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今天卻不行了,金錢顯然再也激不起金雍宇的熱情。
「不!不……」金雍宇拚命搖頭,失魂落魄地道。「我的世界再也不一樣了……」
他整個腦袋亂哄哄的,彷彿快要窒息了,他移動雙腳,往窗戶走去,想呼吸一點新鮮的空氣。
他突然打開了窗戶,薩兒一個措手不及,兩個人便正對著,四目相交。
「你是誰?」金雍宇終於清醒過來,直視著眼前這骯髒不堪的少年,嚴厲地詢問著。
「我……」薩兒居然毫不畏懼。「我叫蘇薩兒。」
「我不是問這個。」金雍宇氣急敗壞地叫著。
「我不認識你——你怎麼會偷偷跑到我家來,還站在陽台上?你是小偷嗎?」金雍宇似乎被弄迷糊了,小偷被發現時不都會倉皇逃逸嗎?而這個少年,居然動也不動?「你不擔心我抓你嗎?」
「我已經被你抓個正著了,不是嗎?」薩兒反問。
「你……」金雍宇更困惑了。「你不怕我?」
金雍宇注視著薩兒的穿著和打扮,他看起來怪裡怪氣的,像是來自一個無法想像的貧窮世界。他一身襤褸不說,還不時散發出難聞噁心的酸臭味,似乎是許久未曾洗過了澡。
若說他是小偷,還不如說是乞丐還差不多。
「我都報上名字了,怎麼可能會怕你?」蘇薩兒直視著金雍宇,散發出的威嚴,反而讓金雍宇不自覺地倒退。
在問答之間,兩人都十分鎮定,倒是蔣幻笛早已經嚇得花容失色了。
「你待在陽台偷看我多久了?」她臉色發白地衝到落地窗前。「天啊!實在太可怕了,你這小子竟敢私闖民宅,你別跑喔!我去報警——」
「不准去——」金雍宇反對著。
「為什麼?!」蔣幻笛張口結舌。
「因為你看穿我一無所有,對你們根本不具威脅!」薩兒對金雍宇的做法瞭然於心。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這小子讓蔣幻笛心神不寧,眼皮直跳。「該死!你是不是那個什麼狗仔隊的,你拍到什麼了?」她臉一陣紅,一陣白地叫著。「剛剛的一切……你一定瞧得一清二楚……」蔣幻笛實在難以想像自己成為狗仔雜誌的封面人物,那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蔣幻笛十分緊張,若真的被拍到了什麼,她可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更氣人的是,這是第一次發生這樣的事,她忍不住開罵了。「說!你要我付多少錢,才肯把底片還給我?」
「神經病!」薩兒翻翻白眼,不屑地說著。「什麼狗仔?我連聽都沒聽過,你少在那自抬身價,你看清楚,哪裡有攝影機。」
蔣幻笛強逼自己冷靜,用著犀利的眼神打量著薩兒,他奇異又破爛的裝扮,蓬頭垢面的模樣,看來像是國外的遊民。
他潛入豪邸,接近金雍宇,居心何在?
蔣幻笛和金雍宇同時浮起疑問,兩人異口同聲喊道:「你這小子,給我滾進來說清楚!」
薩兒被金雍宇強而有力的手臂抓住,用力拖進房——溫暖的室溫立刻讓他又精力充沛了。
站在陽台上許久,薩兒幾乎都快被凍僵了。他趕緊掙脫了金雍宇,離得老遠的。
金雍宇坐在沙發上,神情冰冷得讓人卻步,薩兒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小子打斷了金雍宇想要的平靜。
此時此刻,飽受刺激的他,腦子仍是一片空白,整個人仍渾渾噩噩的。
如果可以,他不要面對殘酷的現實,就可以像從前一樣對父母大吼大叫的,再奪門而出,一肚子火的坐在沙發上消氣……如今,一切都不同了,他也不能這樣做了。
已經夠混亂了,居然還殺出了一個臭小子!
「說!你究竟是誰?」金雍宇怒不可遏。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叫蘇蔭兒!」他真是奇怪,幹嗎一問再問。
「我知道。」金雍宇大發雷霆,這小子真是笨,居然聽不懂他的話。
一旁的蔣幻笛看不下去了,火冒三丈地說:「誰在問你的名字。金總裁是在問你的身份。」
在燈光的照耀下,蔣幻笛發現蘇薩兒十分特別。
他不像亞洲人,倒像是中亞人,有著長長的睫毛和深褐色的眼珠,渾身散發出強烈的神秘色彩。他的下巴十分光滑,沒有任何鬍渣,不太像是成熟的男人。
「你來自哪裡?接近金總裁,有何目的?」蔣幻笛嚴厲地詢問著。
薩兒的目光不由得瞟向電視,全天候的衛星新聞,不停地播放著同樣的畫面,一群無家可歸、顛沛流離的難民……
「我找你……」薩兒欲言又止。「很難說……」
金雍宇受夠了薩兒的拖拖拉拉。「我沒時間聽你『自圓其說』!」他直言道。「陌生人潛入我的房子,只有一個理由,向我要錢!」
薩兒被他的冷一言冷語刺傷了。
有錢有什麼了不起?他真想拿起旁邊的大花瓶狠狠地敲著金雍宇的頭。不!薩兒告訴自己要忍耐,千萬不能壞了「組織」的計劃……
「是不是呢?『小鬼』?」金雍宇冷笑著。
怎麼連他們都認為他是男孩子呢?
也難怪,他上上下下都是男人的裝扮?從小到大,為了怕被識破女兒身,慘遭反叛軍的凌虐,他都是以男人自居,用男兒身而活……
薩兒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金先生,很抱歉,你確實是我們組織『募款』的對象——」
「什麼組織?」蔣幻笛心頭一驚,噤住了口。
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金雍宇,則僵坐在位子上。
薩兒繼續說著謊,慢慢報出組織的名稱。「愛、心、慈、善、組、織。」
蔣幻笛頓時笑了出來。沒想到,這小子還真是幽默!既然他的目的是做善事,她便全無戒心了!「從哪裡來的慈善組織?」金雍宇仍十分懷疑。「要募款,應該光明正大的,幹嗎偷偷摸摸?」他十分不以為然。
「我們的組織不太一樣!這……」看起來又是說來話長?
不過,薩兒已經激起蔣幻笛強烈的興趣,她一向十分熱心,又有同情心。
蔣幻笛開口打岔道:「等一下,小子!我去準備一些消夜,大家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幻笛房間內會客廳。
桌上擺著炭燒奶茶,和香噴噴的乳酪蛋糕。
蔣幻笛雖是女強人,卻有著高超的廚藝。滿桌佳餚對她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
「大家吃吧!」蔣幻笛熱情招呼著。
薩兒飢不擇食,用手抓著蛋糕,便狼吞虎嚥起來了。
「別客氣,多吃一點!」見薩兒一副發育不良的模樣,更激起了蔣幻笛的同情心。
「這是你說的喔!」薩兒不客氣地將乳酪蛋糕一掃而盡。大快朵頤後,他滿足地舔舔手,望著一直注視著他的金雍宇,不由得滿臉通紅了起來。
「吃飽了嗎?」蔣幻笛微笑地問著。
「嗯!謝謝你!」薩兒對蔣幻笛露出感恩的笑容。看樣子,這女人還不算太壞,之前對她的壞印象,已經完全改觀了。
「應該的。」蔣幻笛一向是熱心助人的。
金雍宇仍擺著一張臭臉,目不轉晴地盯著薩兒,再一次的詢問道:「你的『組織』……」
「是啊?」蔣幻笛好奇心大起。「是什麼慈善組織呢?」
薩兒咬咬下唇,面色凝重道:「我們這個『組織』……來自阿富汗。」
「阿富汗?」蔣幻笛立即聯想到種種殘虐屠殺。「你是阿富汗人?」仔細瞧瞧他還頗有中東男人的樣子,不過看起來卻很女性化。
薩兒點頭又搖頭。「應該說我是中東和中國的混血兒!在阿富汗長大,接受中國教育,所以會說中文。」其實,薩兒只見了一半真話。她十分流利的中文絕對是組織的訓練成果。
「是這樣啊!」蔣幻笛驚歎。「中東是個很神秘的地方!」
「也是戰火綿延的地方。」薩兒一臉哀戚。「我的『慈善組織』極需有人捐助,幫助難民營裡的難民!」薩兒哀痛莫名。「你應該知道,戰火殃及無辜的人民,到處滿目瘡痍,慘不忍睹。難民們正承受著餓死、病死,痛苦不堪的命運——」
蔣幻笛光聽就已經兩眼泛紅了,薩兒繼續滔滔不絕地說道:「我們最需要的是實質的幫助,而不是紙上談兵的陳腔濫調。如果外界的捐款與食品真的有到難民的手上,那為什麼每天仍有成千上萬的難民吃不飽,等著餓死呢?如果捐款真的有到難民手上,為什麼難民的生活沒有改善呢?
「我們組織需要錢,讓難民離開阿富汗。你的資助可以使難民生活得更好……」蘇薩兒不斷發揮三寸不爛之舌說道。
但金雍宇仍不為所動,他懶洋洋地問道:「為什麼挑上我?你們究竟瞭解我多少?」
是怎麼樣的組織有天大的本領可以知道他一清二楚?
薩兒嘴裡的「慈善組織」,看來還真是高人一等,毫不單純。
一向精明的金雍宇,是不可能輕易地相信的。