怎麼想都無法原諒自己。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替你承擔這一切的傷痛。」
床上的人似乎是醒了,身體輕輕的顫動著,似乎是想起來,可是傷勢太重而無力移動。
「你不要動!」他著急的安撫,「小心點,當心你的傷口,你躺著休息,我會一直陪著你,一步都不會離開的。」
「嗚嗚……」
含糊不清的呻吟聲從傷者口中呼出,似乎是感到很痛苦,就連被他握在手裡的手,也跟著顫抖不止。
「不要說話,好嗎?」他帶著憐愛又心疼的眼神,柔情的說:「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不管你發生了什麼事。」
他這溫柔的承諾讓對方稍微安靜下來,似乎在鼓勵他多說一點。
「我知道我說這句話,你一定不會相信的。」他深情款款的又道:「可是我還是希望你相信我,就算只相信一點點,我也心滿意足。」
「嗚嗚……嗚……」
床上的人又開始微微掙扎起來,似乎在催促他快點說出來。
「我很喜歡你,是非常非常喜歡的那一種,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就讓我心動,只是一開始,我不知道那是為什麼。」
他誠懇的又說:「你得原諒我,我從來沒有對誰有這種感覺過,除了你之外。我想,我對你的喜歡已經到了極限,如果不告訴你,或許我會忍耐到爆炸!」
宇文陽雪這番深情的告白讓傷者變得更為激動,他不知道這是開心還是憤怒的表現。
他猜大概是後者吧,畢竟她那麼怕他,甚至是討厭他,怎麼可能對他的告白感到歡喜,說不定還會害她病情加重。
他有些後悔自己太衝動、太魯莽,完全沒考慮到她的心情和感受。
在傷重的時候,被一個自己討厭的人告白,感覺一定很糟糕。
「你夠了沒?!」
一個尖叫在他身後響起,他還來不及回身,金葉就已經衝到他身邊叫囂。
「他不會喜歡你的,他喜歡的是我!」她真是越聽越生氣,再也按捺不住脾氣,衝上來罵他一頓。「不管你說再多的甜言蜜語,他也不會心動!我一直以為你是英雄,原來你是個變態!」
金葉跟苗揚虹因為擔心皮裘的傷勢,所以一直守在房裡沒走開,當宇文陽雪衝進來時,她們正坐在門邊的椅子上休息。
她才想開口叫他,他就已經一古腦的傾訴他對皮裘的愛慕之意。
不但是她聽得一肚子火,就連仙女小姐也聽得一臉慘白、眼眶含淚。
兩人同時領悟到,原來在他心中最愛的,竟是那個三番兩次要殺他的皮裘!
字文陽雪愕然的看著她,訝然失聲,「你是誰呀?」
「我是誰?我當然是皮裘的未婚妻子!」金葉指了指躺在床上的人,生氣的說:「我不許你喜歡他!」
「我喜歡他?」宇文陽雪一臉的莫名其妙,正想問清楚來龍去脈時,身後傳來砰的一聲。
他回過頭去,只見苗揚虹一臉慘白,滿臉的淚痕,原來是她心神恍惚之下,撞到桌子,不小心把藥剪撞掉到地上去了。
「揚虹!」他看見她一臉的悲傷絕望,但卻好好的站在他面前。
那、那床上那個包得像麵團的人是誰?
她看著他,一臉的慘白,覺得心痛得受不了,她不想這樣子知道他的心意呀!
原來他喜歡的是男人,不管她再怎麼努力,他永遠也不會喜歡上她的。
「對、對不起!」
說話的同時,她的眼淚也流了下來,她摀住自己的嘴巴,唯有如此才能阻止自己放聲大哭。
「我知道了……」她哽咽著,把自己要說的話說完,「我會去跟皇上請罪,這門婚事,不算數!」語畢,她再也忍不住的轉身衝出去。
字文陽雪見狀立刻追出去,「揚虹!」
天呀,這是怎麼個錯誤?
他不知道床上的人不是她呀!
看她哭成這樣,那麼的悲傷絕望,他真氣自己如此輕忽大意,連要表白都能弄錯人。
等等!她為了他喜歡男人而哭?她表現得既悲傷又絕望?
如果她討厭他的話,聽到他的告白,應該會鬆了一口氣,為什麼要哭?
他在門外追上她,拉住她的胳膊,「你誤會了,聽我說呀!」
苗揚虹含淚看著他,委屈的輕搖著頭,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你別哭呀,你不知道我多自責,別哭好嗎?」
「對不起,可是我忍不住,請你放開我,我也不願在你面前哭的……」
他輕歎了一口氣,溫柔的為她拭淚,「你就連哭泣也這麼樣的美麗,看一輩子我都不會膩的。」
看一輩子?他們還有一輩子嗎?
在他那樣對皮裘深情的表白之後,她和他還能有未來嗎?
她聽得出來,在他說那些話時,包含了多少深情和摯愛,就連她聽了都忍不住感動落淚。
原來他也是感情豐富的人,他也會刻骨銘心的去愛一個人、去守護一個人。
只是對像……並不是她,所以她才會因為失望而痛哭流淚了。
「唉!揚虹……」他捧著她小巧的臉,溫柔的說:「我以為,唉,我以為那個躺在床上的人是你呀!」
聞言,她睜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一副被他嚇到似的表情。
他說他以為躺在床上的人是她?
那代表什麼意思呢?
苗揚虹的腦袋逐漸的感到混亂、不解。
「你還不懂嗎?」字文陽雪決定下帖猛藥。
是好是壞都看他坦不坦白了。
驚綠曾經給他兩個忠告,其中一個就是對自己坦承。
現在才瞭解,如果他不能坦承面對早已為揚虹所心動的感覺,將永遠都厘不清自己的思緒。
他想到驚綠說的話——
揚虹她並不討厭你,你要是到現在還這麼覺得,那真是笨到家了!
是呀,他真是笨到家了,她這樣事事討好他,絕不是因為討厭,她一直準備著要做他的妻子呀!
苗揚虹輕搖著頭,迷濛的大眼睛看著他。
她可以奢侈的幻想著,他那些情意纏綿的話,是要說給她聽的嗎?
「揚虹,我喜歡你,我想我是一古腦的愛上你了,你願意讓我牽著你的手走一輩子嗎?」
她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她是不是在作夢呀?
只有作夢才有這麼美好的情景,不是嗎?
「你不願意嗎?」聽得出來,他的語氣有點緊張。
他感到害怕,如果她拒絕了呢?
宇文陽雪第一次對自己感到如此沒自信。
而她依然一動也不動的看著他,然後悄悄的暈紅了雙頰,她再也無法掩飾眼裡的歡喜,只好把頭低下去。
「你願意嗎?」他急切的又問了一次,他太需要一個肯定的答案了。「如果願意,就請你點點頭吧。」
他全神貫注的看著那將決定一切的小腦袋瓜。
只見她輕輕的搖搖頭,停了一下,又點點頭。
搖頭、點頭?這兩個意思完全相反的動作,她都做了,那代表什麼意思?
宇文陽雪著實苦惱的說:「揚虹,你又搖頭又點頭的,我真不明白該怎麼解讀了。」
可是她始終不說話,小腦袋瓜也不肯再動上一動了。
「你好笨喔!」一個天真又熱情的聲音笑著揚起,「搖頭又點頭,那就是答應了嘛!她沒說話不是嗎?那叫默認。」
他驚訝的回過頭,只見苗家全體成員站成了一排,笑嘻嘻的看著他,而說話提醒他的就是金燦燦。
苗揚虹聽見自己的心思被點破,羞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連忙用袖子掩住臉,窘得跑開。
而宇文陽雪還楞著,像是不明白苗家這麼一大家子,是怎麼把神出鬼沒這門功夫練得這麼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