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生氣。」他語氣還是有點怪怪的,「妳同學男的女的?」
「當然是女的。」她駭然地望著他,「我阿爸怎麼可能會放心我跟男同學到台北來?」
聞言,齊翼堵在胸口那股莫名其妙的酸意和煩悶感瞬間消散一空,英俊臉龐霎時笑開來了。
「妳要不要先打個電話通知她妳平安無事?」他笑吟吟地提醒她。
「可是她沒有手機,我只能打回她家……或我家,她一定會打電話回去的,這樣他們就知道我人很好,沒發生什麼事了。」香好鬆了口氣,歉疚地道:「不好意思,要借用你的電話。」
「我說過,不需要這麼客套拘謹。」他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眼神專注溫柔得令她心裡小鹿亂撞起來。「打完電話就回來好好吃飯,吃完後我帶妳到世貿去看發藝大展。」
「真的嗎?」她瞪大眼睛愣在原處,作夢都不敢想像竟然會有這麼好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香好幾乎激動到顫抖起來,「真的嗎?你願意帶我去?真的可以嗎?」
「我看看現在幾點……」他屋裡不放時鐘,只有腕際的瑞士表提醒他時間,當他低頭一看,不禁怔住了,疑心自己是否眼花。「嗯。」
「嗯什麼?」
「我們要明天才能去看世貿展了。」他有點同情地看著她。
「你今天沒有空嗎?」她小臉掩不住失望。
「現在是下午四點了,沒想到我們倆都睡得那麼晚。」他微笑道。
假日總是令人變得鬆弛和格外慵懶。
「你騙人!現在不可能下午四點了!」她傻眼了,訥訥地道:「我記得我剛剛才煮早餐……」
呃……話說回來,她並沒有看到時鐘,手上也沒有表,所以她並不能肯定自己到底是幾點起床的。
四點了,她居然睡到四點,這就是她覺得今天醒來精神特別飽足的原因嗎?
「吃完了『早餐』我先陪妳到附近走走吧。」齊翼有點開心,又偷到一天跟她相處了。
原來他真的比自己知道的更容易寂寞,渴望有人的陪伴,尤其是她的陪伴。
「噢。」她歎了一口氣,不過睡過頭並不是任何人的錯,所以她又振作起精神,對著他笑笑,「那我待會可以先借個電話嗎?」
「沒問題。」
「謝謝你,你真好!」她又感動得亂七八糟了。「什麼都答應我,從來不會拒絕我。」
「妳真的很容易滿足。」他衝動地又想要捏捏她嫩嫩的臉頰,總算及時壓抑下這莫名又奇怪,想要去寵愛、揉捏她的感覺。
「你真是個大好人……」她有點想哭,鼻頭紅紅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好人。」
當然除了阿爸和好友寶貝、含笑以外,可是他在她心裡的份量卻迅速增加,快得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卻又這麼自然得像稻子就是會結穗,花就是會開放,以及她天生就愛學美發一樣。
他……奇異地在她生命中駐留,悄悄烙印下一個最特別的位置。
「這樣就是大好人?」他胸口竄流過一陣熱浪,當他凝視著她的瞬間,彷彿有種異樣的感覺悄悄地萌生發芽了。
「是呀。」她開心地點頭。
「傻瓜。」他溫柔地低笑了起來,不能自己地深深望著她,視線怎麼也無法移轉開來。
就衝著讓他撿到她的份上,星期一上班時,他決定不訓那堆迷糊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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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阿爸--」香好才小小喚了一聲,就聽到老爸在電話那頭哭哭啼啼的聲音,她連忙安慰道:「不不不,我沒有失蹤啦!只是迷路了……對啊,我現在很好……在哪裡?呃,在一個……朋友家……哪個朋友?嗯……就是一個很好的朋友……有多好?呃……」
齊翼打開筆記型電腦,正輸入一連串指令,趁空看了一篇美國科學鑒識雜誌最新的報告,耳朵不由自主接收到她講電話的內容,不禁莞爾一笑。
「就是……很好。」她小小聲道:「爸,你不用擔心,真的……哦?她打給你了嗎?我一直聯絡不到她,那你幫我跟她說,我現在很好,今天會在朋友家再過一夜……對啊!還有,如果寶貝今晚有再打給你,你幫我跟她說,我明天下午五點跟她在……嗯,台北火車站前面的新光大樓門口碰面好了。」
齊翼心念驀地一動,沒來由一陣強烈的失落。
她……明天就要走了嗎?
昨晚到今天,有小巧可愛的她在這兒,這屋裡突然不再那麼大到空虛、清寂無趣。
他的情緒陷入一股莫名的沉鬱裡。
要命,他真的獨自一個人太久了,一點點小小的溫暖就讓他莫名其妙感傷起來。
直到香好掛上電話,興奮地一回頭,看到的就是他憂鬱落寞的神情。
她的笑容瞬間消失了,胸口忽然變得好緊好緊,且糾結著絲絲心疼與不捨……他怎麼了?
「齊大哥。」她走到他身邊,蹲在他身前,低柔地喚道:「你還好嗎?」
「我……」他用了甩頭,勉強一笑。「妳明天就要走了?」
「是,本來不應該再打擾你一晚的,但是我還聯絡不到我朋友,可是有我爸轉告,明天我跟她應該能碰頭的。」她被他深邃若有所思的眼神盯得心頭亂糟糟起來,低下頭道:「謝謝你願意再讓我住一晚,也謝謝你明天肯帶我去世貿。」
「我今天和明天都會陪妳。」他振作一下精神,英挺的眉宇微微紆解開來。「妳需要一個導遊,我非常樂意擔任這個工作。」
「謝謝你。」她感動地望著他,「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
「先從告訴我妳的名字開始,如何?」他微笑提議。
她一怔,眨了眨眼。「哎呀,原來我都沒說呀?」
「我連妳姓什麼都不知道,如果妳走失了,離開了我的身邊,我都不知道該從何找起。」
他……他是認真的嗎?
不不,林香好,像他這麼出色挺拔的男人絕對不會對她有什麼認真、特別的心意呀!
他就是一個天生善良充滿正義感的男人,是她的英雄,她的恩公,拯救她於茫然無肋之中--
她怎麼可以因為他的好,就硬生生誤會他對自己有意思呢?
「妳在發呆。」齊翼被她傻眼的模樣逗笑了,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替她撥開額前的劉海。
「我……我叫林香好,香氣撲鼻的香,好不好的好。」她一個緊張過度,紅著臉結結巴巴道。
「香好。」他聲音低沉地念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忍不住微笑了起來。「香好,好香……果然很特別。」
「但是一點都不詩情畫意。」她偏著頭,語帶感觸道:「像我最好的朋友,一個叫張寶貝,一個叫陸含笑,我們三個小時候還很想聯合去改名字,但是沒辦法,戶政事務所的所長是含笑的表叔,根本就不准我們改名。」
「妳們那麼小,沒有父母或監護人的同意,是沒有辦法自己改名字的。」他滿臉興味地瞅著她,「那麼妳們原先想改成什麼名呢?」
「呃……」她突然尷尬心虛了起來,聲若細蚊,「能不能不要說?」
「不行。」他故作嚴肅,只有眼底閃爍著藏不住的笑意。
香好不愧是老實頭,乖乖地據實以告。
「寶貝想叫張紫薇,含笑想叫陸依依,我……」她不好意思得面紅耳赤。「想叫林含煙。」
齊翼一怔,隨即沒命地狂笑起來。
香好被笑得手足無措,一時間不知道該鑽地洞好,還是直接揪住他的頭髮猛晃幾記,讓他恢復正常好。
好吧,她們是瓊瑤阿姨的小說看多了,太崇拜裡頭有氣質有才華又清麗出塵的女主角。
再說……
「這幾個名字其實也不錯啊。」她低聲咕噥。
「是不錯,哈哈哈。」他笑到肚子痛,邊揉著發疼的小腹邊喘氣。「我沒說不好哇。」
「那你幹嘛笑成這樣?」她困惑地問。
「我……開心哪。」他黑眸炯炯晶亮,笑意濃厚。
「噢。」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哪裡不對,最後還是老實好脾氣地點頭。
他笑望著她,眼底滿滿都是憐惜和納悶。
像她這樣的女孩子,究竟是如何在現實社會裡存活?她天真得有如……笨拙可愛的小熊貓,難道田僑裡專門養這些稀有動物的?
老天,他真想拐一隻回家養,而且那一隻就是她。
這個奇特的衝動念頭甚至未能驚嚇得他眉毛略抬一下,可見得事情有多麼嚴重了。
才短短認識不到一天、二十四小時,他竟生起了豢養她的渴望。
「齊大哥,你在發呆。」換香好伸出手在他面前晃晃了。
「我們出門吧,妳需要買幾件衣服。」他回過神來,咧嘴一笑。
他從來沒有陪女孩子逛過街,也沒耐性做這麼無聊又浪費生命的事,寧可把精神時間全數放在研究人體奧秘上。
他念哥倫比亞大學時的同學總是戲謔他,寧可關在冰冷的解剖室裡三天三夜,也不願對著一個仰慕他的女同學三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