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樓菁楓的話真的沒有半點誇張!
冷青揚坐在床畔,低頭看著自己手腳上的傷痕 ;又看著仍昏迷在床的湘竹,不禁搖頭苦笑——
他這個小妻子,看似弱不禁風,纖細可人,但一打起人來可真是六親不認,活像與你有八輩子的不共戴天之仇似地。
三天來,湘竹一直是睡睡醒醒,昏迷狀態中;但一到吃藥時間,她就會死命掙扎,扯開喉頭尖叫:「我不喝!我不喝。」再對那手持藥碗的倒楣鬼拳打腳踢,只差沒把他打成肉 。
而那倒楣的當然是——冷青揚。
一來,他不讓任何婢女照顧湘兒,堅持要自己照料她,三天三夜嚴守在床邊,衣不解帶;二來……也沒有任何婢女敢接近發怒中的湘竹。
冷青揚探著湘竹已漸平緩的呼吸和不再發燙的額頭,鬆了一大口氣……無塵這小子開的藥方還真有效,說三天必痊癒,果然,湘兒頭兩天還發燒發得凶,第三天早上,燒也退了,病情似乎已好了一大半了。
青揚以蘆葦管細心地喂湘竹喝水,他下巴滿是胡碴,雙眼佈滿了血絲,三天三夜未曾稀眼……坐在床頭守侯著湘竹,他溫柔地拭去湘竹額上細緻的汗珠,滿足地看著她平靜而清靈柔美的睡臉……
燭淚一滴一滴地掉下來,夜涼了……漸漸地,青揚的眼皮也愈來愈沉重。
當第一道曙光透過簾幕射進來時,湘竹微微轉動身子。
「唔……」她慢慢張開眼眸,茫然地環視屋內,這是哪 ……不是我的「瀟湘小築」呀!我怎麼會在這 ?
當湘竹偏頭看到靠在床沿睡著的男人時,差點失聲尖叫,但瞬間又想起所有的事……冷青揚!自己不是被一蒙面人劫走後,掉入湖 嗎?是他救她回來的?
他似乎睡得很熟……湘竹小心翼翼地移動手臂,避免驚醒他。
湘竹正想悄悄溜下床時,卻一眼瞥見冷青揚手臂上的瘀青,她心中一緊:老天!這……這不會是她弄出來的吧!
手臂上,除了瘀青外,還有一排細小的齒痕,湘竹登時天旋地轉……噢!上天呀!她竟還咬他?!
湘竹知道自己一生病時,打起人來可真是……六親不認,菁楓就曾在湘竹病好後,齜牙咧嘴地展示身上的傷痕給湘竹看,要求她「賠償」!
湘竹心疼地撫著冷青揚身上的傷痕,唉……自己下手可真不輕,對於男人,她從不存愧疚之心的,尤其對那些妄想闖入明月山,而被她以魔音嚇得屁滾尿流地滾下山,只差沒嚇病的男人,她向來覺得他們是罪有應得,咎由自取。
但此刻……她竟對眼前的男人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心疼與不捨……
湘竹的手輕觸青揚的肌膚,他立刻醒過來。
「你怎麼起來了?」一看到她,青揚立刻睡意全消,急急伸手摸向她額頭,「幸好!燒退了……但你還是快點躺下,我找大夫來再幫你看看,還有,還得再命菊兒煎一碗藥進來……」
「等等!」湘竹捉住急急往外走的他,靈澈的瞳眸柔情似水,「你先別急,我的身體好多了。你……一直在旁邊照顧我嗎?身上的傷……是我咬的吧?痛不痛?」
「傷?」冷青揚低頭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大片瘀青及「咬痕」後,自我解嘲般地灑脫一笑,「如果一個人的尖牙利齒死命地咬住你的手臂,只差沒咬下半塊肉下來,你說——痛不痛呢?」
「我……」湘竹粉臉一片嫣紅,「對不起嘛!人家那時在發高燒,又不是故意的……我沒有啃掉你的骨頭就算不錯了!反正……發燒中,我所做的任何事,概不負責喔!」
「那現在你已經燒退了,可以『負責』了!」冷青揚不懷好意地望著她放在自己手臂上的雪白皓腕,邪惡地一笑。
「最好別再這樣拉著我,否則……我會當它是一種『邀請』,一種『暗示』哦!」
湘竹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小手竟一直勾在他手臂上,如觸電般地縮回來,又惱又氣地別過臉。
「冷青揚!你真無聊!竟然調戲我這病體初癒的弱女子。」
「弱女子?」青揚啼笑皆非—如果能把他咬得青一塊、紫一塊還稱為弱女子,那所謂的「強壯」,豈不早把他大卸八塊了?
青揚壞壞地挑起她的下巴,「還有力氣罵人?嗯?看來你體力恢復得很快喔!」
「別碰我!」湘竹紅著臉往內躲,真是虧大了——看也被他看過了;摸也被他摸過了,將來她還有什麼臉出門見人?「別以為我現在生病,你就可以趁機欺負我,我告訴你喔!你敢再碰我一下,我立刻『飛』走!」
說完後,湘竹自己心虛得不得了,別說飛了,叫她現在下床跑兩步都有問題,目前正是她體力最弱的時候。
「飛?」冷青揚瀟灑地搖著扇子,一派好整以暇狀,「你飛飛看呀!」
他雖不諳醫術,但也有九成的把握——以湘竹目前的體力,絕對無法施展輕功。
竟敢看輕我,湘竹這人最禁不起別人激的,怒氣沖沖地提起殘留的真氣就要運功,被頂而出——
想不到,頭都還沒撞到天花板,她整個人就直直往下墜——體力太差了,沒有辦法,驚惶地閉上眼睛,她以為自己要狠狠地直撞到地面上了……
沒有預期中的疼痛與骨頭碎裂感,一雙溫暖有力的大手接住她,湘竹睜開眼,看到冷青揚壞壞的笑臉及晶亮的瞳眸。
「娘子,你這一『飛』真是『飛』得好哇!直接『飛』進為夫的懷 來了!」還在她頰上香一下。
「你——放我下來!放開我!」湘竹扯開喉頭尖叫,「我寧可摔死也不要你救,放開……」
掙扎過猛了,湘竹身子一傾,竟滑下青揚的臂彎!「啊」」尖叫聲中,眼看她漂亮無瑕的臉蛋就要和地板相碰了。
冷青揚卻比她更快,只用一支手,像撈池 小魚般,輕輕鬆鬆地在千鈞一髮之№,將湘竹「撈」起來,再直接放到床上。
「我的娘子!」他更得寸進尺地在湘竹朱唇上吻一下,「原來你是不滿意為夫只把你抱在手 ;而不是放在床上。早說嘛,既然你這麼『堅持』,那為夫的也樂於『配合』……」
另一支手很不安分地輕扯她的裙帶。
「不要」」
湘竹真的嚇哭了,「你別這樣……讓我回明月山……我要回明月山去……」
他嚇壞這小佳人了,冷青揚湧起深刻的自責,強把顫抖的她摟入懷 ,不理她的反抗,大手溫柔地輕拍她,「對不起,我不該那樣……是我太心急了,別回明月山去,留下來讓我好好照顧你。」
「我不要……」湘竹可憐兮兮地直掉眼淚,「這不是我的家,我不要留在這 ……你送我回去嘛!不然,你想法子通知我的師姊樓菁楓,她會來帶我回去的。」
「我不准你走!」冷青揚怒喝——她就這麼討厭自己?一秒也不肯多待地只想早點走嗎?按住她的肩頭,冷青揚眼底閃著冷怒的寒光,強硬地命令。
「聽好。你已和我拜了堂,成了親;你已是我冷青揚的人!」
「我不是!」湘竹憤怒地 斥他:「我只是個多管閒事的倒楣鬼罷了……我不該那麼雞婆,跑去嚇昏歐陽巧蕾而來和你拜堂;你的新娘子是歐陽巧蕾而不是我!」
「誰和我拜堂的,誰就是我的老婆!」冷青揚更加強悍地扣住她的手,霸道而專制,「別妄想離開我,這輩子你永遠都是我的人!」
「你住口!」湘竹奮力地推開他,怒氣衝天地把房內所有的東西全砸砸砸……劈哩啪啦地全掃落至地。
冷青揚靜靜地看著她發怒,一語不發。
菊兒偏偏這時推門進來,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將……將軍……」
「什麼事?」青揚低喝,令人不寒而慄。
如果不是這事非比尋常,菊兒幾乎想奪門而逃,「右副將仇大人來了……」
仇峰?!青揚立刻往門外走去,仇峰知道他正新婚,若不是有天大的事,他絕不會來。
「將軍!」仇峰已恭候在煙波饋外的攬月亭。
「什麼事?」
「皇上密召!」面容剛正不阿的仇峰恭敬地遞上皇上的親筆信函,「西突厥又舉兵來犯,勢如破竹地搗毀我邊疆,皇上下令——即刻出兵!」
冷青揚飛快地看完後,沉穩且冷靜地道:
「傳令下去,明早移營行軍!」
「是!」
仇峰 命,飛快地離去。
當今聖上——唐太宗,向來撫恤百姓,愛民如子。冷青揚知道若不是情勢危急,他也不會指派尚新婚的自己上戰場——匈奴內有云:「惹虎惹豹,莫惹冷家軍!」只有護國大將軍冷青揚才鎮得住愈來愈狂妄囂張的突厥,兩軍交戰時,敵軍遠遠地看到「大唐,冷家軍」的旗幟,早已嚇得心驚膽戰,士氣大跌,只差沒抱頭鼠疵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