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覺得奇怪,」黑衣男子眼中有猶豫,「靜淵王府的防備比平日好像鬆懈許多。」
「哦?」
暗夜絕暗暗吃驚。雪衣王向來如有神算,斷不該這般鬆懈大意。
「屬下擔心其中有詐。」
她冷哼:「不管是否有詐,這都是難得的機會,決不可以錯過!」
「只有三宮主跟屬下兩人同去?」
「你對本座沒有信心?!」
「不敢。」黑翼沉聲道,「只是多帶些人把握更大。」
「哼!」暗夜絕恨恨地一振長袖,「你明知我是偷偷出宮,偏說這些作什麼!」
黑翼垂目而立。
「若是你怕『他』日後責罰你,這次也不用跟著我了!」
「屬下不敢。保護三宮主是屬下的責任。」
「那就少廢話!知道你們從來就沒有將我看在眼裡!」
「屬下不敢。」
黑翼的目光如古井無波。
暗夜絕惱怒地一掌甩翻案上銅鏡,冷艷的面孔裹上嚴霜,大步邁出陰暗的殿堂。
黑翼跟隨。
奇怪,這殿堂如此陰森寒冷,莫非是在地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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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淵王府。
赤璋、白琥、玄璜、黃琮皆神色凝重,站在廂房外的長廊上。
窗上透出搖曳的燭火。
隱約可以看見兩個身影,一人似坐在輪椅上,一人盤膝坐於他身後。
兩人這個模樣已然半個時辰。
庭院中一片寂靜。
只有陣陣似帶著寒氣的白煙,從窗中暗暗透出。
樹葉輕動。
白琥低聲冷笑道:「好像要來了。」
黃琮握住腰間的長河劍,顰眉道:「來的好!」
白煙綿綿不斷從木窗湧出。
赤璋的臉似乎更紅漲了些,他的手掌似乎也比平時大了一倍,像漲滿了血一樣。
玄璜卻好像沒有聽見他們說話,逕直望著那安靜的窗子,淡眉細目間看不出有什麼變化。
夜色中傳來一聲清嘯。
像是鷹。
但這裡哪兒來的鷹?
白琥、黃琮、赤璋徇聲望去,心中早已打起十二分警惕。
玄璜也緩緩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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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盞微弱的燈火。
如歌用內力護住它,使它不至於象另外七盞燈火一樣被寒氣逼得熄滅掉。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玉自寒和雪。
忘記了該如何呼吸。
屋內如嚴冬一樣寒冷。
玉自寒面色蒼白,青衣被薄汗濡濕,體內彷彿有無數道陰寒的氣流遊走,又彷彿正在被一股更強大更森寒的黑洞吸入。
可是他無力抵抗。
因為雪封住了他所有的穴道。
雪盤膝而坐,掌心抵住玉自寒的後背。
裊裊寒氣自雪的頭頂逸出,他的臉色亦是蒼白,卻蒼白得晶瑩通透,映著雪白的外衣,有種驚心的美麗。
時間彷彿靜止。
如歌不曉得這樣過了多久。
只燈盞中的油,已經燃去了小半。
雪忽然悶咳一聲,蒼白的臉上染出兩朵詭異的紅暈。
他的手掌有些顫抖。
身子微微一斜。
如歌大驚,滾燙的燈油落在她手掌上,險險便驚呼出來。
啊,不可以。
她知道在用功療傷的時候最忌有打擾。
可是,看雪的氣色,她真的很擔心。
雪似乎察覺了她的擔憂。
輕輕側過頭,對她調皮地眨眨眼睛。
丫頭,我沒事……
如歌略微鬆口氣,又望向玉自寒。
玉自寒似乎陷在昏睡中,雙目柔和地閉著,嘴唇已不似前幾日的煞白,面頰也有了淡淡的神采。
希望一切順利。
如歌緊握住手中的燈火,緊張地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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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色中。
靜淵王府後院高高的牆頭上,忽然多了烏壓壓一大片黑影。
「噗!噗!噗!」
十幾隻紅翎白箭破空而來!
向靜淵王廂房的窗子射去!
「遠攻?!」
白琥用衣袖之風將射來的箭掃開,怒笑道:「兔崽子們,有膽量下來跟爺爺我好生比畫幾招,藏在牆頭上算什麼本事!」
說話間,飛來的箭越來越多、越來越密!
饒是玄璜、赤璋、黃琮用盡全力將它們挑開,但在密密麻麻的箭海中,仍顯得煞是狼狽。
「哼哼,刀無暇那小子倒是蠻聰明!」
靜淵王府東牆邊的角落裡,有兩個淡如煙的黑影,他們似乎在一個詭異的結界中,沒有人能夠看到。
黑紗女子冷笑道:「居然想到放箭偷襲?好主意!若是硬拚,天下無刀來的人再多,四大護衛也不會很怕;遠攻放箭,只要一根箭能射進屋中,必會擾亂心神,銀雪同靜淵王皆會受影響。哼哼,如此便是一個尋常的天下無刀弟子,四大護衛也大意不得。」
「是。」
黑翼道。
庭院處箭如雨下,玄璜等四人牢牢將窗子護住。
「哼哼,時間一長,怕他們也支持不住了。」
「靜淵王府只有四個人?」
暗夜絕眼光一閃:「什麼?」
黑翼道:「王府侍衛們去哪裡了?」偌大的靜淵王府,倍受皇上疼愛的靜淵王,怎會只有區區四個護衛。
「你是說?」
「怕是誘敵之計。」
暗夜絕一驚,再向庭院望去,只見形勢已變。
廂房外的長廊上,突然放下一張孔眼很密的巨大的網,極是結實,任多少飛箭也無法射穿。
此網一放,護住窗子,牆頭眾箭手頓時毫無用處。
玄璜手一揮,只見幾百名精神抖擻的侍衛從各角落中現出,另有近二百人居然出現在那些箭手的背後!
可憐眾箭手帶來的箭已經大多射了出去,更要命的是,原本以為的偷襲,結果卻是落入了別人設好的陷阱,頓時手足無措慌成一團。
無人察覺的結界中。
暗夜絕眼睛瞇起來:「哼哼,靜淵王……」
黑翼的目中似有尊敬:「靜淵王雖身有殘疾,但智慧卻遠在眾皇子之上。」
「……」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埋伏在院牆內外的王府侍衛們萬箭齊發,成包圍之勢,向牆頭上的箭手們射去!
沒有了箭。
手腳好像也沒有了力氣。
眾箭手叫苦不迭,縱飛天遁地只怕也無法從這裡逃脫了,不由面面相覷,面露苦色。
這時,玄璜清嘯道:
「如果不想死,就將你們的弓箭和所有的兵刃拋下來!」
突然,從牆頭飛起五條身影!
疾撲靜淵王廂房!
只要殺了靜淵王,情勢便可陡然逆轉!殺靜淵王,更是今晚的目標!
「這就對了,出那麼多花招,不如乾脆殺死敵人!」
暗夜絕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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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知道,雪用功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
燈火一明一暗。
屋內的寒氣讓她渾身發冷。
玉自寒的面色逐漸紅暈,清俊的面容淡淡煥出玉般溫澤。
在白色的寒氣中。
他卻彷彿沐浴在四月的春風裡。
雪的面容卻驚心地煞白。
他的嘴唇也毫無血色,就如凍在薄冰中的雪花,輕輕一個彈指,就會碎裂。
他的身子輕輕搖晃。
抵住玉自寒背心的雙手,已然僵冷成冰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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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
屋門被巨大的掌力震成碎片!
濃烈的白煙滾滾向屋外湧出!
隱約可以看見兩人的身影,正在運功……
「好!」
暗夜絕眼光驟閃!
黑翼沉默,他遠遠地發現,玄璜等人並沒有努力阻止那五人,當那五人衝進去時,白琥的嘴邊似乎還有了笑意。
白煙湧到庭院裡!
「有毒!」
屋裡傳出驚呼,然後是「咕咚」幾聲,聽來像是那五人暈倒栽地的動靜!
白煙飄到牆頭,原本還大喜歡呼的眾箭手,不覺已吸入了很多。待到發現那白煙竟是迷魂的東西,早已經遲了,東倒西歪軟成一片。
「哈哈哈哈!」
赤璋拍掌大笑,王爺果真神機妙算,事先已命眾人服下解藥。這一場想像中的惡戰,竟然可以一滴血不流地拿下來!
玄璜、白琥、黃琮亦是相視一笑。
結界中。
暗夜絕恨聲道:「上當了!銀雪他們竟然不在王府!這一場戲卻是為天下無刀準備的!」
「是。」
「閉嘴!你竟敢嘲笑本座!」
「屬下不敢。」
暗夜絕氣得渾身顫抖:「銀雪啊銀雪,莫要以為本座找不到你!只要你果然吸出了寒咒,無論藏在什麼地方,我也能將你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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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透寒意的白霧,在屋內逐漸散去。
雪輕輕吸口氣。
他對如歌招招手,然後鬆開了玉自寒。
「覺得怎樣?」如歌急切地問著,她扶住玉自寒,感覺他的身子軟綿無力得像剛出生的嬰兒。
玉自寒額頭有細細的汗珠,雙頰有淺淺的暈澤。他虛弱道:「我沒事了。」
然後,他對雪鄭重地抱拳表達謝意。
雪卻側過身,裝作沒有看見。
如歌道:「師兄,你看起來好像很累的樣子。」
玉自寒搖搖頭:「有一些疲憊,想睡一下。」方纔的療治,他渾身的氣力都像是被抽走了,沉重的睡意讓他的腦袋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