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性。」在場三位女性,於用和姊妹加上凱瑟琳,一致給了他同樣的評語。
「男人都是這樣的。」他一把勾住身旁的伊凡,笑得一臉討好,「伊凡,對不對?」
「別拿我跟你比較。」伊凡嫌惡地避開,順便推開他。
「拜託,男人都嘛一個樣。」天下烏鴉一般黑,他也不會是突變的那一隻。
「哇,今天這麼熱鬧?」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令坐在吧檯的一列人同時朝聲源看去。
「軍烈,你怎麼來了?」於用和一看見他,就沒什麼好臉色,因為他有太多的爛債還沒跟她交代。
大約兩個月前,至可開車撞到聯縱金控總裁展御之,因而將他帶回家中休養,待他傷癒,她便派他到外場充當門面吸引客人上門,而她也因此發覺了他和至可之間的愛戀糾纏,特地要身為記者的軍烈上門採訪,以確定展御之對至可的感情。
但這傢伙食髓知味,不斷地搶獨家,差點害得兩人分開,而這筆帳她還沒跟他算咧。
「我來負荊請罪,順便跟你租房子。」他指著外頭的出租紅單,長臂很自然地往她肩上一搭。
而他這個舉動引起了伊凡的注意。
季軍烈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微微扯開了她的衣襟,教他瞧見了懸在她嫩白頸項上頭的項鏈,他下意識地朝自己頸項摸去,才發覺自己的項鏈早已不翼而飛。
他根本忘了這件事,若不是瞧見她的項鏈,他永遠不會想起——這是我自己的東西,送給你,這樣就算有一天我恢復記憶,也不會把你給忘了……
腦海中浮現自己深情的告白,教他震愕得說不出話。
那不是他,他這輩子沒說過這麼肉麻的話,更不可能露出那麼噁心的表情。
但是,浮現在他腦袋裡頭的,若不是他的記憶,會是什麼?
伊凡有些不知所措地抬眼看著於用和和季軍烈的互動,突地感覺眼前的景物模糊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和她逗鬧著的畫面,他甚至卑微地在她面前乞愛求憐……老天,那真的是他嗎?
他完全不想承認那個沒用到了極點的男人會是自己,但莫名的痛楚卻自胸口擴延到身體每個細胞。
這樣陌生的情緒,究竟因何而生?
「你要是在這裡住下,我哪知道你什麼時候又會給我爆頭條?」於用和陰惻惻地瞪著他,對於不久前的前車之鑒記憶猶新。
「你哪來那麼多的頭條?」季軍烈好笑道,把她摟得更緊。「我發誓,未經你的允許,我絕對不可能寫出任何與你有關的新聞,不、不對,包括你的家人還有你的朋友都在內,夠意思了吧。」
「是啊,還真是多謝哩。」她冷哼著。
「所以啦,我預估下個月就會搬進來,我能不能先挑房間?」
「等一下吧,你沒看見我有朋友在場嗎?」下個月的事,犯得著趕在此時定案嗎?
季軍烈聞言,這才正視坐在吧檯的三個人,他驀地瞪大眼,把她拉到一旁咬耳朵。「喂,全都是大人物耶,你上哪認識的?」這三個人全都是跑財經線最愛的對象,而身為財經記者的他覺得心好癢。
「還記不記得你剛才說的話?」她瞇眼警告著。「別忘了,你是財經記者,不是八卦記者,好嗎?」
「知道,但他們都是企業新秀耶,尤其是旁邊那一位,凱瑟琳·普頓,她是美國最大旅遊集團普頓集團總裁的千金呢,有很多人都想要跟這一條線。」大家都很好奇她的動向。
「就算是這樣,也不准你亂來,要不然你往後都別再我的眼前出現。」
「是是是。」他撒嬌地往她肩上一靠。「一切都依你,好唄?」
他逗趣的摸樣讓—旁的凱瑟琳笑出聲。「原來你們是—對啊?」
「不是。」兩人異口同聲回答著。「是哥兒們。」
「感情真好。」
「爛帳一筆。」於用和笑道,眼神偷偷覷向伊凡,卻發覺他瞼色黑了大半。「嘿,你怎麼了?」該不會是頭又痛了吧?
她下意識地抬手撫上他的額,卻被他無情地撥開,她錯愕得瞪大眼,就連伊凡也對自己的反應大感不解。
兩人頓了幾秒,伊凡突地站起身。
「我先走了。」拋下這句話後,他轉頭就走,動作快得像是落荒而逃。
「喂,怎麼了?」凱瑟琳和宣清凡立即追出去。「用和,不好意思,我們下次再聊。」
她輕輕點點頭,目光落在遠處消失在人潮中的伊凡。
難道他就那麼不想看見她?
「怎麼回事?」季軍烈輕問著。
她搖搖頭,聳了聳肩,撇唇苦笑。唉,也許恢復記憶的他很討厭她吧。
第七章
「伊凡……」
身下的女子軟聲輕喚著,水眸被痛苦和喜悅給折磨得微閉,教汗水浸濕的發垂落在她被情慾熏紅的頰,目光所及,是副被慾念糾纏得快要發狂的軀體。
他,動念了。
瞇眼瞅著讓慾火燒成玫瑰色的曼妙軀體,耳邊聽著她咬唇遏抑的低吟,呢喃軟聲化為鬼魅襲向他的心裡。
「用和,我愛你。」粗嘎的聲響自他的口中逸出。
他,心癢難耐。
忘情地把臉埋入她雪白飽挺的酥胸,舔吮著粉色的蓓蕾,擠入她體內的亢熱狂野地推送著,直到他再也無法負荷……
「啊——」
伊凡低吼一聲,立即自床上翻坐而起,汗水自他身上的毛細孔冒出,淺色瞳眸無神地瞪向前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企圖吐出積在胸口翻騰的情慾。
是夢,真實到不行的夢!他甚至可以嗅聞到房間裡頭飄散著麝香氣味。
他乏力地抹去一瞼的汗,疲憊地往床上一倒,這才發覺自己居然起了生理反應。
「Shit!」他啐了聲,難以置信自己竟然因為一場春夢而這麼不濟。
真是見鬼了!什麼人不好夢,為什麼偏偏夢見幸福寶貝屋的老闆?
大掌撫上眼,不管怎麼掙扎,眼前依舊是她被情慾染紅的俏臉。
那不是夢,而是他塵封的記憶一隅。
昨天在她店裡,瞧見她掛在頸項上的項鏈,瞬間,被外星人附身的那一段記憶全數回籠了。
哼,根本就沒有外星人附身,只是他記憶的一部份被封在大腦的某個角落,等得—個契機自動跳脫出來,就像他不斷地自我催眠,希冀著自己千萬別忘了她。
那是另一個自己所留下的訊息。
不曾思念過,但現在的他,真的好想見她一面。
想要緊緊將她擁入懷裡,想要確定心中滿腔的愛意,到底是不是因為她。
他感受到的愛情是真實的,但記憶卻不是他自己建立的,腦袋產生了令人不舒服的違和感,教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筆爛帳。
她,又是怎麼看待他的?
愛他嗎?還是另一個他?
漲滿心間的愛意不是他自己經歷的,而是透過另一個自己所累積的,這一份愛,談得上真實嗎?
愛上於用和的是另一個他,而另一個他卻將愛意殘留在身軀裡,讓他深陷在無法忍耐的孤寂裡頭。
「伊凡,你沒事吧?」
突地,房門無預警地被打開,伊凡氣急敗壞地連忙拉緊被子,確定被子將他赤裸的身體裹得死緊。
「誰要你進來的?」他惱聲低吼。
凱瑟琳原要往裡頭走,卻被他突來的火氣給逼退。「嘿,還不是因為你在鬼叫?要不是聽見你的鬼叫聲,我才懶得理你。」這傢伙簡直莫名其妙。
「我沒事。」臉色依舊不悅。
「看得出來。」她冷哼著。「也不知道是在搞什麼鬼,睡覺不睡覺,鬼叫個什麼勁?你不睡,我還要睡耶!」
算她倒楣,房間就在他的隔壁。
「我很抱歉,可以了嗎?」他不耐地爬坐起身,頭枕在床頭櫃上。
「哼,用和說你失去記憶的時候好可愛,很膽小很不安,像個橡皮糖一樣,老是喜歡跟在她旁邊。」凱瑟琳嘲諷著,「沒能親眼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那不是我。」伊凡想也不想地否認。
他這輩子絕對不可能用那麼天真的眼神看著於用和,更不可能用那麼熱情的口吻說出肉麻的愛語。
他不想告訴凱瑟琳,其實他已經恢復記憶,因為只要他承認想起了那段消失的記憶,就得一併接受失憶時的另一個自己。
「是你!明明就是你!用和說的。」她哼道。
「用和、用和,你什麼時候跟她混得這麼熟了?」
「我會跟她熟,還不是因為你。」凱瑟琳倚在門邊瞪著他。「要你去道謝,你不去,只好我去啦。」
「關你什麼事啊?」他跟她的交情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以往在美國的時候,因為看不慣她死纏著奇彥,所以跟她向來不對盤,就算現在來到台灣,奇彥找回了初戀情人,她也就此對奇彥死心,但他和她之間依舊只是很淡的友情而已。
什麼時候他的事,輪得到她出馬處理了?
就算他、奇彥和她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也不代表他願意跟她交好,要不是因為她身為普頓集團的代表,他老早就把她趕出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