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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湛露

  忽然自他的身後響起雜亂的腳步聲,還有女兵喝問:「剛才那個男人哪兒去了?」

  他一閃身躲到街道的暗處,向外張望著,只見一哨女兵正在四下查找他的蹤跡。

  看,果然是一步險招!這麼快就把追兵引到自己身上來了,四面都是死角,無路可去了。他輕輕一縱身,躍過身後的一堵牆,跳過一家小院,溜上了另一條街道。

  沒想到這邊也有追兵,而且分成三四組逐漸靠近他所在的位置。秦羽正在冥思苦想逃命之法,從另一條街道有一隊人馬緩緩走來,眾人簇擁著一駕馬車,車上都是黃紅二色的絲絹,看樣子車內的人必定身份尊貴。

  秦羽還在猶豫時,那輛馬車停了下來,車內的人似乎對車外的執行宮說了幾句什麼,那名女官大聲問:「妳們這麼多人在街上搜尋什麼?」

  其中一個小隊的隊長急忙過來回答,「啟稟公主,是找一個男人。」

  一聽女兵們喚車內人「公主」,秦羽心頭一跳,忽然覺得安心了許多。

  那名女官又代公主問:「找男人?找什麼男人?平白無故哪裡跑出個男人?」

  隊長回答,「聽說那人是住在暖玉閣,剛剛報名要參加科舉,女王下令抓他回去問話。」

  女官一愣,不知道怎麼接答,車內中那個柔柔的聲音開口道--

  「是為了這件事嗎?那我知道了。妳們也不用再找了,我國律法中既然沒有規定說不許外籍男子應考,抓人家也實在沒有道理,今年的科考由我主審,我不會追究此人的罪責的。」

  「可是公主,女王說……」

  「母親那裡有我,你們不會不聽我的話吧?」雖然嬌弱,但這輕聲細語裡卻很有一份威嚴。

  幾隊女兵不敢反駁,遵令離開。

  只聽車內的人又說道:「去文淵閣。」

  車馬吱吱呀呀的又行動起來,漸漸隱沒在路的盡頭。

  秦羽從暗影處走出,向著車馬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沒由來的笑了。

  ☆☆☆☆☆☆☆☆☆☆  ☆☆☆☆☆☆☆☆☆☆

  剛剛回到暖玉閣,五郎正站在廳中,望著他走進,問:「你去哪裡了?」

  「去報名考試。」秦羽漫不經心的回答讓他蹙起眉,「你真要去?」

  他伸了個懶腰,「我雖然沒有十年寒窗,可你看我這幾天的辛苦也知道我有多認真、多拚命了。好了,我現在沒工夫和您解釋,我要上樓溫書去。」

  「你……」五郎剛要叫他,只聽外面一串銀鈴笑聲。

  「真乖,師父不在自己都知道用功了?照這樣看來,你肯定能考上狀元!」

  秦羽驚喜的回頭叫道:「妙兒!妳好些了嗎?」

  妙兒身著一身淺蔥綠的裙子,映得大病初癒的臉頰有些蒼白。

  她笑著挽起他的手,「若不好些,怎麼能來看你?別在這裡站著,咱倆上樓說話,還有一夜的時間,要讓你多學點才行。臨陣磨槍,不亮也光!」

  五郎在旁間道:「妙兒,玉郎他人呢……」

  妙兒燦爛的笑顏添上幾分黯然,「我醒來後就沒見過他,我去問女王,女王也不肯說。」

  五郎垂下眼瞼,深吸一口氣,「你們去吧。」

  妙兒拉著秦羽的手跑上閣樓,秦羽回頭看時,五郎還依靠在大廳的柱子旁,呆呆的看著樓外的荷花。

  第六章  進退兩難

  「你不好奇嗎?為什麼玉叔叔會帶我去王宮治病?」妙兒水汪汪的明眸骨碌祿轉動著,托起腮望著他。

  秦羽故作不在意的回答,「宮內有能救妳命的靈珠草,他當然要進宮救妳了。」

  「我的意思是……你知道玉叔叔和女王的關係嗎?」妙兒又問。

  「關係?」他古怪的一笑,「女王是玉郎的恩客,玉郎是女王寵幸的男人,不就是這樣簡單。」

  妙兒卻沒有笑,她靜靜的望著他,輕聲說:「有時候我覺得你很奇怪。」

  「有什麼奇怪的?」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卻故意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讓我覺得,很……擔心。」

  他心跳陡然一亂,卻假裝伸懶腰遮掩,「我這個外鄉人能知道妳們西涼的什麼事情。」

  「你想留在西涼國,到底是為了什麼?」她輕聲問道。

  「妳這是怎麼了?」秦羽笑著捏捏她的臉蛋,「我喜歡西涼,要留在這裡,難道不行嗎?」

  「你的話前後矛盾、漏洞百出,我明知道不能信你,卻還是忍不住要幫你,也許……我已經錯得很深,卻又不能回頭。」妙兒眼眸低垂,不再如平日那樣活潑戲謔。

  她說的話句句都紮在秦羽的心裡,彷彿心事即將被人窺穿,他有些緊張的握緊了拳頭。

  妙兒霍然一抬頭,展顏笑道:「不過你是我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所以即使你真的騙我,我也不會後悔。」

  此話如針,重重的紮在他的心頭,無法拔出。

  一個小小的卷軸被放到秦羽的手裡,「這是我昨天晚上從宮裡偷出來的考題,以後幾日都要靠你自己,大概要有些日子我都不能來看你了。」

  「好啊,還是妳有本事。」他接過卷軸,正要展開,忽然覺得妙兒的眼睛依然直勾勾的看著他,於是抬頭笑道:「怎麼了?」

  「你都不關心我為什麼會不能來嗎?」她秀眉緊蹙,「難道,玉叔叔說的是真的?」

  「玉郎?他說什麼了?」他轉過臉,正看到玉郎站在門口。這個如月光一樣優美的男子,此時顯得有些疲倦。

  「妙兒,我有話要對秦羽說。」

  妙兒嘻笑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話要我避開?我就要坐在這裡聽。」

  「聽話。」玉郎聲音溫柔但語氣堅決。

  她只好站起來,對兩人做個鬼臉,出去了。

  王郎反手關上房門,坐在秦羽對面。

  原本溫柔的月光如交織的大網,滿天而落。玉郎靜靜的,不像五郎那樣富有攻擊性,卻更讓人覺得心悸。

  「你娘還好嗎?」玉郎終於開口。

  他眉梢微沉,「原來你也認出我了。」

  「你和你娘長得很像。」玉郎說出這句話時,那抹疲倦顯得更深,「你娘的身體一直不大好。」

  「她十年前就去世了。」他微微咬住下唇,似笑非笑的說:「她到死都還記得玉王叔,如果她知道玉王叔也不曾忘記過池,也許在九泉之下她會很高興。」

  玉郎並未被他的話傷到,也許是早有心理準備,他只是點點頭道:「我已經料到了。」

  「夏禹國中人人傳說玉王叔是個神仙一樣的人物,以前我年少,對王叔的印象不深,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很仰慕。」秦羽盯著他,「此次我出來,父王叮囑我一定要把玉王叔找到並帶回去,太皇太后也非常惦念您。」

  玉郎無聲的一笑,「但是他們一定想不到我現在會如此狼狽。」

  「即使再狼狽,玉王叔還是想回去的。」秦羽陰沉著臉,話語裡帶著些難以遮掩的諷刺,「這裡發生的一切如果我不說、五郎不說,國內就不會有人知道。」

  「我可以相信你嗎?」玉郎問,目光灼灼,不再是月光那般柔和,「你上島來之後就沒說過一句實話,連妙兒那樣聰穎的孩子都甘願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一旦你得到你想要的,其他人根本就不再有利用價值了。」

  秦羽卻嘿嘿一笑,「玉王叔太高估我了,我只是幫父王來找你,順便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定秦劍而已。」

  「只是順便?」玉郎冷冷一笑,「夏禹國自古傳說定秦劍為開山定國之寶,可惜後來遺失海外,所以祖先早有遺訓,誰能找到定秦劍,誰就可以稱帝。上百年來,為了尋找定秦劍而死的王宮貴族到底有多少誰也說不清,但據我所知,真正能踏上西涼國的人卻只有你我二人。」

  「所以玉王叔認為我是你唯一的敵人?」

  玉郎哼了一聲,「我若想要定秦劍早就得到了。」

  他也是一笑,「是啊,看西涼女王對玉王叔的鍾情程度,只要是玉王叔想要的都會送到玉王叔的手上。」

  「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譏諷,我的心早已死了,不怕被人多戳上幾刀。」玉郎漠然說:「上一次我暗示過你,不要給西涼帶來麻煩。如今我還要再多拜託你一件事。」

  「什麼?」

  「不要傷妙兒的心,若你不喜歡她,就離她遠一點。」

  他沉默一瞬,「我辦完了我要辦的事情,自然就會離開。」

  「但是她年紀小,未曾經歷過情愛的滋味,如今她對你情根深種,若你不能狠心一點拒絕她,將來她會為你心碎而死。」玉郎一字一頓,說得極為冷酷。「她的身體禁不起太大的打擊,所以我請求你不要置她於死地。」

  秦羽直視著他,「為什麼你對這女孩這麼在乎?」

  玉郎嘴角噙笑,那種溫暖的味道是以前秦羽從未在他臉上見到過的,「你應該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了,我想以你的聰明才智也應該可以猜到我們倆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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